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江东大军已退。
粮草辎重上的大火,也已经被扑灭了。
“损失了多少粮草?”
曹洪死死的盯着粮秣官。
那魏军粮秣官脸上也全是惶恐之色。
“将军,粮草损失近半,攻城器具,更是损失殆尽,其余损失,还在计量之中。”
“什么?!”
曹洪眼中喷火,一把将粮秣官的衣口上提,接着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那粮秣官表情发苦,只得求救一般的看着曹洪身后的张辽。
此时的张辽浑身浴血,但表情很是镇定。
“曹将军,我看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张辽拍了拍曹洪的肩膀,再说道:“现在与其为难这粮秣官,不如想想如何最快的时间内恢复实力,将合肥打下来!”
战场失去的,那就要在战场上夺回来!
而不是将情绪发泄在粮秣官身上。
“哼!便饶你一命,给我滚!”
粮秣官屁滚尿流的离去之后,曹洪转身看向张辽,问道:“那依君侯之计,我等该如何?”
“在当地征兵,粮草管够,在大王来之前,将合肥打下来!”
合肥虽不是在他张辽手上丢的。
然而...
在魏王来之前,不将合肥拿下来,那便是他的能力有问题!
“好!我现在全听君侯的!”
被袭营,又扑灭营火,魏寨众人带着惊惧与疲惫,缓缓睡去。
而与此同时。
在深夜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睁开了。
这是陆逊的眼睛。
你以为,今夜的战事,就结束了?
暗夜笼罩,只有微弱的月光从云缝中洒下,犹如夜幕中的鬼影。
他轻轻一挥手,身侧当即黑影重重而起。
江东精兵悄然接近,步伐轻盈,身形如鬼魅般在黑暗中穿梭。
突然,一声沉闷的鼓响传来,江东士兵纷纷披上鲜红的脸罩,准备出击。一声令下,无数火把点燃,火光映照着漆黑的夜空,如同一片赤红的海洋,将魏军营寨照得通红。
江东士兵如猛虎出笼,冲进魏军营寨,杀声震天。他们手持利刃,凶猛无比,犹如疾风暴雨般袭来,魏军士兵根本无法抵挡,惨遭屠戮。
火焰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烟雾弥漫,战场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景象。江东勇士在火海中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时间阵亡者不计其数。
虽然张辽、曹洪两人根本没有卸甲,当即率军赶来增援,但江东精兵完事之后,早已撤离。
居然让他们没有机会杀回来。
“彼其娘之!”
曹洪无能狂怒。
这江东鼠辈,居然如此狡猾!
原本是以为他不会夜袭的。
结果这江东鼠辈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真的敢来夜袭!
夜袭之后,原以为今夜能睡个安稳觉。
结果呢?
又再次被偷袭!
这此他虽然反应很快。
然而...
此时的魏军营寨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火焰熊熊燃烧过后,许多营帐和建筑物已经化为灰烬,只剩下残破的墙壁和烧焦的木柱,散发着阵阵焦糊的味道。
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大地。江东士兵的猛攻,让魏军阵亡的士兵遍地都是,他们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可怕的山丘。血流成河,凝结成了一片血海,将整個营寨都染成了血红色。
半数的帐篷和辎重都被抢掠一空,宝贵的粮草、兵器和装备都被江东士兵带走,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废墟。
战马奔腾的蹄声、嚎叫的士兵、燃烧的火焰和呼喊声此时已经消失,只余下一片寂静和荒凉。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这片战场,吹散了战争的硝烟,也吹走了战士们的热血。
辎重粮草的损失还是其次。
士气的损伤,更让张辽、曹洪头疼。
江东大军连续两次偷袭,使得魏军营寨的士气跌入谷底。
如此...
短时间内,便是神仙前来,也别想着去攻合肥了。
“只能等大王援军了。”
张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再激进下去,恐怕连魏寨都守不住了。
“命军士修缮城寨,放出斥候,警惕江东再次偷袭!”
他真的给江东偷袭怕了。
不过...
若这江东不讲武德,再敢来,我定教你一去不回!
...
“前方便是寿春了。”
司马懿指着隔着大江的城池,轻声说道:“到了寿春,也不知前方战况如何了,我王令下去,那臧霸可会遵命?”
大江浩浩荡荡,作为庐江郡的第二道屏障,曹丕从王辇上起身,眼神很是幽深。
“这寿春,倒是一个好地方。”
沃野千里,若是能用来屯田,届时南征江东的粮草就有了。
司马懿轻笑道:“淮南乃形胜之地,又有芍陂之利,若有中枢支持,可多养军数万人。”
曹丕轻轻点头,他从王辇上下来,带着一干亲卫登上八公山山城,从山上向下眺望,淮水滚滚尽在眼中,远处郁郁森森的丛林亦是映入眼中。
“这守江必守淮,真如是也啊!”
