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正此时,天空中突然有大雨磅礴而下,雨水一淹,刘禅行烟土丘上的浓烟随之一灭,魏军沐浴在雨水之中,终于是可以将眼睛睁开了。
再一睁眼,这局势,便已经到了危险的境地了。
“父亲,新野城破,荆州兵大肆拥入,现在逃,或许还来得及!”
文岱此刻心中已经是生起了恐惧之心。
他眼巴巴的看向文聘,意思不言而喻。
跑?
文聘眉头倒竖,他大声吼道:“天降大雨,天命在魏,将城中的荆州兵赶出城外,援军马上便到了。”
现在跑,或许有机会。
但是守城,并非是没有机会!
他城中精锐尚还有三四千,只要将城中的蜀军赶出去,那便还有机会。
“父亲...”
文岱还想继续劝说文聘,却被文聘瞪了一眼过去。
“无须再言,为父心意已决!”
“这...诺!”
文岱咬咬牙,在这个时候,也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了。
他父亲文聘既然不跑,他这个做儿子的,岂能独活?
战场上烟雾尽散,看着从城墙上源源不断涌上前来的蜀军士卒,文聘大吼道:“为国尽忠的机会来了,将士们,随我杀敌,尔等难道忘记了几日前的大水?多少亲朋死于洪水之下?那都是关云长的毒计,如今,为亲朋报仇的机会来了,随我杀敌!”
文聘大吼几声,当即拔出手上的宝剑,朝着从行女墻上爬上来的荆州兵刺砍而去。
一招一式,往往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主将身先士卒,他手下部曲亦是悍不畏死,纷纷冲杀上前。
一时之间,城墙上的局势,魏军渐渐的扳了回来。
“冲啊!”
“杀啊!”
...
更激烈的战场,是在新野城门处。
城门被破,潮水一般的荆州兵涌入城中,在不长的城墙甬道之中,双方短兵相接。
嗖嗖嗖~
城中魏军弓箭手放箭射击,箭雨密集,刹那间数百荆州兵倒地不起。
魏军乘机将战线推至城门口一袋又一袋的沙石被搬到城门口,组成了一道新的屏障。
然而蜀军岂是会浪费如此良机?
你搬沙袋过来,直接搬走,想要封路?
那是做梦!
两军在甬道上搏杀,奋战,短短的甬道,就像是绞肉机一般,一具具尸体倒在甬道中,变成一座小山,反而是将甬道堵住了。
战场的激烈程度,已经是到了这种地步了。
城墙上。
周仓见文聘大杀四方,心中愤怒,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兀那魏将,给你周仓大爷纳命来!”
文聘身穿甲胄,又在将旗之下,周仓手持长戟,朝着文聘冲杀而来。
“哪来的无名小卒?速来受死!”
文聘浑身浴血,眼中散发的杀气,更是到了恐怖如斯的地步。
两人在城墙上交错而过,剑与戟的碰撞声响彻云霄。周仓身穿铠甲,挥舞着沉重的战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凛冽的杀气,令人心悸。
而文聘则以敏捷的身法闪避着敌人的攻击,剑光如电,迅猛而准确。
剑戟交错之间,刀光剑影掠过,周仓和文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死战。
周仓戟法凌厉,如猛虎下山,一击接一击地猛攻文聘。而文聘冷静机智,身法灵动,以剑光如雨的攻势将周仓压制。
血花飞溅,刀剑交错,战场上弥漫着浓烈的杀意。
周仓的战戟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而文聘的剑势迅猛如风,剑尖直指敌人的要害。
周仓顽强地抵挡着文聘的攻击,他身上的甲胄被击打得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但文聘的剑法犀利而准确,他的每一剑都刺向周仓的破绽,威力惊人。
周仓感受到了压力,那文聘虽然手持汉长剑,力气却是大的惊人,反倒是将他这個手持长戟的震得虎口微痛。
真猛将也!
周仓心中凛然。
但他毫不退缩,便是武力不敌,他周仓也要和文聘斗一斗!
