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儿。”
意外响起的声音,并不大,但近在咫尺的人还是模糊地捕捉到了一丝动静,疑惑地转头看向木桩。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木桩的色泽变化,只是草草瞥了一眼,就又被另一边的动静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在那边,目睹了铁臂阿托木的消失,所有人依旧还在沉默。
突然出现的死亡虽然和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死亡本身对他们来说才是关键。
至少通过这件事,所有人立刻明白了一个现实。
这篱笆很危险,非常危险。
好一会儿后,方才有另一个男人皱着眉,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点着火朝篱笆扔了过去。
附着了异能的碎石本就非常坚固,再加上植物克星的火焰,本该拥有极高的杀伤力。
然而石块接触到篱笆后,同样迅速没入其中,没有泛起丁点儿火花。
这一下,所有人的神情变得越发严肃了。
这篱笆摆明了出不去,眼下他们已经彻底被困在了一个密闭空间中。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只要不傻都很清楚,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就在所有人惊魂未定时,一声尖叫突然响起,让他们紧绷的心迅速提到了嗓子眼。
人们急忙看了过去,只见那个一直站在木桩前的家伙正瘫坐在地上,神色惊恐地看着前方。
发生了什么?
人们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打量了一番,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有人立刻不乐意地骂了起来:“我说你在干嘛?鬼叫鬼叫的,别吓人行不?”
那人听到这话,脑袋颤抖着转了过来,满头大汗地惊慌道:“不,不是我要叫,是真的,真的见鬼了啊……”
见鬼?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情况,快说清楚。”
“是……”
这人又颤巍巍地把头转了过去,突然再度尖叫了起来。
“是,是它!是它啊!”
“这东西动了啊!!”
这人突然的发狂,引得大家汗毛不自觉地扫了一遍,急忙抬头看去。
果然,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个一直静坐不动的木桩,真的动了。
此时的木桩就像是一个穿着衣服的木头人,全身保持着一个古怪起身的姿势,双臂微张,就以这种难受的姿势半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场面虽不震撼,但绝对瘆人,再度让众人鸡皮疙瘩跳了个烫脚舞,连忙互相确认起来。
“喂,你看到它什么时候动的吗?”
“没有啊,你呢?”
“我也不知道啊。”
问了一圈,人们震惊地发现,在场足足四十多人,竟没有一个人对这木头人的行动有印象。
它是什么时候动的,怎么动的,完全没人知道。
就好像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变了。
一片猜疑中,有几名胆大的家伙死死盯着木头人,缓步走了过去。
他们不断在木头人身上反复打量,但并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既没有察觉到木头人活物的信息,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只是他们自己在吓唬自己?
一番检查后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几人朝着其他人摊手摇了摇头,再度把注意力放到了篱笆上。
毕竟相较于这莫名其妙的木头人,还是那个封锁了大家出路的恐怖篱笆感觉更加危险。
然而就在他们转移了视线没两秒钟,一声惨叫突然传来,又引得众人再次不耐烦地转头看去。
“我说你,能不能闭上嘴,别特么再……”
可这一次,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所有人脸色尽皆大变。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个诡异的木头人居然又动了。
不仅动了,它居然还抱住了那个瘫坐在它身前的人,而后者正在它的怀中拼命挣扎。
“不,不要!救我……”
男人绝望地朝他们投来求救的目光,但还不等众人反应,他的脸皮一阵扭曲,身体快速融化,被彻底吸收进了木头里。
随着那人消失,木头人胸前的某个疙瘩明艳了些许,空洞的脑袋上竟然缓缓渗出了血色,画成了一张嘴。
一张微微向上翘起,虽然丑陋,却显得快乐满足的嘴。
“好温暖,好满足,好……”
模糊的声音从这粗糙的嘴中出现,干朽的声线明明正在抒发愉悦的情绪,却听得所有人全身拔凉,就跟冰桶泼过一样。
这,这是??
骇人的场面不过了坚持了几秒钟,那张嘴便快速地向下弯曲,原本还满足快乐的音调再度一变。
“没,没了?”
