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山山顶，准确地说，是最后一块能站人的平台上，有一座四神庙。

真正的山顶，应该就是一座很粗壮的二十余米的小山，无法攀爬。

庙里有四座神像，可惜，并不是四神兽，而是四位样貌老成，面容和善，留着长长白胡子的三男一女。

或许是因为，神在他们心中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四只动物。

就连他们的形象，也是照着几十年前一部很火的仙侠剧里的模样雕刻，庙也是二十年前大家愿意来爬四神山后，才有开发商建的庙。

夏恩自然没有走进庙里，而是朝着小山下走了过去。

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但是...山下有感叹号，黄色的。

念力对着感叹号下方扫描，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如果夏恩不是很相信游戏提示的话，就算走过去也不会发现她。

走在黄色感叹号旁边，夏恩朝着右边轻声道：“感觉还好吗？”

空荡荡的平台无一人回答他。

说话也听不见吗？

环界启动，夏恩再开域对灵能负荷有点大了，但好在这一次范围不需要开很大。

身体一米的范围内，一切全都数据化，除了...生命！

在环界的视野中，夏恩能很清楚看见一个女孩的剪影跪在地上，以磕头的姿势，对着面前的小山。

看不见表情，但能感觉到她此刻没有什么意识，只是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要超能力了...”

【因果洞悉已触发。】

古南莺，巴南市灾害局局长古成森的女儿。

自幼丧母，古成森打几份工养活她，在生活上确实有些疏忽关照，但物质上绝对没有亏待过。

五岁的时候，古南莺独自一人在家，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一颗流星飞过，她立刻许了一個小孩子喜欢的小愿望。

“希望爸爸不那么累，能抽出时间多陪我，希望我能交到好多好多朋友。”

那颗流星自然就是二十八星宿危月燕，她看到了古南莺，掐指一算，此女命格不凡，可结善缘。

加上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就留下一道力量，飞向四神山，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

而她留下的力量自然也就被古南莺吸收，回到家的古成森刚抱起女儿，也跟着觉醒了。

后来，灾害局让他们加入也很顺利，表明自己是官方组织，让他们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古成森没理由拒绝。

一开始，古南莺的能力并未显现，是古成森觉醒者的身份被发现，看着家里条件变好，爸爸也有时间陪自己玩，她就知道是愿望实现了。

第二次月之耳出现后，古南莺才觉醒了能力，名为存在。

这个能力会让所有事物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简单来说，会吸引诡异生物，相当于无时无刻都在释放大范围的嘲讽。

而失控的时候，能力则会反转，让所有事物都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这不是她第一次失控，但绝对是影响最大的第一次。

觉醒了域，她无法被触碰，也无法触碰到别人，只能看着所有人将她遗忘，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本来，她以为爸爸会和以前一样，记得她，找到她，结果...没有。

古成森察觉到女儿超能失控之后，立刻用出了限制符，刚准备起身想去找她，结果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而限制符没有找到古南莺的气息，同样也没有发挥作用。

刚失控那段时间，古南莺还能保持一点理智，想去找人救自己，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碰不到别人，别人还径直穿过她的时候，她就彻底慌了。

以前失控的时候，她闹出些动静，撞一下那些实力强的人，他们立刻就会发现自己，并出手干预。

可是现在，无法触碰，限制符也没有用，难道她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想到这里，她的能力进一步失控，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无意识地朝四神山走去，因为那里有熟悉的气息。

......

夏恩看完了全过程，内心没什么波澜，或许，是他对可怜这种事情已经免疫了吧，比起其她人，她可能还算幸福了。

让夏恩在意的点，是那位二十八星宿危月燕。

如果没有猜错，古南莺的能力，不是被危月燕的神力激活，而是她自己本身就有。

也正是因为这种能力，才让危月燕注意到她。

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以前的神呢？

危月燕夏恩不认识，但二十八星宿这个名号，看过西游记多少都有点印象，奎木狼和昴日鸡的出镜率并不低。

“回头要去问问张依童，神明的信息了。”

灾害局的资料库中，关于神明的记录并不多，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知道藏起来的信息。

