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许凌风在男子的带领下来到内院一间柴房。
柴房闷湿昏暗,堆满了柴火,莫说床了,落脚地方都难找。
除了空气不流通,隐约中一股酸腐霉味,令人窒息。
苦笑一声,早有心理准备的他轻轻摇头便走进了柴房。
似乎在许凌风脸上看到那令人满意的失落,男子微微一笑,道:“宁管家说了,药灵谷近来新进人员较多,房舍紧张,‘许公子’风餐露宿惯了,应该不会嫌弃这柴房,就委屈‘公子’将就一下,如何?”
对方的话,言语上虽是商量,却无形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仿佛只要许凌风敢拒绝,他们就敢以此为由给他制造更多麻烦。
一笑置之,许凌风摆手道:“无妨,这挺好的,比起许某往日里露宿街头,起码有瓦遮头,还行。”
闻声,男子愣了愣,皮笑肉不笑道:“宁管家说‘公子’深明大义,定然不会反对,果然如此,在下佩服。”
“呵呵。”
许凌风尬笑一声,挤出一丝假笑。
想了想试探问道:“方才一路过来,许某不止一次从大哥口中听到宁管家的名讳,他在药灵谷地位很高?”
“宁管家?”
男子眼中闪过异样的崇拜,趾高气扬道:“他在药灵谷可是除了宁府嫡系子孙外的第一人,连宁家一些旁系族人都得让三分,你说高不高?”
“哦?他也姓宁,莫非也是宁府嫡系子孙?”
“那倒不是,但宁管家一家三代对宁府贡献颇大,故从他这一辈起,谷主便给他赐了家姓。”
“哦哦。”许凌风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个…咦,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你小子是何居心?我警告你,老实呆着,别以为未来能够入赘宁家就能为所欲为,早着呢……”
察觉不对劲,男子当即变脸,一改态度毫不留情地一顿数落。
许凌风却充耳不闻,全当耳边风。
但他却明白了自己都有机会入赘宁府,对方却仍敢让他难堪的真正理由。
换言之,若想破局,要么苟着忍气吞声,要么抱一条更粗的大腿,别无他法。
至于灰溜溜自己走人,他没想过。
那种吃一顿饿三天的日子,他早深恶痛绝。
“喂,喂…”
恍惚间,耳边的唤声将许凌风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茫然看去,只见柴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四名身着浅蓝色家丁服饰的小年轻,几人正合力抬来了两个大水桶。
桶中装满了清水,水面萦绕着白气,漂浮着白色块状物体。
家丁们边抬边哈气,表情不是很自然,隐约中还有几分痛苦神色。
待几人进屋,那水桶中冒出来的寒气,直叫人一身鸡皮疙瘩,许凌风都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做甚?”许凌风迷惑不解。
“沐浴更衣啊。”
男子笑嘻嘻道:“‘公子’过两日便将前往谷中参加族内适龄女子的选婿大会,你若仍穿成这般模样前去,恐有不妥吧?”
许凌风眼角一抽,无奈道:“在下也知道需要沐浴,但这…这清水冰冻刺骨,如何洗得?”
“哦,这个啊。”
男子又笑了,解释道:“夏日酷暑难受,天山门的詹少侠怕‘公子’难以适应,故对清水施了寒冰术,特地给你造了几块寒冰,以解暑气,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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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凌风一头黑线。
他这些日子走南闯北到处漂泊,路过江州时曾在当地最大的青楼百花楼墙角根听过数日的小曲。
而百花楼让他印象最深的除了那鸡腿上常能捡到大块的剩肉外,另一个便是这寒冰。
暑气太盛,富人商贾们犹喜欢吃冰冻瓜果,他有幸见识过,当时还觉得特别神奇。
当然,偷听曲的那段日子他也听年长的乞丐说过,百花楼最出名的其实还是好姑娘们的肉包子。
包子大,肉馅多,还带奶味。
可惜,出身低微的他只有流口水的份,无缘品尝。
眼下亲眼所见这寒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只是想到那詹国宁的嘴脸,他已然全懂,唯有苦笑。
“‘公子’请吧。”男子一脸笑意,戏谑地看着他。
许凌风想了想,笑着摆手拒绝,道:“大哥,在下一身泥丸全是宝贝,太干净了不习惯,要不这沐浴就算了吧,此等好事,让给诸位如何?”
“嗯?”