“不,不要,我好孤独,我好寂寞,我好冷……”
“抱抱,抱抱,我要抱抱。”
木头人的声音,如同不谙世事的幼童,明明是在乞求,却充满了幽怨和莫名的惊悚感。
所有人此时精神早已绷到了极致,死死地盯着木头人,生怕再错过它的动作,导致遭受那无法阻止的恐怖攻击。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又让他们再度困惑了。
没动。
尽管所有人严阵以待,但那木头人,根本没动。
除了不断重复发出如同指甲抠玻璃一样的声音外,木头人就像死了似的,完全没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阎悦忍不住再度看向王道,轻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王道神情复杂地笑着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这意外的动作把阎悦给弄糊涂了。
这并不是王道故作高深,或者卖关子,属实是因为眼前的状况并不像那些人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单从如今的处境来说,王道当然已经明白了真相。
被无法抗拒的强制力划分出来的禁闭空间,能力危险的木头人,以及之前那个未知面具怪提到的“游戏”两个字,都很容易让他联想出某种极其危险,而且残忍的“娱乐项目”。
如果这个游戏还有时限的话,那基本就实锤了。
对此,王道很是无奈。
作为观众,他是很乐见这种剧情的,毕竟刺激又有趣,而且还有足够的情绪释放感。
但作为参与者……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郁闷了。
这种游戏的必备要素之一,就是参与者的大批量死亡,难道说,这就是灵魂深潜高死亡率的真相?
这是不是太不正经了些?
摁下这些想法,王道沉声道:“我只知道这个游戏的形式,但是规则,以及通关的要求并不清楚。”
“你知道形式?”一旁的车滟厚着脸皮惊讶道,“快说说,是什么?”
王道看了她一眼,也没藏着掖着,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倒不是他圣母,这类游戏的核心从来不在于形式,而是思考方式和攻略秘密。相较于一个人闷声不吭气的玩,还不如让其他人全动起来更容易发现线索。
只有适当给出些什么,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收获。
“舍得”的逻辑,王道从小就很懂。
“是这样?”车滟显然对这个陌生的游戏规则非常陌生,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那个面具怪把我们困在了这个区域里,然后制定了某个规则。我们想要离开,就必须遵守这个规则,达成游戏目标?”
“是。”
“那这个游戏的规则和目标是什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车滟脸色明显变了些许,“王道,我是带着诚意想要和你合作的,眼下可是生死攸关的事,你这明显保留的态度不会太自私了些吗?”
“不是我自私,而是事实就是我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这种游戏的基本形式,而在这个形式中,玩法、规则、内容千奇百怪,根本没可能事先获知。非要说的话……”
王道看向那个静止不动的木头人,严肃道,“很显然,通关的秘密就在那个木头人身上。”
两人说话间,现场中的古怪画面还在继续。
几十人凑在一起,紧张地注视着木头人。可时间已经整整经过了一分钟,双方谁也没动作。
场面一度陷入到了无法理解的僵持中,众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正说要采取什么行动。
“快看,那是什么!”
这时候,有人紧张地叫了起来,右手颤抖着指着四周的篱笆上方。
难道篱笆又出事了?
众人连忙循声看去,赫然发现篱笆上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绽放开了一朵朵洁白的花朵。
白花绽放着明艳的金色光芒,绚丽又美艳,迅速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它们有序地站立在篱笆墙上,一溜排开,就好像夜晚的路灯,粗略一数正好60朵。
“好漂亮的花。”看着这些花,阎悦不由自主地赞叹了一句。
但其他人可就没有她这么豁达的心境了。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越是美艳纯洁的东西,不仅不会让人愉悦,反而越会引发人类本能地不安。
这花,该不会也有什么问题吧?
