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任务提示,王道忍不住爆了半截粗口。
狗影子,摆明了坑人是吧?
这提示算啥,居然给我一房二卖。
王道一阵无语,全没想到这个破测试危险性没有,恶心人特别多,话说这算不算精神污染啊,谁解释一下,在线等。
不过牢骚归牢骚,王道也没去和影子纠结什么,多空虚才和一个没实体的玩意儿扯皮?
快速平复心情,王道再度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问题上。
提示虽然恶心人,但应该是不会错的,根据卞泰的意思,变节者比任何人都迫切期待脱离痛苦轮回,没必要自断后路。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必须给自己进行这种测试,但很显然,它不可能刻意让自己不通过。
而且既然是场景最终任务,肯定答案就不局限在那座钟上。
有什么,还有什么……这个答案,肯定和任务一有所关联才对。
王道目光不断在房间中移动,一一略过之前自己搜索过的素材。
书籍、奖杯、试卷……邮戳残破的信、女孩在各处留下的撕心裂肺的宣言……以及缺少了时针的破钟……
等等!
王道突然眼睛一亮。
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同一个共通点,而且现场所有的道具,明显也都缺了同一个东西!
激动之余,王道急忙冲到书堆旁,迅速翻了起来。
紧接着,他再度冲到奖杯摆放台前,把所有的奖杯奖状都看了一遍……
还有桌上的试卷,还有盖戳的信件,甚至连右下角破碎但还能显示的显示屏他都没放过。
重新检查过所有素材之后,王道用力捏了捏拳头,激动地大笑道:“狗影子,你还真是会藏,真以为我找不到你准备的秘密了?”
“真相只有一个!这里应该存在却不存在的东西,就是……时间!”
“没错,这个屋子里,所有本该被记录的时间,一个都没有!”
“女主人各种声讨要拿回来的东西,愤怒不公的东西,也是她曾经付出的时间。”
“尤其是那句,‘早知最后的结局,我绝不会开始这故事,而是尽情享受不一样的人生’,更是摆明了她对于时间流逝的痛苦。”
快速地解释着,王道最后伸出手,看向了掌心中那不曾移动的尘埃,感慨道:“所以这个虚度空间建立的底层逻辑,它构建的核心,就是凝固的时间!”
高声说出这个答案,王道下意识地抬了抬鼻梁,才发现自己没有眼镜。
而当听到这个答案后,原本茫然游荡在屋内的稀薄黑雾,突然剧烈地躁动了起来。
黑雾的色泽急速深化,迅速化作一道黑色龙卷出现在屋内,不断加速翻滚,疯狂地吸收吞噬着周遭的杂物。秽恶的气息越来越强,光是散发出来的点点粒子就足以让王道感受到直面死亡的危险。
一旦触碰到那玩意儿,不管他是不是实体,他都死定了!
危急之中,王道急忙转身抱着残存的半截墙壁,面色凝重地看着黑色龙卷。
难道说,自己判断错了?
这个不是正确答案??
【做得很好,场景最终任务已完成,你已成功揭示该场景核心,同时场景完成度达到了100%。】
【夙念残片正在生成中……】
影子的声音来得恰到好处,同时伴随着声音出现,龙卷力量越发强大了。
挂在墙上的挂钟,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吸力,啪地一声从墙上拔起,直没入龙卷中。
几乎同时,王道身上的某块“菌干”也像是被人强行掏出似的,从他衣服内破口而出,同样没入了黑色龙卷。
“我的干!”
看着菌王神壳就这么没了,王道一阵肉疼,心里都把影子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照血裙珑笛的意思,这玩意儿非常珍贵,正儿八经的神明躯壳啊,居然就这么没了。
我这不幸体质,也忒不幸了吧!
在王道苦闷的注视下,挂钟和神壳同时飞入黑色龙卷,随着数千道黑光爆闪,龙卷也在旋转到极致后不断缩小,最终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风停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包括不正常的屋子也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虚空。
只有那个道具悬浮在空中,泛动着血红色的光泽。
那是什么?
