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将曹真将军唤来!”
钟繇面色再是焦急,也只能是先将曹真叫过来。
他的双手捏成拳头,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但他几乎没有注意到疼痛。其嘴唇紧抿,下巴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强忍着内心的焦虑。
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
钟繇的眼睛紧盯着远方,仿佛能够透过时间和空间看到发生的事情。
当然,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钟繇没有丧失理智,他知道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而是需要迅速作出决策,引导局势重新朝着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的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因为时间对他来说已经不多了。
若是魏国内乱...
又有汉中王太子那个小狐狸在一旁窥伺,加之徐州内乱,江东狼子野心。
这后果,钟繇简直是不敢想象。
很快。
一身坚甲的曹真便出现在大堂之中了。
“先生唤我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见到钟繇如此失态的模样,曹真的眉头紧皱起来了。
他亦是知晓了情况的严重性。
“这是函谷关急报,将军且观之。”
函谷关急报?
这函谷关不是在魏国腹地吗?
还有人能叩关?
叛军?
羌氐?
匈奴鲜卑?
曹真心中困惑非常,但还是很快的将手上的军报打开来看。
只是看了一瞬间,曹真的眼神便锐利起来了。
“这是鄢陵侯的嫡系部队,随他出生入死,其中很多都是匈奴、乌桓、羌人,非是我汉人,反倒更是一根筋,坏事了。”
他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说道:“鄢陵侯为何要如此?调兵过去,这是作甚?”
突然,他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一般,说道:“兴许是寿春战事不利,大王要调兵前去?只是王令先到函谷关,尚未到长安这边来?”
钟繇却是在一边苦笑着摇头,他说道:“不可能,若是有王令的话,那函谷关为何要发军报过来?”
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没了。
曹真很是恼怒!
“那黄须儿,到底要做甚?”
他的拳头重重的击打在身侧的桌塌之上,面色狰狞。
“大王在前方战事不利,我魏国国事倾颓,他不思报国,反而要夺权?先王打下来的基业,难道要在他手上败坏了吗?”
呼喝呼喝!
他双目充血,拳头紧握。
“不能让这万人大军到洛阳去!”
曹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函谷关应是有知会沿途城池守军,只是,那鄢陵侯既然敢调兵过去,显然是做好准备的,区区函谷关的军报,恐怕难挡其大军!”
这便也是钟繇忧虑的地方。
“那我带骑兵,将其拦截下来!”
“数百骑兵,恐怕没有多少用处。”
若靠一张嘴便能将其说回来,那曹彰在魏国还有影响力?
曹彰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小,他手下的兵卒,很多都是他亲自招募的。
非是动动嘴皮子,便能功成的。
“数百骑兵不成,便带数千骑兵,加上数万步卒。”
曹真是聪明人,知晓曹彰如此做,是要趁曹丕在寿春久持之计,直接偷了洛阳老巢,自立为魏王。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这魏国中将会有两个魏王,曹真的心肝都开始打颤了。
若局面到了那种地步。
各方势力都下场,分别支持曹丕、曹彰兄弟的话,那魏国岂不是要打到狗脑子都出来了?
这种局面,绝对不是曹真愿意看到的。
“只是带如此多大军前去,关中空虚啊!”
长安不仅要面对汉中刘备的压力,还要负责镇压羌氐,甚至是草原的异族。
譬如鲜卑,现在有几支,在草原上便颇有声势了,随时可能威胁关中。
鲜卑是北部的一個少数民族,曾经被匈奴统治,多与汉朝和平共处。
至汉顺帝时,匈奴族被汉朝击败远遁,鲜卑趁机占领草原,成为草原的霸主。
至桓、灵帝时,鲜卑雄主檀石愧统一鲜卑各部,最盛时期号称有雄兵百万,成为大汉北方之患,常侵扰汉疆。
后来其分化为几支。
其中之一,便是轲比能。
轲比能出身鲜卑支部,因他作战勇敢,执法公平,不贪财物,所以被鲜卑民众推举为大人。
轲比能统率下的部众,战守有法,战斗力相当强大。
虽自曹操北征后向曹氏进贡表示效忠。
然而此人野心颇大。
在统一草原之后,必是会叩边魏境的。
钟繇的压力也很大啊!
