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深拦了她的车。
乐山拨了帘子下车,看见是她,略有些吃惊,“什么事,怎么在这里等我?”
齐深的神情不大对,乐山方下了车,便被她一只手抓了过去,“跟我走。”
闻铃急着跳下车,要去追。
乐山冲她挥了挥手,“你先驾车回去,家中等候。”
“是。”
“何事啊,郡主。”
齐深松了手,乐山抖了抖衣肩,天上还飘着细雨,路上本没有多少行人,齐深一匹骑来,也无蓑衣也无雨伞。
乐山同她一样,就站在雨里淋。
估摸着,不如喊住闻铃,上车先拿一把伞。
毕竟她穿得是襦裙,湿透了不大好。
“闻铃”
话还没有喊出去,便被齐深狠狠推了一下。
乐山不设防,险些栽了跟头。
乐山转过身去,以手遮面,望向她,“做什么呢?”
“陈乐山,枉我真心待你!”
齐深一身怒气,莫名其妙放下了这句话后,转身便往雨里去,停都不带停一下的。
“站住。”
“站住!”
这边闹了动静,闻铃当即停了车,顺手拿了伞,便往这里来。
“齐深,好好的发什么脾气,拦车见我,就只为说这么一句话?”
齐深转过了身来,雨水遮掩,看不真切她面上的表情,她虚着眼望向她,“陈乐山,沈璞告了御状你知不知道?”
山东大旱,赈灾银两履发不达,沈璞在山东待了两个月,不但及时地缓解了当地的灾情,还替当地的百姓彻查了灾款不清的重案,一查来二查去,便查到了齐深的父亲,齐老将军,齐国公的头上。
一笔案状直发长安,发京的公文尚在路上,沈璞人也还在山东。可是今晨,齐深收到家中加急的书信,信上说唯恐东窗事发,圣意难揣,嘱她千万小心,必要时可不受令直接回藩地。
当下,乐山听完她这一句话,忽想明白了一些事,便哦了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又被齐深打断。
齐深见她一副知情人的模样,怒火中烧,“你是知道的是不是?也对,你与沈璞的关系,他必然会告诉你,”可笑,“好啊,好啊,陈乐山,你竟把我当个傻子,你们合起伙来想整我。我且告诉了你,想弄死我齐深,他沈璞还差了点。”
哪里是哪里,“出事的是你父亲,你尚还留在京中,便是出了事,暂时也轮不到你的头上。”
哪里是沈璞告诉她的,沈璞可什么也没跟她说,她在这里给他报平安,他也好,那边回信与她不谋而合,除了琐事什么也没有。
乐山知道这个事,是因为前世这个事是发生过的,她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知道这桩华而不实的案子,只是圣上用来敲打齐老将军的手段,掀不起什么太大的浪花,前世她也无心关注这个,遂以要不是齐深说起,她都想不起来。
只是齐深可不这样想,她深知她与家中的矛盾,老父亲一向主张的意思是,叫她不要干涉党政,她不听,偏偏明里暗里都在帮着李邈,殊不知这桩事的始末,是人为还是天灾,事态究竟会怎样发展,她想不出一个好的结果。
乐山那句话的本意是希望她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对策,不要像现在这样这般着急,却被齐深听岔了,人在气头上,听见她说哪句话,都觉得不对。
人没冷静下来,火意更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事的不是你家,你用不着在这里幸灾乐祸。”
嘴里骂着她,手上也不停,乐山接了她两招,没还手。
齐深这个脾气是怎么样也改不掉,一生气便要同人动手。
乐山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与沈璞的关系,心里多少对她有愧,一方面又是谅解她惊恐害怕的心情,心里也心疼她,便由着她打了两下。
齐深下手不轻,打到最后,闻铃看不去,上前来劝阻。
齐深发了一通乱火,乐山抬着手,气喘吁吁,仍想着为她出谋划策,“齐,齐深,在这里干着急是没有用的,与其冲着我发火,当下的情况,顾不得什么,你不如去找找郑王吧。”
找个她能听得进去话的人,总比听她在这里说没事,且稍安勿躁的好。
今日便没赴魏氏的约。
到家时,乐山的手已经抬不起来,身上湿了大片,好生狼狈。
问兰给她换衣裳,才发现她手的问题。
“小姐!”
“没事,错了骨估计。”
生生挨了齐深两拳,伤了手腕。
伤了也好,正好借着手伤向巡防营告了假,闭门不见客,待在家中,好好休息休息了一回。
在家里待了好几日,秋雨下过之后,天气一片大好,落叶无声,层林尽染,心情不知怎么的,就亮堂了起来。
乐山的手仍然是包扎的,没有叫大夫拆掉。可便是这样,家里还是想叫她出趟门。
家里算好了日子,要去山上住一段时间,今年里,有贺氏在家,刘氏脱了手也打算同去寺里,便派人传话给乐山,让她备着,同她们一道上车。
又是一年一度礼佛进香的日子,乐山原不信这个,去年那时,虔心拜过一次,今年权当也是再拜。
不曾想,时间过的这样快,一年已过去了。
一家人上山,乐山手伤的缘故,家里不让她骑马,说是山路崎岖,其实无碍,但执意如此,没办法,还是另辟了一辆马车给她,让她安生着上山。
上山前,媛儿一溜烟先钻进了乐山的马车里,“阿姐,我坐你的车。”
她是觉得同刘氏和沉芫一道坐着,挤得慌。
马车慢慢行着,乐山备了两本书,一本给自己,一本正好扔给她,“看会儿书,不要扰我。”
小丫头年岁渐大,话多的不行。
乐山是看不进去书的,但烦她话多,只得装了装样子。
陈媛哪看得进去书,随意翻了两下,便将书扔在了一边。
拨拨帘子,看看窗外,倚靠着,睡睡觉,时间过去了多半,但实在耐不住,抬头看见自家阿姐这副端正的样子,就十分想同她说说话。
“阿姐。”
乐山低头望了她一眼。
“你知道今年为什么母亲也要上山吗?”
乐山没接她的话。
她自问自答,“听母亲身边的房妈妈说,母亲这次上山,是为了阿姐你,你别不信啊,不信你到了山上去看,看母亲要拜哪些香火,母亲啊,是打算为你求姻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