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长少爷!”
这位被余彰称为梦魇魔的怪异少女嗔叫一声,声音奇奇怪怪,并未见其张嘴,只有声带震动的“嗡嗡”之声从喉咙里传出来,听着叫人有些发毛。
少女脸上虽带着笑容,但任谁来看见这个笑容,恐怕并不会觉得暖心,倒还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唇角的两条延伸到后脑勺的细线向上扬起了一抹夸张的弧度,硬要算的话,跟幼龄儿童画的小人儿差不了多少,勉强做了个笑脸的形状。
这个画面,配上少女尖锐难听的声音,就更加怪异瘆人了。
她见余彰吓傻了,又兀自跳起了舞,她体态僵硬,平稳地转着圈,活像一个提线木偶。
“狱长少爷,我这具躯体,好看吗?”她笑嘻嘻地问道。
余彰干咳两声,不去正面回答,反而是赶紧制止了她手脚上拙劣的舞步,并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少女发出一串“叮铃叮铃”的阴笑声,那声音晦涩刺耳,硬要比喻的话,就好像放了许久的风铃,上面生满了锈渍,摇起来,只剩干枯的碰撞声。
她笑着说道:“我下来看少爷您呀。”
余彰背脊一凉,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嫌弃道:“少来,不管是花言巧语还是胡言乱语,你要是自称世界第二,没人敢称世界第一。”
梦魇魔声音一婉,傲娇道:“人家哪有这么厉害嘛”
余彰一听,是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心中恶呕,赶紧制止他:“停!停!打住!”
“我上次见你还是个男儿身,怎么这次变女孩了?”余彰赶紧转移话题。
梦魇魔笑道:“心血来潮换个新身体,反正我这个种族也没有性别之分,不是吗?”
余彰居然觉得有道理,旋即又狠狠摇了摇头,心想可不能被这善于蛊惑人心的怪物绕进去了。
余彰也不再废话,捡着最重要的问:“是谁派你下来的?”
梦魇魔道:“还能有谁,现在虚天殿谁有这个权利?”
余彰想了想:“花姨么?”
“唉。”余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无奈:梦魇魔这种生灵,就如同它名字中“梦魇”二字一般,十分难缠。
梦魇魔的前身是一种叫“食梦怪”的灵力生物,以各种生灵的情感为食。而情感最为丰富的,莫过了人类了。因此,人类便是食梦怪的主要目标。
它们一般在夜里,寻找那些入睡的人,然后钻进人的梦里,吸取其中的情感能量。
若是当时那人并没有做梦,食梦怪便会窥探人的记忆,以这个记忆为基础,创造一个梦境。
为了情感能量能尽可能的达到最大,食梦怪们往往会选择那些极度具有冲击力的记忆来构造梦境。或是快乐,或是悲伤,一切的高浓度情感,都是食梦怪们最理想的养料。
为了更高的效率,对于那些已经在做梦的人们,食梦怪们也会对其梦境进行改造,以达到它们的要求。
对于那些被吞噬掉情感能量的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最多有些疲惫之感罢了。
除非食梦怪们在创造或改造梦境时,弄得太夸张,以至于当事人精神承受不住,大脑受到冲击,变成呆子、傻子、疯子,最为严重的,便是脑死亡。
或者被吞噬掉过多的情感能量,也会造成人体难以自行修复的损害。
食梦怪们大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去伤害人类,为了长久的食物供给,它们在吸取情感能量时,往往会采取“适度、适量”的原则,并且由它们的种群来监督,一旦有违反规矩的食梦怪,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虽说如此,但不知从何时起,食梦怪里出现了一群以制造噩梦为乐的“梦魇怪”,它们以恐惧为食,通过窥视人的记忆,制造人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事物。
而且他们丝毫不遵守“适度、适量”原则,选上一个人,直到他被吸食得一干二净,才会离开。当一个人接近死亡时,他所产生的恐惧之情是这辈子前所未有的,也就是梦魇怪非要将他弄死的原因。