气势上不能输!
“呀呀呀!”
周仓用尽全力挥舞着战戟,试图找到文聘的破绽,但文聘身法灵动,宛如鬼魅,始终保持着战场上的优势。
城墙上的杀伐声越来越激烈,从行女墻中爬上城墙的蜀军毕竟有限,文聘身先士卒,守城魏军悍不畏死,蜀军节节败退,而周仓的力量也逐渐消耗殆尽。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那都是文聘一剑一剑在他身上划出来的。
但他仍然咬紧牙关,双目赤红,奋力抵抗。
破城!
破城!
要破城啊!
“小将受死!”
文聘双目现出精光,在周仓挥动长戟的空挡,他抓住了周仓的一个破绽。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文聘当即发力,一剑刺向周仓心口。
周仓目眦欲裂,他身体向后一偏,那宝剑从周仓肩膀刺了下去。
“啊啊啊!”
周仓痛叫,赶忙向后一退,他长戟朝着文聘一丢,后者不得不躲避,趁此空挡,周仓连忙退至行女墻边。
他举目四望,发现冲上城墙上的数百荆州兵陷阵营先登,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不想这守城魏军,居然如此顽强。
周仓眉头紧皱,捂着手上的伤处,却只得是带着不甘,从行女墻上一跃而下。
“守住了!”
文聘将宝剑一收,他眉头紧皱,胸口亦是起伏不断,喘着粗气。
关云长的重新来的第一轮攻势,便差点将新野城打下来了。
还是这天降大雨,拯救了新野。
没有那城外的浓烟滚滚,魏军才有还手的余地。
“呜呜呜~”
蜀军鸣金之声响起,各种攻城器具以及蜀军,如潮水般退去。
守城的魏军士卒们,一个个都有如释重负的表情。
“守住了。”
“他娘的,当真不容易。”
“校尉死得惨啊!”
...
新野城上,充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父亲,此乃击荆州兵的大好时机!”
文岱浑身是血,此刻却是上前请战。
“还请父亲让我领一千精卒,出城趁荆州兵大败,多杀些蜀军!”
文聘摇了摇头,说道:“此刻出城,恐云长使诈,万不可,况守城士卒已然困倦劳累,让他们歇息罢。”
哎~
今日虽然被新野守住了。
然数个时辰的攻城战,尤其是在蜀军有得力的攻城器具,加之城外行烟的情况下,新野守城之利,近乎被抵消殆尽了。
不管是城下甬道混战,还是城墙上与蜀军先登杀伐。
都是肉搏战。
此战,蜀军损失至少千人,然而他守城士卒,损失亦有八九百,甚至更多。
这是近乎一换一的交换比。
城外蜀军有数万人,而他守城的却只有数千人。
一轮攻守,便让城中守军损失了两三成,再来几轮,这新野还守得住?
况且...
这还是因为天降大雨的原因。
若是天公不作美,今日新野便会破城,他文聘亦是要成为战场上的一缕亡魂。
“哎!”
文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新野不可再守了。”
蜀军有如此工程利器,非坚城不可守。
换在宛城,他文聘还有守城的自信。
但是新野...
毕竟是小城,之前说是坚城,也不过是在矮个子里面拔高罢了。
与穰县比起来,新野自然算得上坚城。
但与宛城相比,那就不够看了。
文岱听自家父亲此言,眉头微皱,说道:“父亲,今日我等可是击退了蜀军,为何不能再守?”
不是说援军过段时间便会支援而来的吗?
新野若是不守了,那荆州与宛城连成一线,宛城可就真的被那关云长与刘公嗣吞入腹中了。
南阳郡,只剩下一个穰县,如何抵得住蜀军兵锋?
“为父也是无可奈何,蜀军中有攻城大师,再守下去,只能失败,若能拖延个十天半个月,那还能等到我军援兵,但看着情况,至多两三日,新野便不保了,守不住了。”
这攻城器具,到底是谁造出来的?
还有这行烟之法?
他文聘算是也是开了眼了。
“这...”
