“督公,督公?”
崔呈秀没等到回应,再次出声询问,他还不知道魏忠贤已经内心翻滚,甚至有点怀疑他了。
魏忠贤一时间有些丧气,“散了吧!就按商量的来。”
“督公?那我呢?”
崔呈秀再次追问,没有得到魏忠贤的首肯,他就尴尬了。私下答应信王,会得罪魏忠贤;不答应,会得罪信王。
他是想左右逢源,又不是想得罪光光。
魏忠贤起身,头也不回,径直走了,留下来一句:
“那个何可纲,让御史接着参他!”
得,督公不想被牵着鼻子走,答应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会被人看作软弱。
崔呈秀心里想着,只能对不起信王了,回头找刘安和殿下通报一下。
这个何可纲,真是倒霉。
啧啧。
魏忠贤回到宫里,一夜无眠。
朱由检倒是睡的很好,可能是手里多了可以使用的牌,可能是形势正在一点一点好转,即使不在重重守卫的王府,没有王妃的陪伴,依旧睡的很好。
两千余人移营的队列很长,朱由检骑在马上,被簇拥在队伍里面,观察者队伍两侧看热闹的人群。
京城的城墙很高大,城里城外,恍若两个世界。城里商铺众多,热闹非凡,城外农田广布,炊烟袅袅。
唯一的共同点,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城外有零星的流民窝棚,城里有乞丐。
大多数地方,卫生状况,都不是很好。
就算是看热闹的人群,也只是沉默地看热闹。
朱由检叹了几声,任重道远。
他倒不担心被认出来,尤其是被传说中在明末京城无处不在的后金奸细刺探谋杀,骑兵林立之下,朱由检穿了一身与普通骑兵并无区别的制式棉甲,几乎整个身形都藏在甲胄里。
他知道这时候,有众多双眼睛看着这支队伍,即使那些在野的东林官员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局势变化,只是,这些人对他过于重要,值得他打破过往的低调,率军招摇过市,彰显朝堂新的力量。
他相信,会有人主动靠过来的。
朱由检先是到了王府附近小校场,亲自盯着各营安置完毕,安排好护卫王府轮值等事宜,这才回到王府。
“这是什么?”
仿佛是贴身盯着朱由检,他刚进王府,沐浴更衣,换上贴身、舒服的素白袍子,准备与王妃温存一二,徐应元来报,内阁派人送奏本,已到府外。
承运殿的广场上,停了数十辆宽大的马车,刘文炳正安排护卫一趟一趟往下搬,搬进殿内。
内阁行走是个老迈的翰林,胡子一大把,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回监国殿下,这是从天启元年到三年,存在通政司内的奏本,内阁吩咐,谨遵陛下旨意,供监国殿下参详。
后续还有,通政司正在整理,还请监国殿下稍待。”
朱由检抬眼望去,已经搬出来的奏本在承运殿一脚都快堆成山了,还在继续搬运。
这是不想让他插手当前事务啊,手段有些脏了。
“可有分类?”朱由检背着手,害怕自己忍不住打人,这老翰林估计也是个没前途的,要不然这么得罪监国殿下的活儿,轮不到他来做。
老翰林也不太清楚,他只负责运送,不负责整理和搬运,当下老老实实回道:“回监国殿下,臣不知,臣只是负责运送。”
“罢了罢了,我难为你干什么?”
朱由检兴致索然,本来他也没想上来就指手画脚,准备从熟悉基本情况开始,通政司也是他必然会去的地方。
只是,自己主动去做,和被人强塞到喉咙,这是两码事。
让人很不爽。
关键是,他手头没有足够的人来帮助他整理。
真是够恶心。
内阁运送奏本的车刚走,骆养性进来,禀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兵部刘安送来消息,何可纲的调动,被魏督公否了,现在正在被御史轮番参奏。
另外,我父亲派人传消息,昨夜魏督公召集心腹议事,具体不明。”
朱由检有一万只羊驼从心中跑过,这是要正面开战了么,又是内阁奏本,又是否决调动,名义上冠冕堂皇,实质上重重拦截。
缓缓吐出憋在肚子里的那口气,朱由检开口说道:
“很好,他们很好!你也很好!”
在承运殿里走了一圈,诺大的承运殿,奏本箱子堆的老高,已经堆满了五分之一,光再次整理出来,就是个大活儿。
地方奏本要分省,六部奏本要分部,军事一堆,民生一堆,御史一堆,等等等等,靠他手下这些人,是干不过来的。
他要以身作则,防微杜渐,不想从现在开始就任由手下的太监开始参与朝廷事务。
他虽然信任手下的哨官,但是军政分开的道理,他也是懂得。
什么事情归什么样的人做,他心里有数。
需要开始招纳人才了,再不招人补充,他会累死的。
“殿下……”骆养性悄声询问,看看有无指示。
他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从小受到锦衣卫世家熏陶,这些常见的、恶心人的法子,他可能比朱由检要清楚的多。
他认为殿下应该是在愁无人可用,尤其是文官。
只是,他父亲告诉他,办事情要懂得分寸,要听上面的话,不要擅自做主。
朱由检背着手绕着奏本小山转了一圈,走出殿门,天很蓝,云朵很白。
“再辛苦你一下,我要在吏部等待铨选的举人名单,三次以上会试不中,年龄嘛,五十以下为好,身体健康,品行要好,不要阉党。
我要亲自考核三十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骆养性点点头,锦衣卫的渠道用来打听这个,很专业,也很对口,在京城等待铨选的举人不在少数,三十人,不多。
“殿下,属下明白,有要特别注意的人选么?”
他其实也在怀疑,监国殿下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消息渠道,总有些名字从殿下嘴里说出来,然后都是官职低微、但是可用的人才。
朱由检有些意外骆养性这般询问,他知道自己指名要人的举动,瞒不住别人,不过他也不想瞒,神秘感多一点,不是更好么。
“我听说前阁老徐光启的弟子不错,精通西学,可以派人问一问。
对了,顺便告诉他们,来王府只是临时公事,若是不习惯,来去自由。
这句话,一定要告知明白。
懂么?”
骆养性躬身答道: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