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开,芳香迎墙来,齐深约乐山去山寺小聚。
说是小聚,那日来的人却纷笼烦扰,都是叫得上号的人,无外乎身份显赫的那几位。
齐深解释,“这真不是凑巧,咱在这里设宴喝酒,哪里会知道就能撞上了他们,权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在那头,咱们在这头,赏花赏花,互不干扰。”
乐山却没把外来的客人当一回事,林子这么大,本就是一处一处的宴客,只是今日这样凑巧,怕不是凑巧。
乐山警告齐深,“收起你司马昭的心,还怕不够明显吗?”
“哎,你要这样说,那就没意思了。”
乐山失笑,近前揽住了她的肩膀,“不提不提,咱们喝酒去。”
其实是巧合,太子李适刚在寺里谈完事,正邀同伴从寺里走出来,往下一看,没承想,便看见了林里坐着的齐深等人。
看的齐深,他的心思难免就活络了起来。
身后的元季能对他说,“太和郡主的势力不容小觑,事关山东一带的藩地,太子,你千万小心些。”
“本宫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奈何齐深不肯为他所用,这才是个难题,“云舒都劝不住的人,叫本宫如何是好?”
这时,沈璞从他二人身后走出来。
听见太子的话,沈璞沉眸望去,浅浅收回视线,嘱李适,“太子不要多奢望齐深的能耐,她早晚,是郑王的人。”
是这个道理么,李适不大相信。
细细观看了半晌,李适与身边的元三又说起旁的话,“那座上的陈家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太和颇为器重她呢。”
“太子所言不假。”
人就怕没弱点,李适抿嘴一笑,“季能,不妨从这人身上入手。”
元三朝底下那人看去,做了些思考,“嗯,可以一试。”
听完元三的话,沈璞眼眸低沉,心上的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没喘上来。
桃花烂漫,她乘风畅快,看似是个好人家的女子。
她如今,身份也这般让人在意了。
乐山却自问,她并没有多重要的身份,勉强只算得齐深闲来无事逗趣的一两个人之一,这会儿拉了她上座,酒还没喝两口,齐深就提议,“好久没见过你的本事了,养了这么久,伤早也好透了,不妨提提剑,我与你比试比试。”
“你在开玩笑。”
“提剑吧,陈长宁。”
乐山受不住她这样唤她,齐深可从来就不是一个说话软和的主。
她稍没注意,身后剑风飘开,就被人挥来一剑。
南苏持剑而来,说,“郡主与你开玩笑,我却真想试试你的剑术,可得让着我点。”
乐山身子向后倾去,躲开了他的三四剑,被逼得没法,只得拔出了腰上的剑,与他周旋。
南苏紧追不舍,乐山从林中往外围退散,只因她与南苏的动静太大,周遭赏花的人纷纷停住了手里的酒杯,皆驻足来看。
论力度上来说,南苏不知比齐深好到了哪里去,三两招下来,乐山都渐渐跟不上体力。
能叫她也这样的,看来是她小觑了南苏。
只是论经验手法,南苏那自是不敌她,正经按照年岁来算,她也比现下的南苏要大上个几岁。
剑到最后,乐山被逼出了血性,她展眉一笑,高空掷出长剑,五步紧跑到了南苏面前,不待赤手空拳压制他,一只手接过了从天而降的剑,先他一步,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承让。”
南苏收了剑,朝她笑开,“我果然是不敌你。”
他二人回了座,留了满空的桃花瓣,众人没看过瘾,还在为方才的盛景称赞。
底下的人叫好,上头的人亦同是,观了这一场好景,李适与元三相视对望了一眼,心思各知,再没有说出什么从这人身上入手的闲话。
这人这般能耐,怕是一个元三难以周旋得了。
李适的心思百转千回,想起了身后的人,所以转过了身来,问沈璞,“云舒你怎么看?”
沈璞清冷嗤笑一声,“你大可叫季能试试。”
拢着袖子,与他拜了礼,起身下阶去了。
沈璞走罢,李适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侥侥,不是沈璞说,他本也觉得这法子不可行。
转过头与元三复加对视了一眼,他忽又想到了别的东西,“本宫听闻这陈大底下似还有两位似龄的妹妹,季能?”
元三敛眉轻笑,低头与他行了礼。
乐山踏步归来,齐深从座上站起了身,“陈长宁,几日不见呐,你的本事又叫我刮目相待了。”
乐山懒得说应承的话,身后的南苏放下了手里的剑,道,“不怪小陈姑娘厉害,是我没本事。”
两人一唱一和,乐山被逗笑,正要安坐,肩膀又被齐深提住,“你等等,我有东西要送你。”
“哦?”
不知齐深在弄鬼名堂,乐山松了身子,静观其变。
齐深却没吓唬她,只叫身后的人抬了一柄剑盒来,红木樟盒,盒子被放到齐深面前,齐深打开了剑盒,将盒面向乐山方向推去,“一把破微剑,它的名声你不会没听过吧,拿去吧,就当是为你过生的心意,打这以后,千万别提着你腰上的那把破剑了,跌面得很。”
乐山怔了神。
她竟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怪只怪早八百年前,她在军中漂泊,离了家后,便甚少注意过这样的日子,去年重生那一日,也已是生辰后,正经算起来,这是打她成年后,难得有人给她过的生辰。
不,难得有人记得。
“多谢你。”
乐山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叫齐深不适应,她唤,“南苏啊,瞧你出的主意,看把她感怀的。”
南苏近前为她二人添酒,笑,“小陈姑娘,别听郡主瞎说,这把剑她费了不少气力,硬叫我从山东带来的,说是最配你。”
“南苏呵!”
乐山将剑握在了手里,开光看了看,便取下了腰间的剑,将它挂在了腰间,与齐深道,“我也觉得相配。”
齐深嗤笑了一声,端起酒杯子,喝了一口,望着她,对上她的脸,没憋住,还是开怀地笑了。
山寺桃花始盛开,乐山喝了两杯清酒,不与齐深同路,她心里惦记着事,先她一步下了山。
在寺外牵着她的马,桃花春风散开,她回首,忽在石阶上遇见了那人。
沈璞拢袖垂首,站得笔直,问她,“你拖扶九带的话还算不算数,今日我有了时间,你可还愿随我一道去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