文岱双拳紧握,眼中有着不甘之色。
但他环顾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有荆州兵的,还有他的同僚袍泽的。
今日的伤亡,确实是太大了一些
“那如何撤退?新野可是被敌军团团围住了。”
文聘眼神闪烁,说道:“今日让士卒好生歇息,待子时,我等从北门突围,先往穰县暂坐修整,待援军到来!”
到了穰县,针对蜀军的攻城器具,得要专门制定守城策略了。
蜀军攻城器具乃大利器,那便在城墙补下鹿角障碍、深坑陷阱、深挖护城河,让蜀军的工程利器不得靠近城墙。
有了今日的教训,文聘总结经验教训,守城之术,更是精通了。
...
城外蜀军营寨。
蜀军鸣金,正是刘禅下的命令。
关银屏在一旁嘟着嘴,她黛眉微皱,眼神看向刘禅,颇有些不满。
“这城门都攻破了,怎么反倒是鸣金收兵了,应当一鼓作气,将新野城打下来,否则今日攻城,岂非又白白浪费了士卒的性命?”
刘禅摇头,说道:“这如何能是浪费士卒性命?”
旁边的关羽撸着美髯,亦是说道:“今日攻城,已达成效。”
甚至这成效,远远的在关云长的预料之外。
他原本想,有这些攻城器具,两三日内,便可将新野攻拔下来,结果这第一天,就差点将新野打下来了。
若非天公不作美,如今那文聘,便已经是成为他关羽脚下的又一垫脚石了。
即便是撤军,新野守军亦是损失惨重,若明日不再有雨,明日便可破城!
“殿下知识渊博,某今日才明白殿下所言之‘书中自有黄金屋’,有这些攻城利器在,寻常城池,不堪一击!”
关羽对于刘禅,已经慢慢从认可,变成如今的敬佩了。
他这个好女婿,给他的惊喜,已经是越来越多了。
“那是自然,殿下所言,皆是至理名言。”
哼哼哼!
这可是我关银屏看上的好郎君,其实会差?
看着关银屏一脸傲然的模样,刘禅忍俊不禁。
“末将拜见殿下,君侯。”
周仓面色惨白,手上捂着伤处,半跪行礼,刘禅这个时候上前,将周仓搀扶起来。
“殿下,末将实在是没脸见人,今日还未将新野攻下,我周仓恨不得是死在新野城上。”
有了殿下的这些攻城器具,还打不下这新野城。
丢脸!
丢脸啊!
他周仓都要无颜示人了。
刘禅却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
他轻轻拍了拍周仓的肩膀。
当然是没受伤的那一处。
“今日将军为先登,奋勇杀敌,身中数创,险些便将新野城打下来了,如今新野城虽然未下,但此战灭新野守军有生之军上千人,择日便可攻破新野,你何来问罪?将军有大功啊!”
听闻刘禅此语,周仓心中感动,布满血丝的眼眶中直接蓄起泪水。
“殿下如此夸赞,倒教周仓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刘禅的一番话,让周仓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
关羽亦是在一旁说道:“元福,你不必自责,你的功劳,关某看在眼里,好生下去歇息,来日为殿下征战沙场,夺得这天下!”
周仓将眼中泪水擦拭干净,后退一步,对刘禅与关羽行了大礼,这才铿锵有力的说道:“末将日后定然为殿下、君侯效死!”
周仓在军医的搀扶之下,前去包扎伤口,关羽看向刘禅,说道:“糜子方与潘承明从江陵至此,想来是与江东谈判之事,已有结果了。”
已有结果?
刘禅愣了一下,这才几日而已?
而且有些项目,若是两方不愿意后退一步的话,便是商议了几个月,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竟然在一个月内,便将谈判的事宜解决了?
刘禅心中不免升起狐疑之色。
“那便快些接见二人。”
刘禅与关羽等人回到中军主帐中,未久,身着甲胄的糜芳与潘濬,便缓步入帐了。
“臣糜芳(潘濬)拜见殿下、君侯。”
“无须多礼。”
关羽轻声开口。
刘禅则是开门见山。
“与江东的商谈,难道已经结束了?”
