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的声音如同开拓隧道的铁棍,捅穿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所有人的思路跟着他都逐渐清晰起来。
王迁这位苦主的身子都在颤抖,他死死的看着陆远之的嘴,就像溺水之人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想要第一时间听到陆远之接下来的话。
海灵芝的美眸则茫然的看着陆远之。
她刚刚那一通推理已经耗尽了毕生所学,哪料被陆远之简单几句话给揭露的破绽百出,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心中不免升起浓重的羞耻感。
海大小姐只觉好生丢人,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打击……
海睿面色平静,巍然矗立。
但海大人的内心则是已经拧成了麻绳。
他与别人的心中迷乱不同。
他依旧倔强的梳理着思路。
密室作案,凶手还在现场,又不是王三,那会是谁??
海睿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总不能是王迁自己吧?
海睿随即否定这个想法。
不可能是他。
因为这个想法没有逻辑可言。
王迁图什么?图名声败尽?图遭人耻笑?
还是想杀那个王五?这么做只是为杀王五找一个借口?
呵呵。
海睿想到这里嘴角都抽了抽。
王五只是一个奴仆,既然是奴仆,那如果主人想要杀他只需要找个理由,理由但凡不牵强,随便就杀了,事后还能随便跟官府说这人感染病疾没挺住死了。
像这样弄死人,官府是不会管的。
民不举,官不纠。
自古都是如此。
海睿不是迂腐之人,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那些龌龊之事他心中还是知道的。
陆远之眼神平静,他只需要在询问王迁一个问题就能断定凶手。
“你平日出门访友,一般需要多久?”
王迁见陆远之突兀开口询问,愣神片刻,沉吟:
“半日或一昼不等。”
半日到一昼不等,陆远之心道果然,与自己心中的想法契合。
凶手知道有足够的时间作案。
而且凶手必然对王迁的行踪了如指掌,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急迫。
陆远之老神在在的呵呵一笑,他充满磁性的嗓音缓缓掠过众人耳边:
“我已经知道贼人是谁了。”
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猜测,王迁的这个回答只是让他心中猜测更有把握。
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响彻在众人耳边,劈进众人心里。
所有人都身子一颤,震惊的看向陆远之。
海灵芝到一双杏眼中闪过愕然,怔怔的看着陆远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是与自己朝夕相处,只知道埋头苦练的表弟?
他不应该是如自己一样,此刻正在听父亲口若悬河的破案??
这还是那个粗鄙的武夫??
苦主王迁,仆人王三还有侍女香莲三人身子更是有些颤抖,死死的看着陆远之,眼都不敢眨。
就连坐在床上的王夫人都一脸不可置信。
只有海睿还算沉稳,但他的眼神也紧紧的落在陆远之身上。
“有位伟大的学者曾经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合理也是真相。”
“我也有一句话告诉诸位,真正的凶手往往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迎着众人的目光,陆远之缓缓的说着,仿佛在诉说真理。
他此时的声音充满磁性,让人不约而同的平静下来仔细倾听:
“半日到一昼,充分给贼人提供了作案时间,也证明贼人对王迁访友用时了如指掌。”
“密室作案,凶手还在此处,又对王迁的行程了如指掌,身份敏感特殊让王夫人投鼠忌器……”
“符合这些特征的只有一个人!”
“谁?!!”
众人下意识的异口同声,纷纷看着陆远之。
到了此时陆远之还在卖关子,就连一向沉稳如同泰山的海睿都有些绷不住。
陆远之在众人急迫的目光下不慌不忙,嘴角微微一翘,眼神在众人身上刮来刮去,最后落在一道倩影上,缓缓开口:
“让我们掌声欢迎本案凶手,香莲姑娘!”
???
陆远之的话让这个并不大的屋子变的针落可闻。
所有人有一脸呆滞的看向那个容貌绝美的丫鬟,然后又一脸呆滞的看向陆远之。
心中浮现出荒诞无比的感觉。
这就好比当今圣上,跟佩寅郎衙门的指挥使纪宣,俩人龙阳之好一样荒谬。
香莲也一脸迷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
…………
“哐当。”
王迁猛然站起身,不顾身后被腿弯弹倒的椅子,一脸盛怒,大声呵斥陆远之道:
“实属无稽之谈!!!”