“无妨。”
曹真面色却很是沉稳。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汉中那边,刘玄德已回成都,如今汉中,只一魏延而已,为汉中镇守,这魏延小将,不足挂齿,晾他那点兵力,也不敢来袭扰关中。
至于境内的羌氐,这段时间内,我刀都要砍卷了,关中羌氐,短时间内必是顺服无比的。”
这段时间,曹真不是去镇压羌氐,就是在去镇压羌氐的路上。
长安附近的羌氐,敢有不顺服者,估计都被他杀怕了。
“至于草原之敌,那轲比能颇为顺服,短时间内不需要计较,只要稳住魏国,我等腾出手来,便是其一统草原了,又能如何?”
乌桓人当时便是草原霸主。
结果呢?
被曹彰当鸡仔杀了。
鲜卑人很厉害?
人家辽东公孙氏,凭借数郡之地,便可镇压之。
小小草原蛮子,算得了什么?
“这...”
钟繇还在犹豫。
“先生不该犹豫,若真让黄须儿得逞,魏国可还有将来?这数百万魏国百姓,将何以自处?先王打下来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罢!”
呼~
钟繇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他心中明白,或许曹真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便带大军前去洛阳,镇压动乱,长安有我在,定保不失!”
曹真重重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他对着钟繇行了一礼,便默不作声的朝着堂外走去。
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拯救魏国!
...
从长安,穿过重重山川阻隔。
在南中的广袤土地上,百姓们辛勤耕耘着,田野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夏日的阳光洒在青葱的麦田上,微风拂过,麦浪起伏如海,沐浴在光芒中,仿佛是一幅丰收的画卷。
刘备一心要将汉中打造成攻略长安的前进基地,是故汉中近来移民数万人,新的村庄和聚落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这些移民带着各自的文化和习惯,汇聚在一起,倒是有不少碰撞。
但碰撞之中,也开始融合。
山民、汉人、羌人、氐人、南中蛮...
他们互相帮助,共同建设,逐渐融入了这片新的家园。
诸葛亮的屯田制度在汉中的推行同样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许多原本被荒废了的土地得到充分开垦和利用,农田的面积逐渐扩大,农作物的产量也大幅增加。
只怕再过个一两年,便可容纳大军在此地行军作战了。
新建的村庄中有宽敞明亮的房屋,道路整洁平坦,田间地头有灌溉系统,这是汉军花了大价钱,疏通水利设施的成果,也使得农业生产更加高效。
有人便有一切。
不仅仅是农业,汉中地区的手工业和手艺也逐渐兴盛。
陶瓷、纺织品、木工制品等各种手工艺品纷纷涌现,成为了汉中地区的特色产业。
这些工匠们传承着古老的技艺,将自己的创意融入到每一个作品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客商前来交流和交易。
商盟中,有游商将这些商品带到山中蛮夷、草原,甚至是魏国境内,换取战马、兵刃等战略物资,从而发家致富。
汉中的一隅。
子午道南面的入口。
午口处。
却有一个军营默默的驻扎在此地。
“镇远将军到~”
远远地,便有一游骑拍马上前,将情报传到在营寨门前等候的汉军耳中。
“镇远将军到了,都精神一点。”
“站直了,说不定能去南郑享福,比在这山沟沟里面,可好多了。”
“好生表现,若是能被郡守收为亲兵,这一辈子的富贵就有了。”
...
