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5章 南通嵌桃麻糕(二)(1 / 1)美人妆YM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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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扬州景色无端,二十四桥明月夜,十年一觉扬州梦,乐山的心情,比昨夜梦里种种的虚无还要虚无,夜色撩人,漫天繁星,隐隐的月华,披盖在无边的静地上,亦披到了乐山的心上,她的心,比这皎洁平缓的月色,还要柔软。

“沈璞。”

快要落泪了。

平生不意气用事,不轻言情绪,可今夜,她知这一份相思,得来的是他的相知。

心意相通之处,做什么都是性情上的事。

接过他递过来的糕点,拿起一块在手里,不舍得吃。

“怎么了?”

他低头望她,眼中尽是深情,不解她这时的情绪,嘴角上扬,带着两分笑意,开口问话时,声线在静悄悄的夜色里,显得如水一般温柔,“不想吃?”

他将手里的南通嵌桃麻糕,牵着帕子,又轻轻合上,全然放到她手里去,她双手去捧,抬着望着他,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你从南通过来的?”嘴都在抖。

他点头,刚才触她的手,察觉一丝冰凉,并未多想,直接解了身上的披风,从身后紧紧给她罩上。

在身前,一边给她在脖子处打结,一边说,“是不是又忙到现在?身子凉的,日后落了病症,叫我拿你怎么办?”

他这句话说的意味深远,但乐山没有听出来,不明白他嘴里说的病症会与女儿家生育之类有关,当下时景,笼罩在他厚厚的披衣下的暖意中,她推脱了一刻,“我不冷,”作势要止住他动作的手,“你披上,刚刚听见你咳嗽了。”

他已经打好了衣结,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别闹,就这样待一会。”

晨时还要坐船返京,与她见不了一会,马上就要下山,从扬州出发,时间上抓紧了些。

乐山不敢动了。

他便笑,“既想说话,怎么又呆住了,瞧这傻傻的样子,”他也不止一次这样问她,“脑袋不灵光,是怎么处理军中事务的。”

军中事务纷繁,却怎敌与他相处的一二滴时光,与他在一起,她脑袋就没灵光过。

“沈璞,”现下情绪好了太多,也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手还攥在他手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她道,“这几日,我总惦记你。”

惦记他在姑苏操办的事,圣上意味不明,几位殿下又虎视眈眈,众人总把他看得太紧,她心里担心。

她的担心,他却听岔了,听见她这样说,他的眼里,顿时投射下深深的眷恋,不加掩饰,比夜幕上的星空的光亮还要幽长,他低头来,道一声缱绻,“阿宁,我也是。”

一亲芳泽。

吻在了她颤巍巍抖动的眉眼上,情生意动,克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就要俯首而下,正擦着她的唇瓣时,不远处的客船划水,伴来一阵孤帆远钟声。

山寺在敲钟,天快亮了。

沈璞重礼,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最后关头,擦着她的唇,舔了一口,及时收手。

一手摸在她脑袋上,一手摸她的背,把她带到怀里去,尽管二人关系明确,但他还在压抑自己的呼吸,告诉她,“从扬州回来,我便上门提亲,耐心再等我几日,好不好?”

好。

只是那年事由太多,他前脚驶离扬州,扬州就被攻陷了。

耽搁了太久,她终回长安时,圣上做媒,替她指的婚,她亦愿与他永结同心,可那时,一万个没想到,那夜里那般与她深情的沈璞,竟然改口,错付了他的誓言,当众拒婚了。

回忆如水一般绵长,难以止住,乐山从座上起身,走到窗边去,推开窗门看,看京中繁荣的景象,世俗纷乱,她要让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最怕他承诺,回回一承诺,便回回事与愿违,没有哪一回应承过,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可又怕他不承诺,他承诺了,至少现下还是有心思的,不承诺了,那便什么希望也没了。

至少,想亲耳听上他嘴里说的那一两句话。

留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慢慢回味。

就像那年他送来的南通嵌桃麻糕一样,那夜吃的南通嵌桃麻糕,尽管搁得时间久,已经冷掉,但那种味道,到现在也没忘。

后来是有多少天,就是靠着扬州那晚的回忆,不断支撑着她,才得以度过如此漫长又孤苦的日夜。

只是现下,在这种不休止焦虑的等待中,她的心,无法克制地要想起从前的事,总觉得,从前的事就在眼前,而那种心情,也越来越近。

她摇摇头,道,不一样了。

毕竟不一样了,这是今生的事,还是她想太多。

她在劝慰她自己,却没有想到,在碎音坊里的阁楼上等着,一等就是一下午,直到落日西山。

西边的窗口,傍晚朝霞后的余晖撒到她的脸上,行客匆匆,纷纷回家。

沈璞……

从碎音坊的正门出来,她的心情,格外深重。

大管事送到门口,客气说话,“小姐,明几日要来,与我说一声,哎,脚下慢走。”

乐山牵着马,一时还不想回城东。

怎么回事,他是忘了今日的相约吗?

想不明白,在人多的街上,绕了两圈。

夕阳余晖,在这个季节,正正好,天边既不会黑的晚,也不会黑的早。

百无聊奈,耳边有吆喝声,“正宗的南通嵌桃麻糕喽,两文两文,正宗香甜喽。”

乐山牵着马走过去,笑,从兜里掏钱,“给我来两块。”

“好呢。”

那人下刀去切。

乐山看着他的动作,问,“果真正宗?”

“小姐,正宗呢,小的就是地道的南通人哩。”

糕点切好,店家递给她,乐山接过,笑,“闻着挺香哩。”

打开纸袋子,轻轻吃了一口,到底是心境的不同,乐山没吃出那种味道,吃了小半块,正在盖油纸,经过喝茶的摊铺,因由耳力惊人,恰听得见喝茶闲聊的人的谈话,“听说了没,圣上给他的爱女指婚了。”

圣上爱女。

昭懿!

乐山的脚一怔,极其震惊地转过脸去。

茶铺上二人谈话,那人问,“圣上又嫁女啦,这回,指的是哪一家呀?”

“京中都传遍了,你是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呀,是哪位公主被指婚了?”

“圣上的四女,崔贵妃的昭懿公主,哦,被指给了沈国公府家的第七子,圣上的意思,明显着呢。”

“哦,”那人恍然大悟,“是那位小侯爷啊……”

乐山手里还热乎的南通嵌桃麻糕,再拿不住,随着油纸,悄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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