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8章 蟊贼(1 / 1)六千来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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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锦畜牧公司这边出现的问题很多。

空舍时间、一期疫苗接种、光照、温度、湿度、通风、防疫,仔鸡应激反应的观察和控制、饲料喂养、饮水控制、甚至是腺胃炎(隐孢子虫病诱源)和球虫的预防及前期症状观察工作,都有着或大或小的疏漏。

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问题,压根底就不是因为这些环节有多少技术难度……事实上,相关的技术问题和操作规范已经在饲养手册上被明确标注,其内容甚至已经被细化到了什么肉鸡日龄该干什么事,以及这些事情该具化到什么时间和用量的程度上。

可以说,这本由省农科院家禽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根据杨默的要求所编制出来的《817肉鸡饲养手册》已经达到后世“傻瓜操作手册”的水平,哪怕是一个对肉鸡养殖全然不懂的新人,拿到手册后也能养得像模像样。

可结果呢?

盘锦畜牧公司这边还是出了一大堆的问题,而且几乎每个环节都出了问题。

而出状况的理由虽然千奇百怪,甚至有人直接以“认不全手册上的字”作为借口来给自己开脱,但经过一下午的现场对峙后,几乎所有的在场领导都看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责任心缺失。

总之一句话,如果再这样抱着过家家的态度继续干下去,别说创收了,庆丰食品不把他们踢出局就算不错了。

………………

“小吕,现在我总算明白当初杨组长为什么要把联合养殖项目的重心放在第五农场了。”

“那边的基础好是一码事,关键是……第五农场那边的态度可比这边端正多了!”

坐在后座上的刘仙福感慨似的叹了口气,表情不是很好看。

今天下午跟盘锦畜牧公司那边的高层聊得不是很愉快,对方虽然最终还是承诺会就出现问题的环节进行整改,对负有相关责任的科室人员进行追责,但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种嵌入式的监督模式非常排斥……甚至比前两個月还要排斥。

吕莹莹点了点头:“刘总说的没错,这边的工作积极性是个没法回避的大问题,上上下下得过且过的懒散心态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第五农场那边的职工和骨干有很大一部分是部队转业人员,虽然一开始也存在着各种问题,但毕竟服从性摆在那,以介入式的手段帮他们把每个环节优化整改过来,然后进入一个正向反馈循环无疑要容易的多。”

刘仙福点了点头,非常认可吕莹莹的这种说法。

这时候全国大部分的农场主力职工都是转业军人,第五农场自然也不例外。

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质一样,此时像第五农场这种含有大量转业军人的单位,或许在经营管理上不是很擅长,但在吃苦耐劳以及服从性上,却绝对不是一般的国企单位能够比拟。

由于保留着大量在部队里的习惯,很多时候你只要师出有名,来上一句“经上级领导研究决定”,且不管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但基本上都会老老实实按照你的要求对各个环节的工作进行整改和优化。

所以,只要最终证明你是对的,而且工作也能在整改之后迅速得到正向反馈,他们很容易就能服你,然后进行下一轮的双向奔赴……部队比一般单位更讲究结果导向,也更尊崇强者。

因此,不出预料的话,等到第二批肉鸡出栏,等到第五农场那边收获了更大的惊喜之后,他们那边就算是彻底稳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刘仙福试探着问道:“小吕,你看……能不能抽空问一下杨组长,等这第二批肉鸡出栏后,要不干脆把除第五农场之外的其它三家企业解除战略合作单位的身份,然后我们自己重新选几家靠谱的新单位?”

说着,刘仙福解释道:“咱们庆丰食品现在不差钱,多投几家单位并入联合养殖项目并不存在资金上的困难……主要是这个联合养殖项目对于我们公司来说,至关重要,眼下除了第五农场之外,其余两家单位的情况跟你今天见到的盘锦畜牧公司差不多……咱们庆丰食品近一半的肉鸡原料供应都在这些单位手里,实话实说,我真的不放心啊!”

吕莹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去问杨默的意见,杨默早就不是经营指导小组的组长了不说,现在冯副总对他的意见据说还很大……庆丰食品的上级单位是鑫泰公司,而鑫泰公司又是冯副总和唐副总的地盘,这其中牵扯到的干系,刘仙福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不过刘仙福的顾虑她也能理解,手握着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项目的庆丰食品在扩充了大量加盟网点后,每个月的流水达到了惊人的4000万,公司的主业毛利也一举达到了310万/月的水平,不可谓不亮眼。

但问题是,由于默默百炸和默默百炒走的都是平价的亲民模式,亮瞎人眼的成绩单背后,是每个月数以千吨计的各种食材原料和超过500吨的鸡脯肉需求。因此,对于现在的庆丰食品来说,供应链已经正式成为了他们天字号的要害环节……说它是直接关系到公司生死的命脉,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眼见着联合养殖项目中那三家单位不争气,刘仙福升起了扶持筹建几个新的中型养殖场的想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反正对于现在的庆丰食品来说,这种事情并不存在资金和技术上的门槛。