糜芳望向关羽,盯着关羽那双丹凤眼,心中总是发虚。
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他赶忙将视线转移到太子刘禅身上。
“启禀殿下,两日前,与江东的谈判便已经结束了,庞军师舌战群儒,那诸葛子瑜又得了殿下的好处,自然处处退让,加之听闻殿下与君侯水淹七军,消息传到江东,孙权胆寒,不敢再与我荆州为敌,是故处处退让,恐激怒了殿下与君侯。”
说到后面,糜芳还不忘来点彩虹屁。
“还是多亏了殿下与君侯能打胜仗,否则这谈判,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进行下去。”
“哈哈哈!”
关羽仰头长笑一声,说道:“算那孙仲谋识趣,若还敢心生歹意,小心我举大军,直捣建业,摘了他孙仲谋的头颅!”
荆州议曹从事王甫亦是点头,很是认可关羽所言。
“江东鼠辈罢了,若敢猖狂,我荆州兵士,岂能能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得对,江东鼠辈罢了,若是不服,入他娘的!”
“区区孙权,不足挂齿!”
...
看着关羽帐中诸将的神情,听着诸将的言语,当真是有什么主帅,便带出什么将军。
傲!
太傲了!
“具体细则,可有之?”
糜芳早早的便将两叠厚厚的文书递到刘禅面前。
轻轻翻看,刘禅的眉头越皱越深。
“如何?莫非是那孙权在暗地里搞什么小聪明?”
明面上答应,但暗地里要使坏?
关羽脑子一转,再看刘禅脸上的表情,便更加深信不疑了。
一定是如此。
“不。”
刘禅将谈判文书匆匆翻看完,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这江东,确实是退让了许多,只是...我等水淹七军,孙权该是害怕才是,为何会答应得如此彻底?”
有些对江东很不利的要求。
譬如说江夏郡中,允许蜀军驻军。
这都已经是关乎江东利益了,孙权居然还答应了?
奇也怪哉!
相比较土地驻军这些条件,关羽更关心粮草问题。
“江东允诺的粮草,可有送来了?”
潘濬点头,说道:“七十五万石粮草,已经是运来了三十万石,后续四十五万石粮草在一个月内,会全部运过来。”
“哈哈哈!”
到手的粮草,那便是真的了。
关羽哈哈大笑,心情那是畅快极了。
“殿下勿忧,不管那孙权有什么小心思,只要这盟约的好处来了,我们便赚到了。”
潘濬在一边亦是点头。
“君侯所言极是,孙仲谋这两日,已经是把其女孙鲁育送至江陵了,其嫁妆深厚,可见吴侯对殿下的看重,对盟约的看重。”
孙鲁育都来了?
刘禅眼中一亮,他果然感兴趣了。
“哼!”
在刘禅身后的关银屏却是冷哼一声。
“这是孙权的美人计,切不可中招了。”
这种美人计,要多来一些。
像是魏国,曹老板就应该将甄宓当美人计送过来。
如此的话,他刘禅必少活十年。
“咳咳。”
刘禅轻轻咳嗽两声。
“那孙鲁育...”
刘禅本来想问一下,那孙鲁育长得怎么样。
但感受到背后那灼灼的目光,不如过一会亲自再去召见,询问其中细处。
孔子曰:食色性也。
他刘禅爱美,那也是人之常情。
“再来与我说说其他情况罢。”
刘禅赶忙转移话题。
“哼!”
跪坐在主位上的关羽看了刘禅的表情,再瞥向其背后的关银屏,自家好女儿此刻嘟着嘴,望向刘禅的背影满是幽怨。
“不必谈那孙权之女之事,你去江陵,将那粮草运送过来,还有...”
关羽没好气的看向刘禅。
他这个好女婿,什么都好,能力那是没得说。
就是这花心程度,比他老子强上十倍不止。
想我大哥创业之时,那是一心搞事业。
身侧虽有美人,那也是为搞事业而附带的。
你小子一听到有美女,这眼睛都亮起来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些日子,他也是对刘禅身边红颜的消息也是打探清楚了。
好家伙!
