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个个吃完面条打着饱嗝剔着牙的顾客走出,那些围在面馆四周,猜测着徐鹏这等无良商家各种阴损手段的人,不禁一个个张大嘴难以置信:
“他居然真的没在数量上缺斤少两?我以为他会用‘第一碗免费’第二碗更贵的手段!”
“瞧他们从牙齿缝隙间剔出来的肉丝,是真的牛羊肉诶!”
“这小徐老板可以啊,走走,今中午别做饭了,去鹏飞面馆!”
“鹏啊,还有位置没?姨可把一家子人都拉来给你捧场了!”
……
看着门口越聚越多的免费吃面的人,徐保国靠在院门外的法国梧桐树干上,愁的吧嗒吧嗒直嘬烟卷。
“这傻小子,开张第一天,不想着咋赚钱,先往外送那么多碗面条!”
“谁说不是呢?傻小子根本不知道这些人都啥性格?”唐培珍跟着在旁唉声叹气直拍大腿。
作为皮鞋厂和窑厂的干部,两人对这个时代的国民素质相当了解:
不叫大家掏钱,咋都好说。
要叫他们掏一分钱,哪怕给他们十倍的东西……
“免谈!”
徐保国和唐培珍回想着厂子里亲身经历的一幕幕,不禁摇头连连叹气,他们眼中皆是对徐鹏所开面馆的忧色。
而和二老的担心不同,徐鹏看到自己的宣传手段如此有效果,早就偷摸把嘴咧到了耳朵根:“这可都是一个一个自己的宣传小喇叭啊!”
就算过了今天,这群人里没一个愿意过来掏钱吃面的。
可伴随着他们的口口相传,真正喜欢吃面的那些人,终将在他们的拉扯建议中走入鹏飞面馆。
“等着吧,过了初期这段无人愿掏钱的时间,一个月十几万的营业额,绝对不是问题。”暗暗钻了钻拳头,徐鹏脚不沾地的来回推车,给一位位前来店内品尝的顾客奉上一碗碗好吃量大的面条。
很快,一中午时间过去了。
哪怕到了下午两三点,还有人听说这边有免费好吃的面条吃,纷纷赶来。
徐鹏皆是来者不拒。
面条不够了,他现给他们煮。
卤子不够了,徐鹏掀开冰柜便拿牛羊肉出来炖。
反正是免费的,来吃的人根本不怕等!
“只要不给咱爷们要钱,等到天黑咱也不走!”这是半下午来免费吃面人的响亮口号。
听到他们如此说,探头进来的徐保国和唐培珍差点没气到眼一花栽倒当场。
再也忍受不住,夫妻俩双双找到厨房里忙活不停的徐鹏,伸手拦住他劝到:“鹏啊,不是爹妈坏你生意。”
“可你这么忙活都是白忙活,一分钱不挣啊!”
“放心吧爸妈,过了这几天,很快就有人主动掏钱来吃了。”不顾徐保国和唐培珍两人脸上的恨铁不成钢之色,徐鹏推着盛满热气腾腾面碗的小车,绕过他们再次去店内端给一位位久候的顾客。
有人问徐鹏:“小徐老板,你这里的好事儿,是就今个儿一天还是……?”
“一连三天!”
徐鹏斩钉截铁伸出三根手指,这叫随他身后跟来的父母听见后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还要再来两天?”
和欲哭无泪的徐保国和唐培珍不同,听到这消息的顾客们纷纷鼓掌大赞,一个个伸出大拇指好听话不要钱般的奉承给徐鹏:“徐老板高义,我这就把你店开张的事儿告诉我同是!”
“用不了几天,小半个虞县的人都能知道你这鹏飞面馆,好算计啊徐老板!”有人看出了徐鹏的用意,似笑非笑看着他。
徐鹏仰头打个哈哈:“知道我鹏飞面馆又能如何?赔钱赚吆喝罢了!”
“你也知道你这叫赔钱赚吆喝?”唐培珍再也忍受不住,不顾给儿子留面子,当着他店里顾客的面,直接上来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恶狠狠地吼道:“还不快快停下!”
徐鹏疼的呲牙咧嘴的。
但有些话当着客人们的面不能说,他也只能硬挨着老妈的魔爪把她拉回自家院子:“妈,就凭你对儿子这煮面手艺的了解,你自己说……”
“随着更多人知道我的鹏飞面馆,过了这三天的免费期,就没个人愿意过来掏钱吃?”
听到儿子这声问话,唐培珍拧住儿子耳朵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些。
她扪心自问,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可一旁徐保国仍然摇头叹气:“儿啊,你是不了解人性啊!免费吃,大把大把的人愿意来!”
“叫人掏钱来吃?”
呵呵一脸惨笑,徐保国扶着膝盖站起来吼道:“你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这个家,迟早叫你败光!”
面对着老爹“败家子”的最严厉指责,徐鹏只能紧紧地闭上嘴,低下头默然不语。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只能熬过这三天,等生意一天天上门……
“最不济,等到街对过的千人规模的大工地搞起来,我的面馆也会不得不火!”这样的想法他也只能自己在心中说说。
现在去跟父母聊这些,他们根本无法相信。
悠悠叹了口气,徐鹏背负着父母对他的不理解,转身继续换上一副热情面孔,劲力把每一位顾客照顾到满意。
就这样,一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徐鹏终于在他父母的如释重负眼神中,摘下了门口右侧的“第一碗免费”的牌子。
“儿啊,爹和你说的你不信。”
“接下来,你就会被现实教育,到底什么是人心人性。”愤愤丢下这一句,徐保国背着手走开了。
他不是故意给儿子伤口上撒盐,更不是诅咒自家儿子的面馆要砍!
他只是想把自己这辈子吃过的亏、走过的弯路讲给儿子,不想他重蹈覆辙。
而徐鹏,面对着老爹走远的佝偻背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爹啊……到时候怕是被教育的会是您老啊!”
摇着头转回面馆,还不急他多在厨房里忙活太久,便有前三天免费在他店里吃过的一位客人找了过来:“小徐老板,开始煮面了没?”
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徐鹏扭头看过去。
一个偷偷摸摸掌心攥着一张两元纸币的中年男人机敏回头四顾地快步钻入面馆皮帘子,缩到角落最深处后才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