而带起这股“杀人”风潮的梦魇怪,以强大个人实力吸引无数拥护者,并带领它们四处游荡,犯下恶行无数。
此怪,就是余彰身前的梦魇魔。
古籍里记载,“梦魇怪”盛行的那一百年,屠戮无数城池村庄,引起全人类的反抗。
“食梦怪”一族,强就强在没有实体,又可以轻易进入人类防御最薄弱但又最为重要的大脑。
为了对抗它们,各国各部落都召集了擅长精神层面灵术的大师,同时也制造了各类法宝灵器,专门对付“食梦怪”。
不管是“食梦怪”还是“梦魇怪”,都是相同的一种生物,根本没人管你是“好的食梦怪”还是“邪恶的梦魇怪”,通通灭杀。
在全人类的同仇敌忾下,不出几十年,食梦怪一族便危在旦夕,濒临灭绝了。
而就在它们即将灭族的危难之际,一位大能打破虚空,从天而降,以无敌之态,强行带走了被围杀的最后一只“梦魇怪”。
而这只“梦魇怪”,正是那只最强、最邪恶的怪物,被冠以“梦魇魔”的魔头称号。
余彰对此事的末枝细节知晓得如此详细的原因,就是那位以一己之力对抗无数人类强者、并强行带走梦魇魔的大能,就是虚天殿的殿主。
如此魔头,殿主当时救走它的意思是,防止这个物种灭绝,同时将他囚禁在虚天殿内,以防它再害人。
而梦魇魔本身无实体,这具木偶般的躯体,便是为了限制它而特意打造的人造躯体。
上次见还是个男人的躯体,而这次又换了个瘆人的怪异少女,不愧是大魔头,恶趣味就是不一样。
余彰将代理狱长的位置交给花姨,就是因为她在虚天殿众领主中,算是最为仁慈的一位了。
她将一切生命都视为平等,并且爱惜所有生命。若有一个人,闲来无事踩死了路边的几只蚂蚁,那么花姨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此人,只因为万物平等。
可能对于大多数人类来说,这种“万物平等”的思想是病态的,但比起那些将人命视如草芥的人,比如眼前这位笑嘻嘻的“少女”,也算好上了太多太多。
既然如此,那么花姨定不会冒着人间再次血流成河的风险,主动将梦魇魔送下凡来。
余彰的思维飞速旋转着,思考着其中缘由。
梦魇魔能窥视并修改人的记忆,对探子失踪案件的确有偌大的帮助。
若是探子已经身亡,又没有目击者,凶手又守口如瓶,所有杀人痕迹都被清理干净,那么就只有记忆窥视这一个方法了。
那么花姨可能也是做了十足的考量,才将梦魇魔送到凡间来的。
但这梦魇魔作为千年大魔头,如神一般的殿主或许能完美镇住它,但余彰却是没有多少自信的。
虽说余彰头上顶着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狱长身份,但他自身的实力,却是这万人中最弱小的之一。
一个原因是因为年纪小,另一个原因是心思不在修炼上,整天不是在藏书阁中废寝忘食,就是在各个小世界中闲逛。
关于梦魇魔的管理问题,设想,一旦限制梦魇魔的人偶躯壳出了问题,梦魇魔被释放,整个高川城,可能会在区区一夜之间就从人山人海的热闹城池变为横尸遍野的埋骨之地。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仅凭余彰的实力,拼了老命也是阻止不了分毫的。
因此,将梦魇魔带在身边,就像带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一般,极为烫手。
不过,只要这个躯壳不坏,余彰就有的是方法治它。
余彰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下,相信人偶师的手艺过硬,相信虚天殿出品的质量。
余彰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这个烫手山芋,叹了一口气,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领着梦魇魔,就往肖家自己的房间走。
一路上,余彰身旁这位奇异少女,引得了不少注目,偏偏梦魇魔还很享受这种感觉,更加张牙舞爪地回应那些视线。
余彰表面淡定,内心却极为尴尬,脚上的步伐不知不觉中又快了几分。
但当他们俩到达肖府大门口时,余彰突然又调转步伐,往回行去。
他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放着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