上八公山,这寿春格局也是呈现在眼中了。
“彼寿阳者,南引荆汝之利,东连三吴之富;北接梁宋,平涂不过七日;西援陈许,水陆不出千里;外有江湖之阻,内保淮肥之固。”
司马懿在曹丕身后应和。
两人所在的八公山,位于寿春城东北五里,淝水之北、淮水以南,与寿春郡城城夹淝水而峙。
在八公山东北数里处远,又有紫金山,与八公山遥相呼应。
寿春城西北二十五里有硖石山,山上筑有二硖石城,乃寿春屏障,又控扼淮水津要。
这三座山,是寿州的北部屏障。若敌军从北方南下,必先夺此数山,为兵家之要地。
光是有这三座山,便将寿春护卫得固若金汤。
“不仅合肥不能为江东所占,此地,更不能为江东所有!”
合肥给孙权占了,那江东便有将爪牙伸到徐州的可能。
这寿春若是给江东得去了,他想要南下取江东,难度上升了数倍不止。
“龙泉之陂,良畴万顷,舒六之贡,利尽蛮越,金石皮革之具萃焉,苞木箭竹之族生焉,山湖薮泽之隈,水旱之所不害,土产草滋之实,荒年之所取给。此地当真是形胜之地!”
陈群亦是在一边附和道。
司马懿则是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大王,若是北临淮水,自钟离而南横石以西,尽沘水四百余里,五里置一营,营六十人,且佃且守。
兼修广淮阳、百尺二渠,上引河流,下通淮颍,大治诸陂于颍南、颍北,穿渠三百余里,溉田二万顷,淮南、淮北皆相连接。
淮南郡安丰县有芍陂工程,还有永乐渠等。而淮南郡理所寿春县也有引淮、淝灌溉的良田,西边的霍丘县也有两个陂塘。
其灌溉田地,有数万顷之多,可以自给自足,可以说是霸王之基。”
霸王之基?
既是霸王之基,便更不可让江东得去了。
司马懿建设淮南的主意虽好,然而现在曹丕的心思,却不在建设淮南之上。
他想的是青徐之地的臧霸,还有合肥的江东孙仲谋!
“一连数日,徐州那边,还未有消息吗?”
合肥那边,有他派遣曹洪,加上万人先锋,合肥城定然无忧,他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但是徐州那边,臧霸的谋逆之意已经是昭然若揭,他会如何应对呢?
“不管臧霸如何应对,我等的方略是不能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王麾下近十万大军,何惧臧霸?”
司马懿这句话,倒是将曹丕喊醒了。
若是他这个当王的人都怕了,他手底下的兵将,那就更怕了。
想到此处,他眉头一紧,眼中神光闪烁。
“先去寿春,我倒是要看看,臧霸敢反我否?”
他手上兵将无数,怕个臧霸作甚?
渡过淝水,曹丕命曹仁驻守北岸,他则领中军入寿春城。
刚入寿春城中城主府,这屁股还没有坐热,便有探报上前来通禀前方战况了。
“报~”
传令兵一路入帐,然后跪伏在曹丕面前。
“启禀我王,前方急报!”
急报?
难道合肥丢了?
曹丕眉头一皱,而司马懿手脚很快,已经是将信件拿来,递到曹丕手上了。
将军令展开,曹丕的眉头直接紧皱起来了。
呼喝~
曹丕的脸上愤怒之色如狂风暴雨,双眉紧皱,眼神中闪耀着愤怒的火焰。
他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紧绷,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似乎想要发泄内心的怒火。指关节突出,手背的青筋凸显。
“该死!”
曹洪居然连合肥都守不住?
甚至不仅合肥守不住,连前线的军粮,都被江东夜袭焚烧了大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非曹洪乃是宗室,他都想下令一刀将其砍了。
“大王,不知是何消息?”
将堂中众人都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曹丕心中明白,方才他失态了。
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恢复冷静,再冷声说道:“急报,合肥丢了!”
说完,曹丕将军报递给司马懿。
合肥丢了?
堂中谋臣诸将脸上一个个露出惊诧之色。
这...
这怎么会丢?
当军报在臣僚之中传递完毕之后,曹丕环视群臣,问道:“诸位,现如今,我等该当如何?”
陈群当即上前,说道:“大王,应当急行军至合肥,趁江东立足未稳,将合肥重新夺来,至于粮草问题,命后军转运粮草,豫州不够,便从徐州、青州、司隶调来!速战速决,且不可贻误了战机!”
快!
陈群多的计策就只有这一个字。
速战!
等江东在合肥站稳了脚跟,再想取之,那就不容易了。
想一想江东在合肥城下死了多少人,丢了多少具尸体?
