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继保回到府衙后不久,黄兴等人押着一个满脸络腮胡,身强体壮,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左腿被打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林立仁,回来了。
充继保起身道:“招了吗?”
黄兴等人并没有受伤,料想应该是林立仁只学过粗浅武艺,并不通修行,自然不是武道九品炼精境黄兴的对手,否则众捕快、白役不可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黄兴摇摇头,一边用铁链把林立仁的手脚锁住,一边道:“这厮嘴硬的很,被我们打瘸了腿抓住了,还嚷嚷着说不知情,拒不承认人是他杀的。”
人之常情嘛……这么快就承认了,接下来还怎么玩……充继保笑了笑,对一旁的戚俶道:“去请府尊大人升堂吧。”
戚俶依言,向后堂走去。
充继保看了一眼一脸凶狠,桀骜不驯的林立仁,“在他身上搜到凶器了吗?”
黄兴摇摇头,“没有,衣服上也没有血迹。”
“肯定是藏起来了。”
充继保沉寂几息,“头儿,一会儿你配合府尊大人审案,我带人去他家里看看。”
说着,死死的盯着林立仁的眼睛。
虽然林立仁隐藏的很好,但是充继保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慌乱。
呵,有戏!
黄兴也看出了林立仁的不自然,点点头,“好。”
随后对身旁的两名白役,白举兴和李贵道:“你俩跟着继保去。”
白举兴、李贵纷纷点头,“是。”
这时已经了解了案情经过的知府乔庚年,带着戚俶、堂事、跟丁从后堂走了出来,见充继保三人要离开,道:“马上要升堂了,你们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证据啊……充继保回过头,“我们去他家里看看。”
乔庚年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嘱咐道:“快去快回。”
“好。”
充继保点点头,带着白举兴、李贵二人离开。
几分钟后,升堂事宜准备就绪,乔庚年高坐公案之后,两边站着堂事和跟丁。
下面三班衙役手拿水火棍点在地上,分两边站定,中间是手脚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的林立仁。
乔庚年一拍惊堂木,朗声道:“升堂!”
下面两边衙役点着水火棍,放声道:“威——武——”
乔庚年又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林立仁拱手道:“草民林立仁,不知所犯何事,要被锁来堂下。”
随着他手上动作,锁着双手的铁链叮当作响。
乔庚年皱了皱眉,“城西甜水巷丁-12号,陈喜娃夫妇被杀,是不是你所为?”
林立仁不卑不亢道:“大人说笑了,陈喜娃夫妇是草民的表妹表妹夫,草民怎么会杀他们?”
乔庚年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刁民,据街坊邻里讲述,你与陈喜娃之妻红姑有私情,事情败露,从而杀死他们夫妇二人,还敢抵赖?!”
林立仁作委屈状喊冤道:“冤枉啊,草民确实与红姑有私情,但是草民没有杀他们。”
乔庚年气道:“不要以为你是孙员外护院,本官就不敢对你动刑。”
“你是如何与红姑私通,如何被陈喜娃抓奸在床,又是如何杀死他们夫妇二人,快速速招来!”
“否则,本官一套刑讯下来,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
林立仁朗声道:“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吗?”
“哼~”
乔庚年冷冷道:“本官是不是屈打成招,你自然心里清楚。”
“本官的捕快在案发现场查看了一个下午,早就破案了,凶手非你莫属。”
林立仁梗着脖子道:“那请大人拿出证据!”
“如果大人有证据,草民绝不抵赖。”
乔庚年气竭道:“刁民——”
…………
充继保带着白举兴、李贵来到林立仁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隔着院子看着窗纸上映出的一豆灯光,和两小一大的脑袋,说实话,他是真不愿意打扰这温馨吃晚饭的母子三人。
但是没办法,案子肯定得破,林立仁得伏法,只有这样才能震慑所有不法分子,才能让更多像母子三人这样的温馨家庭免遭荼毒,不被破坏。
“咚咚咚!”
充继保敲门。
“吱呀!”
