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要不要说得这样直言不讳啊。
沈璞低头望着她,眼睛里火辣辣的,一树银花,乐山抽出手,反贴上他的手,轻笑,“那就多摸一会儿。”
三月尾的季节,空气里飘着一股丝甜,天渐渐回暖了。
情生意动的时刻,沈璞只差一点就要问出,“你既这样看重我,可为何就是不愿承认心里有个我?”
为何就不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没有问出,许是今夜的气候太好,心情微漾,亦或是,不敢去问。
那时并不知,此时静好的岁月是这样难得,昙花消逝,彼一刻的宁静,而后却寤寐不得。
一念的差错,纵他情意绵绵,错过就是错过了。
后来有一日,蓦然回想起这一夜,心里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悔。
悔那时,怎么就没有说出口。
怎么就没说出,我原是这样欢喜你。
只是现下,乐山握住他的手,看见了他眼里的小火花,露出梨涡笑得灿烂,嘱他,“到了换季的季节,切不要贪凉,我观风向,后几日日头变暖,但冷风是不断的,你出门时,记得叫扶九替你拿一面披肩,莫要冻着了。”
“你还会观风向?”
“不瞒你说,我还会观天象。”
她抬头看天上的星,他并没有学她的动作,仍是望着她的面颊,“依陈小姐的观测,星象上显示近日京中会主何吉凶?”
乐山只会辨星识方向,最多能瞧得出明日是个大晴天,全凭她的心情,说,“依本小姐目测推算,近日京中是个极好的转向,诸事顺遂,宜出门。”
“甚好,”他做了片刻停顿,“借你吉言。”
站得时间久了,侯着不远处的扶九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他借故在巷口来回走了两步,偷偷朝那头看去,心里嘀咕,自家爷怎么这般磨叽,送个人送到家门口了,还硬要在风口吹上小半个时辰。
平日没见自家爷这样有耐心,陈小姐是个例外,打他有记忆来,掐指一算,自家爷算是把仅有的好脾气都给了这位不怎么有良心的陈家大小姐了。
乐山最后抽回了手,作告别,“我真是要进去了,我固然无甚要紧的事要做,却怎么,你也这般清闲了?”
偷得一刻浮生与她周旋。
他答,“不清闲,纷扰的事太多一时应付不完,与你多处一刻不觉得时间过得快,本侯甘之如饴。”
呐呐呐……
他说话一下子与她生疏了起来。
乐山还是笑他,“怎么地,小脾性下不去,说话抹了胭脂膏子,信手拈来么,你说软话,还真有些不大像你往常的性子。”
“你错了。”他说,“对你,我没有脾气。”
四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梨花谢得差不多,郑王的第四个儿子今日满月,按照惯例,是要喝满月酒的,李邈便在王府大设了宴席,邀百官齐聚。
乐山对那孩子有印象,记忆里,她为李邈谋事的那些年,与小四接触得颇多,那是个机灵的孩子,深得她喜欢,不想,这一世这样快就到了那孩子满月的时候了。
乐山在家无事,心里忽觉得不妨去瞅一瞅,纵前世今生不大一样,总有些事改不了,就当缅怀了。
说好要去喝满月酒,只得拜在齐深的名下,齐深却显得极不乐意,乐山没有话劝她,知道说也无用,“别熬着了,小四今日满月,再等下去,可不就要等到他家的小五过百日了嘛,你是如何熬得过郑王妃呢?”
这话齐深极不乐意听,简直是往她心窝里扎,她生了气,反问她,“本郡主的事几时也容得你过问了,你有这个闲心,哦,才满京城的沈小侯爷可不正年岁正好,他未娶你未嫁的,你在这里管我,怎么不去问问他,问他为何还不纳你进门。”
乐山微怔,慢慢才答齐深的话,“我跟你不一样啊。”
不可同日而与。
“嘁,有什么不一样?”
“认真说来,并非是沈璞不想娶,”乐山一字一句道,尽量道得慢一些,“只是是我不想嫁罢了。”
齐深晃神了片刻,回过神来时,抽起腰间的剑一路将她砍出了院门。
细把戏乐山没当一回事,与她闹了一会儿,乐山夺过了她手里的剑,劝她少动肝火,“你如今年岁这样大,多生一刻的气,老得愈发快。”
齐深抬眉去看她,气到头顶,观这人的模样,又不怎么气了,同样是男儿装扮,一身清简,她到底是比她年轻,且面色红润,肤色甚好,端一看,确是个美人胚子。
齐深戾气格外的重,对谁都是一个样子,乐山少不得又说,“防患于未然,你大可学学我,注意养生。”
“豁,您养的还真早!”
出了一通汗,齐深留她吃早膳,乐山没留了,出门前怕她不听,多说了两遍,“三刻的时候在永安街等我,我从那里经过,一道去郑王府。”
“知道了。”
乐山交代完巡防营里的事,回家拿了东西,亦换了身清简的衣裳。
正要出门,在假山下遥遥听见那里的动静。
似是媛儿与刘氏起了争执,刘氏气得慌,“你再不听话,便要关你进小黄屋了,回去。”
“不回。”说着说着,媛儿还哭嚷了起来,“就不回,偏偏人家都能出去玩,怎么就我不能,母亲你忒不讲理了。”
乐山朝那里走近,媛儿眼睛尖,还没等她问个明白,她便蹲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就抱住了她的大腿,使小性子,“阿姐,你说说母亲,她不要我出门。”
乐山本不想管她出不出门这样琐碎的事,又事关刘氏,多数听刘氏的便是,免得触她的霉头,惹得自己不痛快。但媛儿上来便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唧唧的样子,想来过了一年,她真大了不少,有些少女活脱的样子,做这样的动作其实挺招人疼的。
乐山笑,“先松开,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媛儿硬是不松,睁着大眼说,“我就是想出门玩玩而已嘛,也不干什么喽,母亲你好烦。”
“怎么说话呢。”乐山睥了她一眼。
拉是拉不起媛儿了,乐山也正要出门,便与刘氏行了礼,客客气气地说,“我今日无事,既是三儿想要出门,我带着她就是,有我在,不会出什么差错,你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