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随着涌起的狂风开始咆哮,短暂的白天已经过去,接下来会有一场持续大约八个小时的暴风雪,以及两天极夜现象。
三盏大灯孤独亮着。
照清了半个营区。
至于另外半个,已经彻底废弃,被大火摧毁得不成样子。
“将它们烧到地狱中去。”
说完,半个小时前归来,目前仅剩的挪威籍成员拉尔斯抱起一个大油桶,开始往凹槽里灌。
这是一个长约五米,宽能三米,深度达到一米多的大坑,人力显然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是萨姆开着挖机搞出来的。
如今,里面充满了汽油。
“最后一个。”戴着防护手套,拖来双头怪物的陆离长出一口气。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防护手套摘下,一同扔进汽油坑里,然后从凯特那儿,重新拿了一双崭新的。
“谁来点火?”
拉尔斯知道,没人能听懂他说话,所以说完挪威语之后,直接从怀里拿出燃烧棒,看向另外几人。
没有什么推诿、谦让,陆离将它接了过来,并果断拉开引线。
当中的镁粉及其混合物立刻剧烈燃烧,达到两千度高温的火焰从一端喷出,然后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嘭!
熊熊烈火再度冲天而起。
整个营地的温度都开始飙升,完全感受不到什么零下六十度,且光芒映照出所有幸存者的五官。
悲伤?庆幸?安心?
这种情况下,心情具体如何,其实很难说清楚,拉尔斯口中振振有词,不知是诅咒这种怪异生物,还是在送别昔日的队员。
隐约间,陆离听到了哀嚎。
源于这群焦尸体内。
毫无疑问,这种东西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喷火枪只是烧焦了表面,让它们无法行动,暂时失去感染能力而已。
“赞美科技。”他下意识感慨。
说实话,火焰这种东西虽然极度危险,但却也异常靠谱。
饮血茹毛的年代,猿人依靠它驱散野兽,如今的现代社会,一帮人依靠喷火器、汽油等工具,彻底清除外星怪物。
赞美火焰。
就这样,陆离心底又补了一句。
而旁边的老黑和萨姆两人顾不上发表感慨,又合力抬过来一桶汽油,生怕怪物没有死透。
如此往复。
整个营地的油库耗去大半,能否支撑到春天都是个问题。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拉尔斯整理站长笔记时,发现四百英里外,仍有一处备用站点——
资源多到足够五人使用到夏天,而事实是,他们补给、休息一段时间后,即可前往军事基地,彻底摆脱这鬼地方。
最终。
大火于风雪中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怪物们彻底碎成粉末,早已准备多时的拉尔斯直接用铲车,将冰雪回填。
在南极深冬的极端天气下,用不了几分钟,这个大坑就会结冻,最多半个小时,它将和周遭重新融为一体,百年不化。
而两间卧室、一间厕所、简陋实验室,以及深埋地下的发电站和供暖锅炉,组成了半个营地的所有。
强忍着疲惫,陆离搭了一个简易炉灶,又打开密封罐头,将里面的咸肉煮得半热,递给正在喝开水的凯特。
房间有限,两人分到了一起。
期间,没有什么香艳故事,所有人都身心俱疲,而且在完成焚烧净化仪式之后,幸存的五人又完成了一次血液测试。
毕竟这样对谁都好。
至于养在狗笼的一只哈士奇,两只阿拉斯加犬,到底去了那里,他们暂时管不到。
也许被封冻在狂风暴雪之中,等待下一批有缘人;
也许开着那艘冰洞中,尘封十万年的碟状宇宙飞船,默默离开了地球,毕竟代表人类和它们接触的科考队员,获得了最终胜利,哪怕只是惨胜。
当然,为避免阴沟里翻船,每个房间都有安排人员值守。
测试更是成为了五人日常活动中,必不可少的项目。
吃罐头、煮雪水,睡觉、测验。
重复了六次。
“终于过去了。”