王道好奇地走了过去,意外地发现,这居然是一根针。
看起来似乎是原本挂钟上消失的秒针,但根部并没有缺口,似乎又不太对。
“这就是夙念碎片?这有什么用?”
王道伸手将针拿在手中,突然,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在大脑中出现,并且急速膨胀。
大量负面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怨恨、不甘、绝望、愤怒……
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吞噬。
一个身影,一个充斥着强烈憎恨的身影,不知道从何时出现,正悬浮在王道身前,瞪着血红的双眼满是怨毒地注视着他。
血眼对上王道视线的同时,那身影缓缓伸出右手,磅礴的黑气化作汹涌的潮水,在空中变成巨爪,朝着他快速铺开。
王道脸色迅速胀红,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急速扩张。
“时间,所有的时间,我都要……”
“该死,这家伙是什么?要阻止它!”突然袭来的攻击,让王道浑身如同被罩子罩住似地,拼命想要逃,可总感觉无论怎么动都会被对方彻底锁死,根本躲不了。
双方实力压根儿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如今的王道,就是佛祖手中的猴子,根本无法摆脱束缚。
察觉到这个事实,他急忙抬头看向阴影。
“喂!你就这么看着?这东西对我来说明显超纲了吧!”
对于他的呵斥阴影毫无反应,依旧平静地伫立在那里,明显没有出手的意图。
这态度让王道彻底无语了,眼瞅着那恐怖的巨爪越来越近,已然来到身前,他只得将最后一次用做保命的一刻倾湮用了出来。
虽然这逆天的能力让他着实心疼,但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刻倾湮!”
随着能力释放,让王道颇为震撼的一幕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原本只是一条直线的画面帧,此时竟然变出了三条途径。
大量的画面不断连续翻滚,展现出了王道三种行为会产生的效果。
第一种的尽头,他侧闪翻滚躲过了攻击,狼狈逃到墙角;
第二种的尽头,他跳向空中,却被怪物突然的防空给半途劫杀;
第三种的尽头,当王道看到这画面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这个。
大量画面习惯性地风化崩碎,所有的选择再度重叠,汇聚聚到了一处。
凝固的时间,开始动了。
嗖。
视线恢复正常,王道不断喘着粗气,胸脯急剧地起伏。惊魂未定的他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发现那根针此时正刺穿了一颗丑陋的肉瘤,还在针尖上不断地急速抽动着。
这就是第三种路径的结果,画面中的王道看到了那怪物左肋部不正常的鼓动,随后下意识地用针扎了过去。
而这肉瘤恰好正是怪物的致命要害,仅仅只是一秒,他已经感受到了怪物失去这东西之后的痛苦气息。
身后,那几乎没有实体的家伙疯狂地抽搐了数下,不甘地抬头看向阴影,哀怨地叫道:“不要……”
“时间,我的时间……”
随着它的声音消失,黑色潮水迅速散去,那恐怖的压迫感也在快速缓解。
持续了十来秒后,情绪躁动停住了。
血红色的针也将那肉瘤彻底吸干,只留下一层结缔皮似的东西缓缓掉下,随即消失不见。
看着手中的针,王道感受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力量感。
充满了蛮荒,古老的气息,却又非常熟悉,让他感觉就如同自己手足一般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
“做得很好,这就是这片空间的核心,或者说,我的核心。”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道急忙转身看去,只见血裙珑笛正站在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核心?”