王迁觉得,思路跟着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班头转悠了一圈儿,纯属浪费时间。
他都快气出毛病了,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陆远之不顾王迁喝问,反而是向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恭喜你答对了!
王夫人与香莲这组合……
确实是无鸡之谈。
俺代表狄仁杰,宋慈,柯南等给你点个赞。
随着王迁这声呵斥,众人也反应过来。
海灵芝的美眸翻了翻。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表弟还是那个粗鄙的武夫。
本来陆远之那从容不迫的身姿,有理有据的推理,一番表现夺人眼球的时候,她还以为表弟转性了。
结果突然就来个无比荒谬的大反转。
这……
她无力的扯了一次嘴角,甚至不愿再多说什么话。
只有海睿突然脑中灵感一闪,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纵然内心急不可耐,但县尊的尊严让他又要强行保持稳重。
“你详细说说。”
海睿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但仔细听,能从声音中听出微微的颤抖。
这个屋子只有他的神色无比凝重。
很真实的,海大人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对着角落里的香莲远离了一些,来到了陆远之的身边。
陆远之见状嘴角微微一勾。
大舅果然聪明。
右手悄无声息的按上了刀柄,身子也隐隐把自己大舅护在身后。
他眼神如同利刃,直勾勾的看着角落中那个纤细的倩影,嘴中缓缓道:
“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无意间发现王迁的夫人姿色不错,便寻找理由接近王迁,以你的姿色没有人会不动心。”
说完,陆远之停顿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王迁:
“王迁也不例外。”
“这……”
被陆远之说中的王迁的眼神微微一闪,张了张嘴想开口辩解,但又止住了。
而香莲的眼神依旧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陆远之,娇柔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细腻的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角。
“我,我……”
声音委屈异常,彰显着被人冤枉的委屈与紧张。
这份演技,陆远之也只能暗暗叹服,但并不妨碍他向众人述说真相:
“顺利进入王家之后,你对王迁的行程关注密切,然后以自己柔弱的外表接近王夫人,或许是某个夜晚,也或许是某个白日,你趁王迁不在家中,对王夫人诱骗也好,强来也罢,总之你得手了。”
“你对王迁的行踪了如指掌,不过今日你失算了,你没想到王五与王三的归来。也正是如此,仓促之下偷袭王五,也没有来得及谋划更好的说辞,情急中只能把所有事推给并不存在的留香……”
陆远之的声音阴沉无比,他向来讨厌采花贼,或者那些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插足者。
“班爷,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明白……而且奴家一介女流,如何跟夫人……”
香莲咬了咬嘴唇,声音依旧嚅喏,脸上荡漾着少女的羞意,头深深的埋在胸脯上,半晌才从粉嫩的小口中漏出几个字:
“如何跟夫人,苟且。”
苟且二字说的更是如同细针落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此时的她像极了被人欺负却有无可奈何的柔弱无助小鹿。
但已经缺少了一点东西。
缺了一点对异性的吸引力。
“呵呵。”
陆远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香莲: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王夫人为何如此投鼠忌器的原因了。”
“哦?”
海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刚才的灵感乍现马上就要被陆远之揭开。
“你的身份,王夫人深信不疑。并且为此心中恐惧,恐惧到因为你的身份曝光之后,她的丈夫王迁,甚至是整个王家都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这个可怜的妇人至此都不敢说出实情,她才是真正的恋爱脑。
陆远之说完话,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王夫人。
“这……”
香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她……不,应该说他。
他的伪装在这一刻有些装不下去了,张了张嘴还想要狡辩。
却听陆远之幽幽一叹:
“潜伏在大雍的奸细?亦或者南疆罗刹族?”
“噗通。”
随着陆远之嘴中的罗刹族说出,床榻上的王夫人再也没有了一丝力气,双目无神的靠在床榻上,面如死灰。
陆远之看了一眼王夫人,随后冷笑看向香莲。
“而那南疆罗刹族男生女相,女生男相。男人长的如花似玉,女的却是个个凶煞犹鬼……罗刹族皆是好淫好战之徒,传闻那罗刹族首领相博更是身生双性……”
说书老者的声音犹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