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盐烧法的原理很简单,瓷坯中含有二氧化硅,瓷坯在加热过程中,坯内的二氧化硅熔融、稀出,这时在窑火中加入盐,也就是氯化钠,高温使得氯化钠NaCl中的钠分子和氯分子分离,钠分子跟二氧化硅发生反应,生成盐釉层。
这盐釉层就是让瓷器更漂亮更有魅力的源泉,相比鱼传统的釉色,盐釉层在视觉感官上有了极大的提升和飞跃。
只不过氯化钠中分离出的氯分子最终会反应生成氯化氢,而氯化氢是有毒的,而且味道刺鼻,所以张生才让众人都躲远点,这并非他害怕其他窑工中毒,而是出于他要装神弄鬼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的需要,而且他也不想让氯化氢强烈的味道让窑工们产生怀疑。
现代工艺的盐烧,通常是将盐用报纸裹好,扔进炉中,张生此刻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改用鱼包盐,当然了,鱼包盐的妙用,才是他更大图谋的关键。
不过张生此时要先把这第一脚漂亮的踢出去,把动静弄的足够大,后面才有大展拳脚的可能。
他来到薛贤跟前,毫不客气的拿过薛贤手中的酒胡子,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东家这辈子可见过这么漂亮的酒胡子?”
薛贤有些舍不得,但东西毕竟是张生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尴尬的笑了笑,客气的说道:“自是没见过。”
张生却没薛贤那般小心翼翼,扬着手中的酒胡子,“我这个酒胡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我要十贯不过分吧?”
一个酒胡子居然敢要价一万钱,放到从前,薛贤一定以为张生要么是想钱想疯了,要么是不要脸的臭无赖,或者干脆是存心敲诈的贪官。
但是眼前的张生是在很认真的在报价,报价这种事是需要参照物的,在超市花二十块钱买个瓷碗,换谁也不会觉得便宜,因为比二十块钱便宜的碗遍地都是。
但是如果能买到一个真品的元青花,花一个亿你都得庆幸自己捡了个天漏,因为鬼谷子下山能拍2.3亿,你花一个亿买个元青花,只要没打眼,就一定便宜的。
这就是参照的重要性。
现在的问题是,一个酒胡子,张生的叫价虽然离谱,虽然差点让薛贤咬了舌头,但是没有参照,你就不能说它贵,就找不出驳倒张生的过硬证据,因为此前从没这么漂亮的酒胡子出现过,不管是喝酒的人,还是不喝酒的人,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酒胡子。
散发着宝光的酒胡子,会成为酒桌上的焦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捕醉仙上,甚至喝酒的人都会忽略桌上的美酒佳肴。
见众人都不说话,张生有意无意瞄了一眼吴方圆:“这么一个小小的酒胡子都最少值十贯,这里有四十多件器物,你们说,我该卖多少?”
吴方圆脸颊抽搐了一下:人家还要加钱。
姓张的小子胃口真是不小,作为商人,吴方圆知道,这样的谈判对自己十分不利,因为对方不光是贪婪,更重要的是他手里的货独一无二,而且对方还自带买家,祆教萨宝,既然是提前联系好的买家,那么购买诚意是不用质疑的,更要命的是,这个有足够诚意的竞争者的购买力还很强。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吴方圆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应该继续出手,因为贪得无厌的卖家会狠狠敲自己一笔,让自己狠狠出一回血。
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吴方圆也知道,这种独一无二的好货,只要囤在手里,只要能全吃进来,自己在面对下家时,也将拥有现在的卖家拥有的地位,即让买家没有还价余地的优势地位。
当然了,如果自己想让这个优势地位从姓张的手里转移到自己手里,那么自己就必须拿出足够有诚意的报价,比祆教萨宝更有诚意的报价。
想到这里,吴方圆一咬牙,报出了一个他自己认为的天价:“公子,一百贯,在下愿意出一百贯买下这些瓷,怎么样?”
张生不答,转头看向米怀德,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你要买吗?你肯出多少?
米怀德岂能看不出张生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开口:“一百一十贯。”
“一百一十贯了,还有人出更高价吗?”张生突然高喊,那语调,像极了保利春拍的金牌拍卖师。
吴方圆右边眼皮又连跳了几下,暗骂姓张的臭小子太过难缠,不过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拿下这些瓷,只要拿到了这些瓷,就算不卖,送给自己的靠山,那将是极好的人情。
“一百二十贯。”吴方圆咬牙往上抬价。
“一百三十贯。”米怀德毫不犹豫的跟上。
“一百四。”吴方圆出价。
“一百五。”米怀德跟进。
“一百六。”吴方圆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
“二百。”米怀德不耐烦十贯十贯的加,不愿意再纠缠,直接加到两百。
吴方圆看着米怀德,又看向张生,犹豫了很久,突然眼珠一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二百一。”
“二百五。”米怀德仍然毫不犹豫。
就在吴方圆和米怀德争相抬价之时,薛贤将任慕贤和包括赵三在内的几个窑工叫到了一旁。
“看清他是怎么烧的了吗?”薛贤指着张生问。
赵三说:“这人神神叨叨的,把咱们支开了,不让咱们在旁边看,他先这样……又这样……嘴里还念着咒,好像是天灵灵地灵灵……好像有太上老君啥的……”
赵三学着张生的动作,虽然动作有些笨拙滑稽,但表情却相当认真。
薛贤当即质疑:“你不是没在他旁边吗?你怎么听到的?”
赵三说:“我看他嘴型,差不多就是这些话。”
旁边另一个窑工纠正赵三的动作:“还有,他这样了。”
还有一个窑工站出来说:“不光是这些,要紧的是那些鱼。”
“鱼?”薛贤皱纹:“什么鱼?”
“他自己带来四条鱼。”任慕贤解释:“他在两个窑前都比划了半天,动作都差不多,这一窑里扔了四条鱼,那一窑没扔鱼,结果扔鱼的这窑的瓷就好,没扔鱼那一窑,我看也没啥特别的。”
薛贤眼睛再度眯起,“门道八成在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