才十二岁,就算给他毛个十四岁,那也是毛都没长齐,身边便已经有三位美人了。
加上这孙权之女,小小年纪,身边便有四位佳人。
这还了得?
以我这蠢姑娘的性子,日后岂能斗得过这些莺莺燕燕?
莫名的,关羽心中不自觉的沉重起来了。
为他这个蠢女儿,他关云长得多立些功劳才行了。
潘濬被关羽冷哼了一声,心中亦是生出不满之色。
他瞥了关羽一眼,怒色一闪而逝,马上换了张笑脸看向刘禅。
“殿下,孙权之女孙鲁育,已经在江陵城下榻,若殿下有空闲,亦是可去见一见,我观之,那孙权之女却也是国色生香,好一副皮囊,殿下见之,必然心生爱怜。”
刘禅在心中给潘濬默哀。
我是关羽的女婿,身后还有关银屏在,你在大帐之中跟我说女人的事情,这合适吗?
这潘濬被关羽嫌弃,这能没有原因吗?
这太没眼力劲了。
“咳咳。”
刘禅咳嗽一声,说道:“此事稍后再议,既然江东如此有诚意,那俘虏的上万江东士卒,也可放归了。”
这一万人扣在手中,吃喝拉撒每日消耗亦是不菲。
既然江东条件都答应了,他这边自然也是要有诚意的了。
况且...
这一万多江东降卒里面,刘禅在里面安插了不少内应。
若是江东孙十万要搞鬼的话,有这些内应在,他刘禅第一时间内便可知晓江东动向。
“可惜了那些降兵了,若是能为我军士卒,那可是又多一万人啊!”
粮草充裕之后,关羽自然是想要带更多人过来了。
毕竟以少击多,还是有风险的。
次次刀尖上跳舞,稍一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这谁受得了?
能把容错拉满,那肯定是往上拉了。
“殿下,那五万无当飞军,可调到南阳来,此番与孟德作战,必要全胜。”
襄阳一胜。
樊城一胜。
若是宛城再能一胜,那三胜堆叠在一起,便可威胁许都了。
届时...
便是曹孟德的家底再厚,也经不起如此霍霍。
要么迁都,要么...
便成为我关某的刀下亡魂罢!
无当飞军?
刘禅看着手上的谈判文书,一时间陷入沉思之中。
“郎君...”
见刘禅久久不语,关银屏纤手小力的顶了刘禅后背。
“父亲在与你说话呢。”
刘禅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对着关羽说道:“调来五万不妥,调来三万尚可。”
“哦?”
关羽愣了一下,问道:“这又是为何?”
难道殿下以为,江陵那边还有危险?
关羽眉头微皱,心里想道:不可能啊!孙权都同意盟约了,甚至允许荆州兵在江夏驻军,这岂是有反复的意思在里面?
江陵,应当是无忧罢?
帐中诸将亦是这个意思。
糜芳在一边说道:“殿下多虑了,与江东盟约文书之中,已经定好了时辰,在十日之后,吴侯便会自建业起兵,率兵十万,攻伐合肥,江东已无多余的兵力,能对江陵用兵,况我军在江夏有驻军,一旦有风吹草动,我等在第一时间便会知晓。”
糜芳的意思,便是关羽的意思。
“况莪等在江边皆设有烽火台,孙权若是敢反复,难道我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不够锋利?”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总感觉这江东鼠辈,心中就没安过好心。
“或许,是我多虑了,但即便是不为防备江东攻伐江陵,也要留下兵力在武陵,毕竟长沙蛮移民之事,还是需要人手的。”
南阳战场这边,缺了两万人,无关痛痒。
但武陵、江陵公安那边少了两万人,却可决定后路生死。
便是江东只有万一的可能性前来攻伐江陵,他刘禅也不敢冒险。
毕竟一出事,他们在襄阳、樊城、南阳,打再多的胜仗,亦是无用。
后路被阻断,他们手底下的兵丁,瞬间便成为了无根之萍。
“殿下有自己的考虑,三万人便三万人罢!”