闻言,男子声线徒然增高几分,冷笑道:“这可不行,‘公子’是药灵谷贵客,未来更是将成为宁府族婿之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喧宾夺主,‘公子’还是请吧。”
笑话,许凌风一身泥丸功效神奇,男子接到的任务之一就是将他一身泥垢毫无保留全给扒光了。
不沐浴?那哪成。
“呵呵,在下真不想洗,望大哥成全。”许凌风仍旧拒绝。
可是,四五个家丁绷着脸,猛地往身前一站,把他给围起来了。
“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
事到如今,男子也不打算装了,直接撕破脸皮道:“要么自个洗,要么咱哥几个帮你洗,选一个吧。”
“……”
许凌风彻底无语了。
眼见着躲不过,他唯有慢悠悠走到水桶前,亲自解开了身上的麻布。
毕竟他没让男人帮自己沐浴的习惯。
再则,只有亲自动手,才能有机会应对。
“喂,几位大哥,在下沐浴呢,能否请几位出去。”
衣裳解开一半,许凌风回身看向身后几名直勾勾盯着他的家丁,苦笑道:“诸位在此看着,许某着实不习惯…”
“哈哈哈!”几人大笑。
那领头的男子更是不屑讥讽道:“你小子以为咱哥几个愿意看你?想什么美事,哥几个是奉命检查你的身体,别有什么缺陷。”
“……”
许凌风语塞。
这特么什么理由。
“你啊,也莫大惊小怪,毕竟是宁府招赘新婿,这个环节少不得的。”
眼见许凌风一脸苦相,男子难得解释道:“其他通过选拔的,也必须检查,若不然,若是找个生不了娃的,有何用?”
好吧,许凌风心理好受了一些。
无奈地把衣裳一脱,裤子下拉,顿时露出了满身泥垢的躯体。
黑布隆冬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异味。
然而,几名家丁见了,除了实在忍不住气味捂住嘴鼻外,眼中却冒着金星,仿佛看到一身瑰宝,目露馋意,就差流口水呢。
坦荡荡走到水桶边,许凌风尝试伸手触摸桶中清水。
水温很低,水面上漂浮的寒冰冒着白气,冰冻刺骨。
莫说用此冰水沐浴了,哪怕是手指触及,他都能感到指尖那刺骨的痛感,宛若要将一身精血冻成冰块一般。
咽了咽口水,许凌风瞥了眼档下凶器。
他有种感觉,只要进入这冰水之中,绝对能练成缩阳入腹的神功。
“喂,愣着干嘛,赶紧啊,天黑了。”
眼见许凌风踌躇不前,身后的男子不耐烦又催促一声。
“这些混蛋,是要断老许家的根呐……”
许凌风咬牙,暗自嘀咕。
跑?跑不掉。
打?打不赢。
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
好端端的乞丐不好干,偏偏跑来作死,何必呢。
“这么冷,怎么洗?”
“就不能加点热水?”
“咦?”
一声轻咦,许凌风突然想起此前在洞府中食用灵果后那痛不欲生宛若火烧般的狂热,正与这寒冰相克?
念头一浮现,他便再也抑制不住激动。
横竖都是死,跑也跑不掉,许凌风干脆豁出去。
念头一转,人便进入洞府之中,再出来时,口中已含了一颗灵果。
“活该,乞丐也想鲤鱼跳龙门,偏偏还得罪人,看他怎么死。”
“这冰水冰寒刺骨,方才我们抬水时不小心泼洒少许都寒意难忍,如今要浸泡沐浴,我觉得这乞丐准扛不住几息。”
“几息?我觉得一息都高看他了。”
“哈哈,无论如何,他这辈子准做不成男人了,还想入赘宁府,痴心妄想。”
……
许凌风忙着进出神仙洞府之际,身后几名家丁却在窃窃私语。
无疑,每个人都巴不得他快点死,如若不死,他们也取不得他身上价值连城的一身泥丸。
“噗通!”
突然间,清脆的落水声响起,瞬间打断了几名家丁的话。
几人定住心神,茫然朝柴房里屋望去,可许凌风的身影却不见了。
地上残留着泼洒出来的水渍,却没了声响。
“怎么回事,那乞丐跳入水中?”
“嗯,应该是跳进去了。”
“那…那怎么没声音?”
“不…不知道啊,该不会是…是死了吧?”
几人愣了下,急匆匆朝柴房跑了进来,冲到了水桶边。
“哗啦!”
就在几人靠近之时,水桶突然一声爆响,紧接着扑头盖脸的水花迎面泼来,几人顿时全身湿透。
不仅如此,那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扰全身,冷得几个人如跳大神似的,落荒而逃。
“冷,冷死了。”
“妈呀,我的衣裳全湿了,冰水掉进裤裆里了……”
……
“哈哈哈!”
几人狼狈而去,身后却传来了许凌风的哄堂大笑,好不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