“对啊,不相信吗?也是呢,这样说的话你似乎很难明白,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血裙珑笛说着,轻巧地拍了拍手,整块空间彻底崩塌,王道愕然地发现,此时的他竟然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
空间四壁的状况非常恶心,就好像是某种生物的腔体,竟然还在有着节奏韵律地起伏。
包括地面,都是这样一种湿漉漉、黏答答的触感,本能地让他一阵不适。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过来吧。”
血裙珑笛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和以往的她相比,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空灵,也说不清到底哪种更好听。
即便没人引导,王道也能确认这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空间中央,看到眼前那骇人的诡异画面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即便他之前对变节者有过各种各样的想象,但都没有哪一种,会比眼前的画面更加震撼人心。
巨大的雕塑平铺在地上,如同某个足以容纳十几万人广场般的大钟。
不对,更确切地说,是晷。
巨晷静卧在地,表面整洁如新,和四周肮脏怪异的环境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但王道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它身上,尽管它足够吸睛。对王道来说,此时更加重要的,是伫立在巨晷中央的身影。
浑身赤裸的女……不,其实已经很难去描述眼前这家伙究竟还算不算人,正如人棍一样伫立在巨晷中心,已然与这巨物融为了一体。
她的头发像血色瀑布一样顺着身体滑落,肢体同样如融蜡一般,牢固地粘结在巨晷上,一动不能动弹。
四肢……是没有的。
就连原本明亮俏皮,让王道非常喜欢的眼睛,如今也只有一只露在外面,还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王道神情复杂地缓步靠了过去,心中反复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方才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血裙珑笛?”
“你就叫我这个名字?好伤心。”血裙珑笛嘴角微微一挑,这或许是她仅有能够做出来的举动了。
王道挠了挠眉心,尴尬道:“这,不好意思,但问题是我曾经问过你是谁,你也不肯告诉我啊。”
“没错,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没告诉你了吗?”
“是。”王道点了点头,“变节者的存在本身既是禁忌,恐怕也代表着某种无法估量的好处。如果我不小心透露出知道变节者的情报,哪怕只是一点点,大概率都会引来无法承受的巨大危险。”
“还算不笨,不过这只是最不重要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
“可多了,不过我很懒啊,说起来好麻烦的,就捡个对你有用的理由说吧。”
“刚才是测试,你觉得如何?”
“很恶心。”王道毫不犹豫地答道。
“且不说调查过程毫无乐趣可言,就说最后出现的屋主就根本不是我能面对的敌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肯定也是灵骸吧?”
“灵骸?不,那是疫变体。”血裙珑笛纠正道。
“疫变体?!”王道吃了一惊。
在他的认知里,疫变体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和灵骸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恶魔役者,神明使徒,灾厄化身……人类世界对于疫变体的称谓很多,不同的称谓自然也代表着对这群不知来路,也无法抗衡的怪物们不同的认知。
但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疫变体的出现,哪怕只有一头,也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无法估量的伤亡。
它们才是来自于灵魂瘟疫的主宰,替代了牛鬼蛇神,成为如今人类梦魇的未知存在。
正因为如此,它们在许多记载中还有着一个特殊且广为人知的名字,魇魔。
“这怎么可能?疫变体的能力有多强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被我打死?”
“行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害臊。”血裙珑笛显然很喜欢这样和王道说话,戏谑道,“那家伙早死了,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她的力量核心最后保留着的一丝意识残片罢了。”
“所以,所谓的一刻倾湮,是她的力量?她竟然曾经这么强?”
“你以为呢?不是因为这么强,至于让我经年累月地留在这个破地方吗?”
血裙珑笛嘟嘴道,“她其实是一个可悲的天才,明明能够踏入神明阶梯,成为人类仰望的救世神,最终却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打击发生了灵魂劣化,成为了魇魔临世的温床。”
“你说的小小打击,难道就是房间里那些东西?”
“要不呢?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肯定会觉得我太过轻描淡写,不近人情了对吧?但你错了。”
“所谓的人权,那是和平时代的奢侈品,也是最为甜蜜的毒药。但凡是人类历史上任何组织开始过于强调个体权利,最终都会毫无意外地快速陨落,成为历史的废渣,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
“因为人类啊,从诞生起就带着原罪。”
“名为欲望的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