第六天,美女博士凯特微笑着,将手搭在陆离肩膀上,俏皮地歪着头,脸颊上绽放出漂亮的梨涡,怔怔看着他耳朵上的黑十字架。
从封锁窗户的木板缝隙间,两人都看到,展露出一块块暗蓝色的天空。
新一轮暴风雪尚在酝酿。
极夜现象则在更南方,靠近极点的区域持续蔓延。
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使所有人都无比振奋,陆离放下手中的笔,将记事本合上,然后用开水浇灭篝火最后一丝温度,沉声道:
“出发。”
“嗯,在此之前,再做一次血液测验,顺便检查一下各自身上的金属物?”凯特语调轻快。
然后,这个提议瞬间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拥护,经此一事,大家都将谨慎刻到了骨子里。
并没有狗血意外。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有人掀开防水布,有人收集燃油,也有人扛起锁在库房内的炸药箱,分工明确,直到一架直升机隆隆而鸣。
黑夜退隐,淡淡一抹的云彩占据天穹,三个钟头后,一片被积雪覆盖大半,有旗帜和塔楼作为标志的备用营地映入眼帘。
降落、清除积雪、谨慎探索一间间应该无人存在的房间,然后,启动发电机,每一步都有条不紊。
当半个小时过去,劫后余生的五人,更是纷纷脱掉外套,因为锅炉将暖气源源不断送了过来。
陆离开启无线电,开始呼叫。
管对面是谁,先呼叫到再说。
事实上,南极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只有各国科考队入驻了!
况且,彼此间距都在近千公里,而最先进的长波无线电也就能呼叫几百公里,只能寄希望于碰上好运气。
美利坚国家科学研究院。
第四观测站。
距挪威备用站点约五百公里。
一群科考队员正在娱乐放松,乒乓球、打扑克、喝酒、跳舞、玩飞镖,不亦乐乎,耳边还萦绕着动感音乐。
“您的移动,相进马四。”
“我的移动,马进车三。”
“哦,可怜的孩子,你快要输了,不是吗?”
而通讯室,一个喝着加冰伏特加的男人对着电脑自言自语,然后按下简陋的键盘。
“您的移动,王进车一。”
“我的移动,车进马六,将死……将死……”
电脑内不断传来女性提示音。
本来冷笑嘲讽的男人默默坐正,打开IBM兼容机,朝着缝隙将冰块和酒倒进去,一阵电火花涌出。
“你这该死的作弊婊子!”
紧锁的房门之外,有队员发出一声痛呼,同样骂骂咧咧:“啊!谁把这三只该死的狗关回笼子里!”
昨天。
一条哈奇士,和两只阿拉斯加犬,冒着风雪,跑到了他们的研究所,虽然不清楚来自何方,但还是顺理成章的收养了,毕竟看着怪可怜。
没想到这三个家伙还咬人!
房间内,麦克雷迪无奈摇了摇头,也没有放在心上,随手抓起摆在电脑边的无线电设备,重新给自己倒了杯冰酒。
跟队友相处久了,总想着跟其它人聊一聊,哪怕是个讲冷笑话的英国佬,甚至德国佬都行。
“有人听到吗,请回话。”
“喂喂喂,能听到!能听到!兄弟你是哪个国家的科考队员!”
另一边。
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陆离来了精神,坐在旁边,陪着他的凯特博士也靠得更近了。
“对了,说个有趣的事情,冰天雪地,千里荒无人烟的鬼地方,竟然冒出来三条狗……”收获意外惊喜的麦克雷迪兴致勃勃说着。
“……”陆离。
“……”凯特。
“安静、安静,是一条哈奇士,两只阿拉斯加犬,对吗?它们平常看起来很温顺,却突然无故袭击人类,接着又变得异常安静,仿佛一切都只是小插曲。”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记好了,立刻干掉受伤者。
喷火器、汽油是最佳消灭途径,怪物伪装成人类,或者其它生物以后,金属制品,如耳钉、牙齿填充物会脱落。”
“正常人受伤,留的只是血液,而怪物的每一块血肉都有自我意识、保护意识……”
通讯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