他关云长用兵,自然希望多多益善,多三万人,总比没多好。
三万人加上这边的士卒,合起来,快有六七万的人数了。
加上民夫乡勇后勤人员,称为十万大军,那是一点毛病没有。
再在帐中商议其余事宜,至天色灰暗之后,关羽便解散了帐中诸将。
本来关羽是要留刘禅下来喝杯小酒,叙叙翁婿之情的,当然...
敲打一番是免不了的。
与关云长独自饮酒,准没好事,刘禅找了个由头拒绝了,当即顶着云长幽怨的目光,逃一般的出了中军主帐。
实际上...
他还真有要事。
自家大帐中。
刘禅坐在主位上,在他身前,向宠、糜旸,费祎、董允等人站立其中。
“打搅诸位吃晚饭,是我之过也,不过叫你们过来,是给你们立功的机会!”
向宠、糜旸、费祎、董允这四个人,可以说是他太子宫的班底骨干了。
让这些班底骨干立功,从而爬上高位,自然是刘禅愿意看到的。
“今日新野攻城,文聘麾下军卒损失惨重,我估摸着,今夜或许文聘便会弃城而逃。”
弃城而逃?
董允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当真?这才攻城一日,即便是是魏军损失惨重,也不至于当夜窜逃罢?”
今日确实是破城了。
然而城中魏军骁勇,亦是将冲入城中的蜀军驱赶出来了。
不像是无力守城的样子。
便是要弃城而逃,也得到彻底守不了城的时候罢?
“那文聘也算是魏国大将,恐怕不会轻易弃城而逃罢?”费祎与董允的意思仿佛。
文聘在魏国之中,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新野才守了几日,便胆寒了,要弃城而逃?
这想想,怎么有些不可能?
“殿下如此说,一定有殿下的道理!”
作为刘禅的第一迷弟,向宠对刘禅的任何决定,基本上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不错,殿下或许有他的考量。”
糜旸心中亦是对刘禅敬佩,即便是心中尚有疑虑,但他还是决定相信太子刘禅的决断。
“明日若是无雨,行烟之后,我攻城器具压城,新野必破,即便是明日破不了城,再一日,必定破城,对于文聘来说,守在新野,便是想着魏军援军能至,现在已无魏军到来的可能性了,他必然要弃城而走。”
刘禅的分析,确实有些道理。
费祎、董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番计量,已无异议。
向宠看了糜旸一眼,上前说道:“殿下,此战,末将愿意出战!”
刘禅轻轻摇头,说道:“文聘乃魏国大将,麾下精锐者不可胜数,况他若今日弃城而逃,手中士卒精力旺盛,切不可轻敌,你二人率太子亲军、讲武义从共同出战。”
“你在新野北门外十里处的这处密林中埋伏起来,此乃是通往宛城的必经之地。”
刘禅指着糜旸。
“末将领命!”
糜旸面色激动,赶忙领命。
“你在新野北门外西北侧十五里处的山谷中埋伏起来,此处乃是通往穰县的必经之地。”
刘禅看向向宠。
“末将领命!”
在建造攻城器具的这几日,刘禅与关银屏率百余骑亲卫,已经是巡视过新野周遭环境了。
在北门之外十里处,还真发现了两处埋伏的好地方。
在穰县与宛城两处必经之地埋伏,那文聘必然中招。
他现在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总不至于南下罢?
南边的区域,已经是在蜀军的掌控之中了。
“一旦一边有战,另一边即刻率兵来援,切不可误事。”
“诺!”
向宠、糜旸皆是领命。
两处埋伏地点相距不远,若是支援的话,半个时辰内便可至了。
“你二人领本部兵马,好生歇息,半个时辰后即刻出兵,不得耽搁时辰,向导我会指派过去。”
“诺!”
两人再次应诺,然后便不耽搁时间了,朝着帐外而去。
笑话!