只不过……

想了想后,吕莹莹还是摇了摇头:“刘总,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我们先尽可能地去介入和整改那三家单位的养殖流程,要是他们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话……也要等到他们连续出现了无法履约的情况后,再来做其它的打算不迟。”

看着刘仙福一脸诧异的表情,吕莹莹解释道:“刘总,我个人的意见吧……我们之前砸在这三家单位身上的投资并不是重点,他们现在跟鑫泰公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身上【庆丰食品战略合作单位】的这个身份;”

“杨默当初选定这四家单位成为庆丰食品的战略合作伙伴,并且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们开展联合养殖计划,这件事他有没有其它的考虑因素在里面我不太清楚;”

“但他曾经说过,商誉是一家企业最重要的无形资产,即便当下的市场环境还称不上完全开放,但这东西还是远比绝大部分人以为的要重要的多……尤其像庆丰食品这种身上掺杂了央企要素的北方乡镇企业,商誉这两个字,已经不仅仅是包含了市场考量,更关系到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因果,同时也关系到一些人看待咱们企业的态度……不管是从短期还是长期落眼,说它牵一发而动全身也毫不为过。”

“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对待那三家单位的态度必须要拿出来,总归不能让咱们失了道义才成……要知道,他们是我们庆丰食品为数不多的战略合作单位,用通俗点的话来说,他们就是跟我们公司喝了血酒,拜了把子的兄弟;”

“如果我们单纯地为了商业考量去先发制人,短短两三个月就把人家踢出局,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各地的主管单位领导会怎们看我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庆丰食品利字当先,薄情寡义,丝毫不讲道义和人情?”

“连对待自家的战略合作伙伴这种歃血为盟的自家兄弟都是如此,那其它单位以后还跟跟我们掏心掏肺地真诚合作么?”

说着,吕莹莹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杨默说过,与南方沿海那些已经很开放的沿海城市不同,咱们齐鲁这边的营商环境要混沌的多,也复杂的多……在这个天天喊着【天下国企是一家】,天天喊着【站位】的年代,很多事情,不能仅仅只是从商业角度去考量……尤其我们庆丰食品已经是一家规模不能算小、且带着一定示范效应的企业,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刘总,我的建议是……再忍忍,咱们庆丰食品的股权结构有些特殊,现在的时局也有些敏感,因此我们只能打防守反击。”

刘仙福闻言,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心。

他出身草莽,虽然是庆丰食品的创始人,但他之所还能坐在公司的二号位上手握许多实权,完全是机缘巧合罢了。

但实话实说,哪怕是二号位,他现在坐的也是心惊胆战……庆丰食品的发展速度超出所有的预期,从挂靠上钻探公司的那一天起,这家公司牵扯到的种种因果就已经不是一家普通的乡镇企业那么简单了,更何况是现在?

他自认是个糙人,虽然懂一点社会上的猫猫道道,但对于体系内,尤其是央企和地方行政单位这边的游戏规则着实了解的不多,没有这个勇气去深入了解这些复杂到令人头皮发炸的种种算计。

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察觉到肉鸡供应链中的巨大隐患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行使自己“当家人”的职权,去开会讨论替换供应商的事情,而是悄悄地找上土狗同学去当中间人,想要听听那位杨组长的意见。

没法子,杨默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这个比他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不但一上来就用一种怎么看都不违规的小操作,通过那微不足道的3%股权池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不,不仅仅是自己,连带着村里面的命脉也被他用这种手段拿捏住了。

除此之外,庆丰食品之所以能在短短半年内以一种吹气球的速度成长成为眼下他眼中的庞然大物,完全都是那个年轻人一手托起来的……通过几个月前的那次“经营危机”,刘仙福很确定,这个年轻人既然能轻而易举地把庆丰食品捧到高位,那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庆丰食品打入深渊。

实话实话,这种明面上你掌握着庆丰食品的管理实权,但公司那根看不见的生死线却被人家拽在小指头上的空荡荡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但他真的没这个勇气,仗着庆丰食品的大好形式去跟钻探公司谈条件,甚至是“脱钩”。

一方面,杨默在庆丰食品身上践行的种种新鲜玩意和一揽子计划,他到现在还没摸透对方究竟是想干啥。

另一方面,则是杨默这段时间以近乎白身的身份直接调动数以亿计的资金,在另一个远比庆丰食品更加广宏的天地里翻云覆雨的种种动作,着实是把刘仙福吓坏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跟一堆子央企一二把手和本地主管单位的领导一起共事,对方竟然还蛮尊重他意见的样子,他活了四十三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诡异的事情。

说实话,要不是他知道杨默是本地人,而且还是在农村长大的,他差点就以为这货是什么高干子弟了。

一个手段比狐狸玩的还花,而且还能跟一大堆你可能见都没资格见的大人物们一起下棋的年轻人,是刘仙福这种草莽小角色敢得罪的人么?

