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夜访郑王府,李邈未必待见她。
但她太过了解李邈,那么多年的相处不是轻易相处下来的,她知道他的秉性,更加知道他希冀的东西。
是以,她对李邈说,“我能助你重得圣上的信任,只需一个月。”
李邈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唇边勾起一丝不屑一顾的弧度。
“想必齐深离京前,一定与你说过,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品性,她是否也曾向你言道尚在京中的我,你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挟制。她却与我不谋而合,她图的是你这个人,你是用手段用诡计也好,吊着她不松手,但我不一样,我图的是你的权势,我借你的手,你借我的手,各中意思,殿下,可还愿听我细细说一说?”
李邈是个谨慎的人。
不轻易信人,也不轻易不用人。
只是他听见她言道他与齐深的关系,他的眼角微乎其微地还是跳动了两下。
他与齐深,不知情的人便真的不知情。
细细打量着她,他的神色严峻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人退下。
乐山朗声一笑,顺随坐下,“我也不是没有诚意,殿下,我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
她带兵打仗十数年,边关的防守与路线皆在她的脑海中。
李邈翻开图纸,上下看了一眼,大为吃惊,看向她,乐山迎合他的视线,笑,“殿下,我知当今陛下有两件心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军事,吐蕃经连内犯,使得西部防务空虚,吐蕃趁机占领了陇右,河西的大片地区,年关将近,敌军蠢蠢欲动,你说,若在这样的关头,有人愿请缨去围剿叛贼呢。”
“谁?”
“太子有这个心,尚没有这个胆,放眼望去,朝堂之上,谁还有这个能力。”
“长孙全绪。”
“是。”
李邈合起了图纸,冷冷一笑,“长孙全绪即是离京平叛,安的也是陛下的心,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这就要看殿下愿不愿在朝上为长孙将军请缨了。”
乐山打量着他,看见他攥住图纸的手明显一紧。
他问,“本王请缨,合了陛下的意,长孙全绪能调往边关,但你能保他日归京,长孙全绪不会怨恨本王?”
“殿下在说什么有趣的话。”乐山与他焦灼的视线对视上,“长孙全绪出京,本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你?”
“没错,我能说服他。”
李邈面上僵持片刻,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皮。
乐山反问,“殿下如若不信,那又为何要请我入府,我与长孙全绪的关系,你从齐深那没有打听到?”
他低眉沉思了片刻。
乐山任他思索,她图个自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饮自斟了起来。
一杯茶饮尽,他的眉头舒展开,问,“什么时候向陛下进言最为合适?”
“年关前。”
“好。”
这是一桩划得来的买卖,长孙全绪如若在这时出京,只需他郑王李邈在其出征前,在城头大张旗鼓地亲送一回,外人看来,尤其是心思深沉的太子,自会知道他与长孙全绪的关系,便是不是,也会多长一个心,多加忌惮着。
毕竟,长孙全绪手里握着的是十数万的军力。
“那另一件呢?”
乐山放下了茶盏,“国力。”
乐山与他娓娓道来,“国力艰难,在三个方面,一是漕运,二是盐政,第三便是如今正在刀尖口的粮草案。想必殿下也知道,山东大旱,粮草运游不及的缘故是什么,只因漕运废弛阻塞,造成关中粮食困难,缺粮上百万石,饥荒四伏,粮价暴涨。殿下,我有治理的法子。”
也不是她想的,本就是前朝裴耀卿的旧法,“为今之计,只有梳理。”
“如何梳理?”
“莫急殿下,在此之前,我愿为陛下推荐一个人。”
“何人?”
“刘宴。”
“刘宴?你不知刘宴是元载的徒弟?”
“正是知道这个,这个人才可用。”
“那盐政与粮草案呢?”
“殿下,还是刘宴。”
“本王见过他,此人果真有如此才能?”
“殿下尽管一试。”
李邈又是久久没有说话,他弯腰,替她斟了一杯茶,“陈小姐,你之所图是什么?”
“元家。”
“元家?”
“是,元家,元家权倾朝野,作恶多端,这样百般祸害的人,岂能容忍在世。”
李邈听笑了,“你与他家有私仇?”
乐山停顿,咬了咬后槽牙,随即淡然回答,“是。”
元家岂止权倾朝野,太子能走到今天,全仰仗于偌大丞相府。
她若是有这个能耐,她愿拭目以待。
李邈抹嘴又笑了,“你真有意思。”
“说笑,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