能建功立业,谁不着急?
休息?
吃饭?
饭都不吃了,带点干粮,路上解决!
不可错失战机,将文聘这条大鱼给放跑了!
“郎君,这文聘可能窜逃的事情,怎不与父亲说来?”
看着关银屏幽怨的模样,刘禅心中明白,她这是有心事了。
“此事尚在猜测,万一猜错了,岂非是浪费军力?况我手底下才俊,亦是需要功劳,此事无关轻重,不影响大局。”
即便是擒住文聘,也不能改变大局。
即便是放跑了文聘,亦是无伤大雅。
文聘毕竟不是曹仁,他只是一守城之将罢了。
“今日事情便这些了,诸位,且歇息去罢。”
“诺!”
费祎董允等人皆是起身行礼而去。
刘禅转身,轻轻拉住关银屏的小手,后者轻轻哼了一声,将头一撇。
“如何?吃醋了?”
望向生闷气的关银屏,可爱的模样让刘禅不禁升起爱怜之情。
“才没有吃醋。”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去江陵的,便是在意你心中的想法,既然你不在意,那明日,我便启程出发。”
“不许去!”
关银屏狠狠的看向刘禅,见到这冤家脸上似笑非笑模样,哪里不知道这坏家伙故意打趣她的。
“你..你又欺负我!”
床上被你欺负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气我!
关银屏胸口剧烈起伏,面颊更是像河豚一般,直接鼓起来了。
“那孙鲁育方才十二三岁,身子都未长开,岂有我家银屏善解人衣?”
将关银屏环抱在怀,刘禅安慰道:“对自己有些信心,你我日夜相伴,难道还怕其他女人将我抢了去?”
关银屏紧紧的将刘禅抱住。
“怕!凤儿怕极了。”
“你这妮子。”
当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跟他那个小娘孙尚香才相处几日?
这绿茶属性,已经是快要无师自通了。
“放心,宛城战事不停,我不会回江陵。”
...
当夜。
子时。
无月的夜晚笼罩着整个新野城,星星稀疏地点缀在黑暗的天空中。寂静的新野城内外只有微弱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给人一种阴森的氛围。
此时,文聘率领的魏军偷偷地离开城池,毫无声息地行动着。
每一个魏国士卒都心跳加速,身体紧绷着,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丝毫的噪音。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到前方模糊的轮廓。每一步都谨慎地踏在地面上,生怕引起任何噪音,暴露自己的行踪。
马衔枚,人衔草。
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文聘弃城而逃的决定让整个行动充满了紧张与不安。士兵们心中满是疑惑,同时也感受到了隐约的解脱,但仍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时刻保持警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环境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淡淡的露珠沾湿了树叶和草地,散发着微弱的草木清香。远处传来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像是低语的呢喃。
黑暗中,偶尔有一两只夜行动物掠过,使得整个夜晚更加神秘而凝重。
随着魏军悄然离开新野城,他们的行动仿佛与这个黑夜融为一体。城门缓缓地打开,吱呀的声音在夜幕中显得尤为刺耳。士兵们默契地穿过城门,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彼端。
预想到被蜀军发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文聘率领的魏军在紧张的氛围中成功离开新野城,他们的身影和气息,就像夜幕中的幽灵般消失无踪,只留下了被风吹拂的萧瑟。
但也并非是完全没人发现。
此时新野城外的土丘上,刘禅身着甲胄,此刻便盯着那远去的魏军士卒。
“朝着穰县的方向去了,去,快马加鞭,将消息传给廖化、糜旸。”
文聘麾下有三四千人,要想将这饺子包圆了,最好糜旸手底下的讲武义从要及时赶到。
廖化率本部兵马,一直在穰县方向阻挡可能来的援军,有廖化支援,文聘插翅难飞!
“回去罢。明日便可知晓战果了。”
不管如何,横亘在蜀军前面的新野城,已经是被攻下来了。
宛城与关羽、刘禅率领的大军,已经是连成一片了。
接下来,再打一个胜仗,兵锋,便可直指许都!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甚至刘禅都已经开始在想如何安置汉献帝的事情了。
不过...