很快。
远处便出现黑压压的一群披甲军士。
有千人之多。
看其军阵样貌,便知晓其乃是百战精锐。
督汉中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魏延,此刻便身披甲胄,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魏延身穿沉甸甸的铁甲,每一块甲片都反射出寒光,如同一头凶猛的铁兽。他的身材高大威猛,肌肉贲张。甲胄上镶嵌着铜色的龙形图案,每一个龙鳞都栩栩如生,仿佛在呼吸一般。
“我等拜见将军。”
“无须多礼。”
魏延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他的头发短而粗糙,如同钢铁一般坚韧,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须,更显得刚毅和不拘小节。
“将军来此视察,实在是让午口小寨蓬荜生辉,将军请!山野地方,虽无城里面的东西,但野味还是有不少的,个中滋味,将军尝了之后,便知晓了。”
魏延摆了摆手,面色有不悦之色。
“今日我来,可不是来吃肉喝酒的。”
这马屁拍到马屁股上面了,这镇守午口营寨的曲尉也不恼,反而是问道:“将军来此地,还是要去查看子午道情况?”
魏延轻轻点头。
“多看看,总是没错的。”
他还是忘不了子午奇谋!
虽然知晓如今汉中已无大军,攻伐长安,那就是个奢望。
但现在攻打不了,不代表以后打不了。
是故...
作为汉中镇守,魏延在完成汉中各项事务之后,还是会去子午道这边查看情况的。
“将军还打算日后从子午道出兵?”
闻此言,魏延眉头微挑,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地最能出其不意,相对来说,也最有希望。”
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
这四条可以去关中的路,其实魏延都去看过了。
这看完了之后,他更是坚定了要从子午道出兵的想法。
褒斜道南起褒谷口,北至斜谷口,贯穿褒斜二水的谷地,故名,也称斜谷路。
这一通道在历史上开凿早、规模大、沿用时间长,是古代巴蜀通秦川的主干道。
秦惠文王更元十一年,秦国派张仪、司马错伐蜀,大军即经此道,谷地此时已开凿出能通过大部队和辎重的栈道了。
此后,褒斜栈道一直是南北兵争军行和经济、文化交流必行之道。
若是看道路顺遂的话,这里有栈道可运军粮,是最好的一条道路。
然而...
这条道上,也是魏军防备最多的地方。
大军行军栈道之间,若是被魏军突袭,那下场可想而知。
子午道是一条南北纵向的谷地通道,北起长安西南秦岭山中,南至石泉县,北方出口称“子口“,南方出口称“午口“。
项羽分封诸王之后,刘邦率部前往汉中即位汉王,路线是“从杜南入蚀中”,走的就是子午道。
刘邦不走西面的褒斜道大路,而是从灞上驻地向南直接进山,可能是担心遭到项羽手下部队的袭击。
不过,在刘邦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未经开辟的小路、野路。
到现在,他也是有些名气了,不然的话,他魏延的计策,能再加三成成功的几率。
“深入子午道,可有发现魏军营寨?”
那曲尉被安排在此处,本就是去探查子午道中魏军踪迹的。
“子午道中,除子口外,并无魏军营寨。”
子午道比褒斜道难走许多,加之如今汉中并无多少汉军,魏军没有多少防备,倒也是寻常。
“再探再查,沿途要点上,存放一些粮草辎重进去,以备不时之需。”
提前准备,总是没错的。
万一长安有变,他当即可领着精锐汉军,偷偷过子午道,因为沿途有补给,甚至不需要带多少粮草出去,负重更少,速度便更快。
届时,他突然出现在长安脚下,攻下长安,恐怕整个天下都会震动罢?
那便是他魏延名震天下之时!
“哎~”
不过。
想象是非常美好的。
然而,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几月?
几年?
还是十几年?
几十年?
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这种可能?
“属下领命。”
午口小寨曲尉的声音,将魏延从愁思之中拉了回来,他轻轻看了此人一眼,说道:“若是干好了,明年我便将你调到新郑去,那里还缺个六百石县尉之职。”
呼喝呼喝~
这曲尉呼吸当即急促起来了。
他对着魏延行了一礼,重重说道:“属下一定不辜负将军重任!”
过了午口营寨,魏延又到各处了解情况,绘制舆图,数日之后,便转回新郑去了。
攻入长安是梦想。
但梦想是梦想,工作还是要做的。
大王既然将汉中交在他手上,他定然是不会将他搞砸了的。
而魏延不知道的是,如今的长安,便已经有战机了。
只是这消息传到他耳朵中,怕是又要过上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到时候战机可会稍纵即逝,这谁有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