就在他们注视下,白花金光微微动了动,突然集体一黑。
现场顿时处于一片黑暗中。
但没等人们反应过来,花朵又再度亮了起来,整个闪烁的过程不到1秒。
众人错愕地看着花朵,眼珠子来回反复地扫动,虽然明明在看什么,却又不知道在看什么,完全陷入到了对未知的慌乱中。
这时候,又一声尖叫,直接将他们的注意力再度强行拉扯了回来。
人们本能地又一次看向尖叫的方向,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加扭曲了。
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个诡异的木头人,又动了。
不仅动了,而且已经来到了人群中某人身前不足一米处,粗糙的双臂早已展开,又是一副试图再度“拥抱”的模样。
刺耳的声音不断从木头人粗糙的嘴里传出。
“好孤独,好寂寞,好冷……”
“抱抱,抱抱,我要抱抱。”
一想到刚才那人被拥抱的结果,这名参赛者脸色瞬间煞白,转身就要跑。
然而他惊慌转身时,右手好巧不巧地打在了木头人身上,顿时就像被强效粘合剂吸牢了似的,无论怎么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半分。
“不!不要!!”
他的身体在挣扎中迅速软化,如同果冻似的被吸进了木头人的体内。
也就只是不过五六秒的功夫,木头人胸前的红晕再度扩散开,又满足地打了个嗝儿。
“好温暖,好满足……”
听着它愉快的呓语,人们脸色极其难看。
第二个死者的出现,彻底让他们明白了此时他们所面对的可怕现实。
无法逃脱的局限空间中,还有一个恐怖的猎食者,这样的局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猎杀啊。
这让他们怎么能忍!
“不,我不相信!我才不要就这样去死!”
“不就是一块破木头吗?看我废了它!”
混乱的情绪中,又一个人愤怒地咆哮着,朝着木头人冲了过去。
只见他大喝着,一记鞭腿拉出强劲气流,重重扫向木头人面门。这鞭腿的力道之强,足以利落地将普通人脖颈断骨,脑袋扫飞。
可就是这样势大力沉的一踢,对木头人并未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这人骇然地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彻底地粘在了木头人脸上,任凭他再怎么拼命挣扎也拉不回来。
“不要!……”
惨叫声没有意外地响起,也没有意外地消失。
看着又一个牺牲者的出现,众人纷纷沉默,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恐怖的怪物了。
“我来试试吧。”
沉默中,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众人转头看去,连忙劝阻道:“张嘉许,你别闹,这怪物很危险!”
“对啊,难道你没看到它不能碰吗?只要碰到就死定了啊。”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让我试试。”名叫张嘉许的爽朗青年手臂突然钻出一根骨刺,伴随他用力一扯,整条骨刺猛地拉出,变成了一把锋利坚硬的骨质长刀,“既然不能碰,那不碰就是了。”
他这能力和曾经的乔奇逸有几分相似,从四周熟人惊讶的表情不难判断,显然正是他在这里觉醒的力量。
张嘉许快步冲到木头人身旁,高高跃起,举起长刀就朝木头人头顶砍去。
木头人再危险,这时候也只不过是一块无法行动的木头疙瘩,威胁非常有限。
只要它无法行动,摧毁的方法应该不少。
“对啊,这样一来,游戏不就结束了吗?”车滟笑着看向王道,“小哥哥,你说的游戏,该不会这么无趣吧?”
王道没回答,目光依旧严肃。
这个游戏当然不会这么“无趣”。
咣!
骨刀劈在木头人头上,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坚硬的骨刀,甚至都没有在木头人表面留下些许划痕。反倒是某种力量迅速侵入刀身,使它产生一阵急速颤动,出现了明显的形变。
“什么!?”
张嘉许吃了一惊,急忙想要甩掉骨刀跳开,可意外的发现自己的骨刀竟然已经化作软体,将他的左手死死缠住,根本脱离不了。
“该死!”
之前的画面让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张嘉许倒也果断,直接反手一切,将左臂及肩齐根砍断,方才面色惨白地逃离了原地,
“张嘉许!”
见他退开,不少人急忙聚了过来,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黄彬快速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皱眉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手都没了,还能叫没事吗?”张嘉许苦笑着瞅了他一眼,心有余悸地看着前方,“这家伙就是个怪物,诸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的力量,应该已经达到了灵骸的级别,甚至还不是一般的灵骸。”
“而是足以被称为灾厄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