想这些事情,还有些太远了。
当务之急,便是再打一次胜仗!
关银屏轻轻点头。
方才在大帐之中,刘禅大展雄风,总算是将这小妮子安抚好了。
此刻银屏面色红润,对刘禅更是百依百顺,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心机银屏。
他刘禅总算是又见识了关银屏的另外一面了。
...
新野城外西北向十五里处的一座山谷之中,向宠便率领大军埋伏其间。
对于埋伏人,向宠已经是有些心得了。
毕竟前面庞德就是殁于他这个小将之手。
若是能够再擒文聘,以他的功劳,做一名偏将,应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将军,来了,来了!当真有魏军来了。”
埋伏在前的公子亲军斥候匆匆赶到,脸上的兴奋之色是难以抑制的。
当真来了?
向宠心中振奋。
殿下当真神机妙算!
对于刘禅,他向宠现在真的是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这两次功劳,基本上都是喂进他向宠嘴里面的。
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喽!
“通知各部,不许发出任何声响,都打起精神了,建功立业,便在今夜!”
...
文聘率军赶到山谷之中,心中已经是逐渐放松警惕了。
此地离新野十五里,已经是蜀军鞭长莫及的距离了。
即便是云长发现他夜里遁走,此刻追击上来,也已经迟了。
此刻军中亦是渐渐的发出声响出来。
“速度提起来,尽早前往穰县!”
文聘率大军直入山谷之中,根本没有考虑山谷之中是否有埋伏。
他今夜遁走,不信蜀军有人能够想到。
然而...
现实却是在他脸上狠狠得抽了一巴掌。
砰!
只听见前方巨木倒下,接着山谷之上滚木,石块纷飞而下。
嗖嗖嗖~
燃烧的箭矢直接朝着山道中的蜀军冲击而来。
轰轰轰~
燃烧着的巨大草球,从山谷上翻滚而下,朝着魏军直冲而去。
“敌袭,敌袭!”
文岱目眦欲裂,神色很是慌张。
文聘面色铁青,但并没有失了分寸。
“不许退,往前冲!冲出一条血路出来!”
文聘心中明白,山谷谷道狭窄,往后退的话,大军只会堵在道中,到那个时候,便真的是告天无门,只有死路一条了。
往前冲,或许还能冲出一条生路出来!
文聘文岱父子率精锐朝前冲锋,挡在谷口的蜀军士卒虽然有数百人,但被精骑一冲,直接溃散。
向宠骑上马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你不应该后撤的吗?
遭遇袭击,一般人都是向后撤的,怎么到你文聘这里,反倒是向前冲了?
这条大鱼,可不能放了。
向宠率本部精锐,骑着战马,百余骑直冲文聘。
“兀那文聘,速速前来受死!”
文岱转身一看,对着身侧的文聘说道:“父亲且走,孩儿为你殿后。”
文聘还未出声,那文岱便勒马转身,朝着向宠冲杀而去。
“我儿...”
文聘转头看向奔向蜀军的文岱,痛得心都快裂开了。
但他心中明白,此刻不是感伤的时候。
跑!
不能让他儿子白白牺牲了。
文聘率亲军朝着穰县方向奔逃而去,在前方,却是见一手持三尖两刃刀武将,早早的便等候在侧了。
“文聘将军,别来无恙啊!”
见到廖化阻挡在前,文聘魂都快吓散了。
他一直待在新野,根本没有散出斥候,也不知晓廖化一直守在通往穰县的要道上。
若早知如此,他必然不会选通往穰县这条路!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他赶忙朝着东面奔逃而去。
直娘贼的,怎么我弃城而逃,这全天下人都知道似的。
蜀军中有高人啊!
看着逐渐迫近的廖化,文聘心中悲凉。
难道...
天要亡我文聘?
蜀军有如此高人在,我大魏一败再败。
难道天下气运不在魏王身上。
我大魏将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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