屋子里出来个梳着妇人髻,穿粗布衣裳,身材略胖的妇人。
隔着院子看到门外的充继保三人,妇人打开门道:“敢问官爷,来舍下所为何事?”
不错!心理素质合格……要么她不知道林立仁杀人的事情,要么就是在跟我们演戏……充继保不动声色道:“林立仁在家吗?”
妇人摇摇头,“官爷找我家立仁何事?”
充继保放声高喝道:“他杀人啦!杀了陈喜娃夫妇!你要是知情就速速与我们说来,否则以包庇罪论处!”
充继保说完,死死地盯着妇人的眼睛。他就是故意高声说予妇人听的,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妇人果然慌了,顾不上再与充继保三人搭话,快速跑回屋子,想把林立仁中午换下来的血衣藏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充继保三人已经进了屋子。
这也太容易了吧?这么快就拿到关键证据了……是了,这个时代的普通家庭妇女普遍都不识字,没有多少文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没有那么心眼……
充继保看着慌乱藏血衣的妇人,心里闪过一丝心疼。
狗日的,这是什么世道,这个时代的女性真可怜啊……
李贵从妇人手中抢过血衣,充继保道:“快拿去给府尊大人,作为呈堂证据。”
李贵依言,拿着血衣走了。
没来及藏血衣的妇人,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流着眼泪,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支柱似的。
充继保见状,把妇人扶起来,温言道:“你不知道林立仁杀人?”
妇人呆呆地摇摇头。
充继保又问:“林立仁中午回来,跟你说了什么?”
妇人呆呆的道:“他说遇到了歹徒追杀,拿走了家里仅有的十两银子,可能要去外地躲一阵子。”
看来林立仁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啊……充继保为妇人的遭遇感到同情,无奈地叹口气,“打扰了。”
说完,领着白举兴出了房门。
可是没走几步,看到院子南边的一片菜地里,插着一把铁锹,铁锹下是挖过的痕迹。
充继保走过去,拿上铁锹挖开泥土,果然里面有一把用油纸包裹的匕首。
充继保拿起匕首,笑着道:“这下凶器、血衣都找到了,可以顺利结案了。”
与此同时,府衙公堂之上,乔庚年拿不出有力证据,审案陷入了僵持状态,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不论乔庚年如何审问,林立仁就是拒不承认。
继保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本官要坐蜡了……正在乔庚年心里碎碎念的时候,李贵拿着血衣进了府衙。
乔庚年一看,眼睛一亮,顿时来了信心。
“啪——”
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还不从实招来!这血衣你作何解释?”
林立仁道:“今日中午回家,路遇歹徒抢劫,我与之搏斗,这血迹是歹徒留下的。”
“可有人证?”
“歹徒抢劫,自然是在没人的时候,怎么会有人证?大人见过光天化日之下抢劫的?”
“一派胡言。这分明就是你杀陈喜娃夫妇时,所留血迹,还敢狡辩。”
乔庚年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来人,用刑!”
林立仁举着铁链,高声道:“大人是要屈打成招吗?孙员外可是正在布政使府上吃酒,大人不怕弹劾吗?”
说着,铁链在林立仁手中哗哗作响,像是拒不承认的狂徒,嚣张的呐喊。
乔庚年气竭,正无计可施,却看到充继保带着白举兴,拿着匕首不紧不慢的走进公堂。
林立仁一见到匕首,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气焰一下子痿顿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
“哈哈哈……”
乔庚年却一下子来了精神,放声大笑道:“血衣和凶器都在你家找到,你还有何话说。”
林立仁叹口气道:“好,草民招了。陈喜娃夫妇,确实是草民杀的……”
于是娓娓道来,详细的讲述了整个杀人过程。巧合的是,与充继保的推理基本吻合,唯一不同的是,林立仁杀了陈喜娃后,想带着红姑一起逃跑,但是红姑不愿意,并且还要求林立仁去自首,林立仁见向来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小情人说出背刺自己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红姑也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