当然，这也是因为，神灵之力这种东西，确实会让人乃至诡异，都非常眼馋。

目前灾害局里有记载的神灵之力，都在一批顶尖强者身上，比如巫女，魔王、老亚当斯这些五阶域者。

至于张天师，确实没有，因为天师府复苏的是人，并不是神明。

早期张天师没有那么自信的时候，对那些神明还有些敬畏，后来发现，不管真神还是假神，一道天雷下去都是灰，没什么区别，也没发现真神的灰烬比假神的灰烬多几两。

这也是为什么，灾害局在制定诡异范围的时候，明确说清楚，除了人以外的超能生物，都是诡异。

至于神明，只要是心向人类，那就是好神明，反之，就是诡异。

......

夏恩深呼了一口气，试图用自己的能力碰一下她，打断领域。

念力、恐惧、铅笔、狼影等等能力都被夏恩用出来，就连环界的铃声也伤害不到她。

夏恩面色凝重，要不是脑中关于她的记忆画面一直在循环，估计自己也早就忘掉了吧。

这还是她下意识对人类减少了一些能力的原因，不然，夏恩应该就会和掌柜一样，一脸茫然的离开山顶。

“古南莺！古南莺！”

蹲下身子，夏恩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也把手放了上去，希望能唤醒她内心的意识。

【检测到传说级角色，是否收服？】

“...哈？”

这破游戏现在连人也不放过了吗？还是说，她已经...

已经...死了吗？

夏恩脸上惊讶的表情逐渐消失，心情愈发凝重，或许，她真的已经...死了。

点下确定，地上呢喃的声音瞬间停止，古南莺身影缓缓出现并倒了下去。

意识逐渐回归，古南莺感觉到胸口有一阵灼热的刺痛，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夏...夏大人？”

奇怪，我为什么会喊他夏大人？

古南莺坐起身，眼睛里充满疑惑，面前的男人明明没有见过，却非常熟悉，感觉比爸爸还熟...

忽然，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赶紧问：“夏...你能不能看见我？”

夏大人这个称呼，清醒过来之后，她确实不好意思张口。

“可以。”夏恩点了点头，“你的失控应该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失控了。”

“真的吗？”古南莺神色一喜，赶紧站起身，鞠躬感谢道：“非常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感觉我能回来，都是你的功劳，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肯定好好报答你！”

“夏恩。”

“夏大...咳！夏恩...是吧，非常感谢！”

古南莺顾不上自己奇怪的感觉，只想着联系爸爸，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自己再也不会失控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夏恩说自己以后不会失控了，就完全相信了他，没有一丝怀疑。

“抱歉，请问你带了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谢谢！”

夏恩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古南莺伸手接过，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手机，只能碰到他的手。

“我...我这是怎么了？是超能力还没有解除吗？”

“不是，你...”夏恩停顿了一下，“试试让自己的手，变成实体。”

“变成实体？”

古南莺觉得奇怪，但没有反对夏恩的意见，尝试着变成实体，再次伸手拿手机。

“哇！真的有用，你好厉害！”

她没有迟疑，立刻打电话给爸爸报平安，他肯定着急坏了。

夏恩在旁边没有说话，偷偷用她的身体，把技能关闭，古南莺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这时，红昭君也跑到了山顶，身上并没有红雾，因为她发现自己记起来失控特异的名字，就知道是队长成功了。

可是，刚到这边她就愣住了，默默走到夏恩旁边，看着古南莺小声说：“她是不是已经...”

夏恩点了点头。

红昭君神色有些感伤，她虽然不认识古南莺，但对她的事迹也清楚一些，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全世界都忘记自己，无法与任何人以及事物接触，心里该有多绝望。

“可是，她没有怨气也没有恶意，更不可能是妖怪，那...”

“执念！”

没错，古南莺身上没有任何阴森的气息，只有一股执念，就和灵境生物一样。

执念就是她渴望被发现，渴望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渴望再给父亲打一通电话。

听到这个词，红昭君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捂住嘴抓着夏恩的手臂，不敢哭出声。

面前正在开心打电话的女孩笑得越开心，她的心情也就越低落，在她看来，电话结束，古南莺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夏恩明白身旁的红昭君的意思，但他却很清楚，有自己干预，她应该会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只是...以灵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