曹丕轻轻点头,似乎意动了。
“仲达以为如何?”
司马懿点了点头,说道:“速战是对的,然而,臧霸之忧,何解?”
原本在他的构想中,是先将臧霸收拾了,再去对付江东的。
若是先去对付江东,岂不是给臧霸可趁之机,万一在关键时刻,这家伙从背后偷袭,届时,岂不是将大军陷入险境之中?
是啊!
还有臧霸啊!
曹丕的眉头顿时皱起来了。
“留大将军在寿春,足以对付臧霸,当务之急,是将合肥收回!”
合肥乃是形胜之地,让江东得去了,无疑是让其如虎添翼。
这是魏国万不能见到的。
大将军曹仁虽然在荆州一败再败,但是,当时对付的是汉中王太子刘公嗣与汉寿亭侯关云长,现在,不过是区区臧霸罢了。
大将军对付他,还不是手拿把捏?
正当曹丕准备下令的时候,堂外又传来传令兵的通禀之声。
“报~”
背后背着令旗的传令兵匆匆上前,说道:“徐州急报,臧霸率大军数万,出淮陵,过钟离、西曲阳,已朝着寿春而来了!”
数万大军?
曹丕心中不禁紧张起来了。
“臧霸是如何知晓我在寿春的?”
他前脚才到寿春,屁股还没坐稳呢!
臧霸就来了?
难道有内鬼?
他目光如炬,环视堂下众臣,说道:“臧霸举大兵前来,而未得我令,谋逆之心昭昭,谁人可制他?”
刘晔上前劝诫道:“大王,臧霸乃尊王令前来,是否叛逆,得看其反应,若是那臧霸敢单骑入城,便是忠臣,若不敢,便是逆贼!”
刘晔这句话,倒是将曹丕点醒了。
“不错,若其能入城,还是忠臣!”
现在定性臧霸,还太早了。
若臧霸在这个时候迷途知返,不仅青徐之地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他也能腾出手来对付江东孙仲谋。
至于臧霸...
日后留他全尸便是了。
若是他不敢入城。
那很好。
我直接发兵镇压!
也有十足的理由,道义站在他这一边。
区区臧霸而已。
岂是我对手?
“随我上城楼,我倒是要看看徐州兵军容!”
曹丕带着一干臣僚出堂,一路走上寿春城楼。
淝水前。
臧霸率领徐州军,列阵在淝水岸边,军容整齐,士气高昂。
军中战旗飘扬,战鼓擂动,气势如虹。
他手持长枪,英武挺拔,目光坚定,散发着无畏的战意。
徐州军士卒身穿铠甲,持着利刃,严阵以待。他们排成整齐的方阵,银盔闪闪发光,战甲隐现杀气。士兵们紧握兵器,脸上尽显决绝之色,虽然战场上的紧张气氛让人压抑,但他们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淝水宽阔而汹涌,冲击着岸边,水面上波涛汹涌,仿佛在宣告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激烈程度。
岸边蓬乱的草木被踏平,尘土飞扬。
身前,是雄阔淝水,眼前是魏军的军阵。臧霸冷静地观察着对岸的局势,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战术和战略,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最完善的准备。
淝水岸边的军容整齐有序,但隐隐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气氛,如同沉默的火山即将爆发。
见到这徐州兵军阵,曹丕心中一惊。
这军容,非是炮灰州郡兵所能比的啊!
“谁愿做使者,令臧霸前来!”
臧霸军中杀气沸腾,不像是尊王令前来的。
但曹丕决定再给臧霸一个机会。
“大王,我愿去之。”
曹丕身侧突出一谋臣,曹丕对他有点印象,知晓他是出身徐州的。
“好!”
曹丕点头,想来,此人是与臧霸有关系的。
否则,不敢在此时轻易涉险。
使者下城,纵马到岸边,再乘小舟过淝水。
曹丕看着魏王使者一点点接近臧霸,然而,两人话还没说两句,便被一脸不耐烦的臧霸一枪捅死。
见此,寿春城楼之上,魏国君臣哪里还不知道臧霸之意。
其反意,是丝毫不掩饰的表露在魏国君臣面前了。
曹丕身体微微颤抖,脖颈粗细的青筋隐约可见,脸色阴沉,眼眸中的寒光闪耀,他犹如愤怒的狮子,准备随时发动攻击。身体微微前倾,他的呼吸急促而有力,胸膛起伏剧烈,像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怒火。
这臧霸,他怎么敢的?
谁给他的勇气?
敢来反我?
当真以为我曹丕不如父王吗?
我欲让天下人明白:
我曹子桓,不差父王曹孟德多少!
...
ps:
明天最少有八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