显然不是!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朴素江湖法则,既然刘仙福没这个把握能在游戏规则里从杨默手上脱钩,也没这个胆子冒着丢掉所有身家事业的风险去“闹独立”,那自然就只能正大光明地表态,示意自己会以杨默马首是瞻了。

因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找到吕莹莹,想要听取一下杨默意见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话还没传到杨默那边呢,吕莹莹这边就先把他的想法给否了……虽然说明大家都知道这位虎里虎气的美女跟杨默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但有些决定是你来做的还是由杨默来做的,中间的区别大了去了。

………………

于是乎,刘仙福只能耐下性子,再次请求这位业务能力令人眼前一亮,但对于人情世故貌似不是很精通的姑娘把话带给杨默……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刘大经理想要请杨组长帮忙给出更全面、更长远的指导意见。

见到刘仙福坚持,并且将“指导意见”四个字咬的很重,咱们的土狗同学总算回过点味来了,当下只能瓮声瓮气地点头答应,等到杨默回来,她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他,而且会征询一下杨默的意见,看到时候能不能让那货来庆丰食品一趟,就这个问题跟刘总好好沟通一下。

刘仙福大喜,连忙说不敢,到时候如果杨组长方便的话,自己登门拜访请教才是正理。

吕莹莹对此不置可否,杨默向来极为排斥别人因为工作方面的事情跑过来拜访,而且他的那个小院子一般也不对陌生人开放,除非你是杨默的上级领导,否则外人想要敲开那扇铁门,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很不幸,刘仙福跟杨默并没有什么私交可言,更不是杨默的上级领导……因此,刘仙福要想进那个小院,只怕是有点难。

很显然,刘仙福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干系,见到吕莹莹应承下来,心情顿时大好,连带着话也多了起来。

“小吕,话说据传杨组长已经王总借调进特别工作小组半个多月了,你说……中秋之前杨组长能回来了不?”刘仙福摇下了车窗,感受了一下迎面而来的热风,语气里却多了一份期待和得意。

就在月初,他托关系在广州的某个老字号酒楼里定了一批月饼,据说那家远近闻名的酒楼,月饼口感极佳不说,做的也极为精致,到时候亲自给杨组长送过去,铁定贼有面子。

吕莹莹听到刘仙福问起这事,却是闷闷不乐起来,语气里也多了一份沮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杨默被王总征调过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中间一点信也没传回来,中秋到底回不回来过,也没个准信。”

中间一点信也没传回来?

刘仙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吕莹莹,旋即又恍然,杨默这次被征调进特别工作小组,参与的都是大事,想必有什么保密条例在,中途不准回家,也不准打电话写信之类的事情,也是有的。

不过……

回不回来过中秋也没个准信?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幽怨味十足呢?

莫非……

扭头看了看吕莹莹那微微鼓着嘴生闷气的样子,刘仙福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明悟,看向土狗同学的眼神,也陡然间多了几丝阿谀。

………………

半个小时后。

就着顺风车提前下班的土狗同学掏出钥匙扭开了门锁。

或许是今天情绪有些消沉的缘故,扭开这把破锁后,她并没有如同往日般给这铁门来上狠狠一脚,而是握着那个被焊死的把手,轻轻往上一提,然后一推。

吱吖~

随着一阵并不刺耳的磨合声,被某位大官人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的铁门第一次以如此温柔的声音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转身随意把铁门关上,瞧着日头还早,正当吕莹莹犹豫着是不是要把磨盘拆出来细细底部的辗子,等晒干了再来磨面做饭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水声传来。

嗯?

是今早上走的时候没注意关水龙头?

不应该吧?

土狗同学疑惑地探头望去,院子里的水龙头关的死死的,别说水流了,就连水滴子都不见一颗。

既然不是水龙头漏水,那么……

土狗同学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放下身上的背包,左右瞅了瞅,直接从院子的角落里摸了一根木条操在手里……这是当初拿来钉箱子的木条,虽然不算特别结实,但教训教训一个小毛贼却是绝对够用了。

没法子,厨房那边的房门现在是锁着的,如果掏钥匙开门的话,指不定就会惊动那个正在洗澡的小毛贼……这年头出来偷东西的人没那么讲究,手上带着家伙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平白生出那么多变故。

哼哼,打不死人,却又能让你好好吃一顿苦头,厨房的菜刀都没这玩意好使!

瞧着木条上方的那几根弯弯曲曲的铁钉,土狗同学冷笑着想到,看向那个院子里隔出来的简易浴室,目光愈发不善起来。

呵,挺会享受啊!

你是看准了现在大家都还在上班,左右都没人的档口,摸进来偷东西之余,趁早还可以悠哉哉地洗个澡是吧?

这种鬼天气,冲个凉水澡铁定很爽吧?

很好,一会儿本姑娘就让你爽个够!

不让你爽到哭爹喊娘,本姑娘这十几年的拳脚棍棒功夫就算是白练了,以后再也没脸提唱大戏这三个字!!

看了看手上那根即便是断了也可以当成两截短棍使的木条,土狗同学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猫着步伐,一缩一缩地朝着那个简易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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