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鸿再次看向傅百川。
此刻他坐在主桌前的椅子上,满脸的萧瑟和落寞之意,神色极其颓然。
仿佛一身的精气神在这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抽走了一般。
傅轻鸿心中了然。
今晚赵姨娘几人带给傅百川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傅百川一下子根本承受不了的地步。
傅百川没有因此而发疯,总算好的。
按照傅轻鸿估计,傅百川今后想要走出今夜的阴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傅轻鸿来到傅百川的身边,语气平和地说道:“爹,僵尸妖鬼都已退去。我傅家,暂时安全了!”
傅百川闻言,抬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仿佛想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最后又惨然一笑,道:“鸿儿,你做得非常好!今晚若非有你,整个傅家就全没了!
我现在在此宣布,以后傅家上下,全部都要听轻鸿的!
一切都由轻鸿说了算!”
傅轻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傅家家主的位子。
他要的,是不断变强。
直至能够在妖魔鬼怪的丛林中,真正做到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会受到吞噬凌辱和压迫。
更没有妖魔鬼怪敢来招惹他,欺负他。
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族强者。
那才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
但见傅百川此时的状态,傅轻鸿最终还是没有出言反对。
只是轻轻拍了拍傅百川的后背,表示安慰。
其他人闻言,都是露出了了然之色,更无人反对。
今晚傅轻鸿的表现,绝对担得起这个新家主这个位置。
傅轻鸿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先看向了顾顺,与顾顺点头示意之后,这才走向傅轻雪。
“轻雪,没事了,把剑给我。”
傅轻鸿轻轻抚摸着傅轻雪的头发,安慰道。
傅轻雪原本还陷入在悲伤与杀人的恐惧之中,突然听到傅轻鸿的呼唤声,这才惊醒。
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傅轻雪一头扑进傅轻鸿的怀里,嚎啕大哭。
“哥,我终于替娘报仇了!是她害死了咱娘!我杀了她!
然而我的心里依旧好恨!我很她为什么要毒害娘亲!
我恨不能让娘亲重新活过来!
我恨这阴狠毫无温暖的世界!
我恨妖魔鬼怪!
我恨我们太过弱小!”
傅轻鸿轻轻拍着傅轻雪的后背,安慰道:“你心里的痛苦哥哥知道。
娘虽死了,但我相信,她的灵魂一定到了天上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伤痛,娘在那里,一定非常幸福。
而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我们应该坚强!
更不应该辜负娘的期望,勇敢地活下去,便是对娘亲最大的报答!”
傅轻雪在听了傅轻鸿的安慰之后,才慢慢止住了哭泣。
然而,外面的哭泣声,却此起彼伏地传来。
傅家众人坐在大厅里,静静等待天明。
而这一个黎明前的黑暗,注定了更加的漫长和凄凉。
。。。。。。
天渐渐放亮。
傅轻鸿见傅百川神情低迷,只能强打精神,组织人手对傅家内部进行清理。
他的头脑清晰,什么人负责哪里,该干什么事,都安排得清清楚楚。
家族内部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傅家众人,包括下人们都心内震惊。
这哪里像是一向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所能具备的办事能力?
傅轻鸿的精明干练,再次得到了傅家上下的佩服和认可。
傅家上下对整个家族做了清理。
最终发现,除了赵姨娘四个之外,只有几个下人被僵尸咬死。
家里的财物和建筑,也没损失多少。
傅轻鸿命人一边处理死者的善后事宜,一面命人修缮家中损坏的建筑和家具。
家族内部各安其事,有条不紊。
反观傅家之外,此时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县衙那边的大火依旧未曾扑灭,县令刘彻自顾不暇,更无暇顾及城内的百姓。
昨晚的一场无妄之灾,令整个安陵城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许多人家里面,多少都有人员伤亡。
有的人家甚至阖家被杀,惨绝人寰。
城内哀声遍地,路上拉尸体的马车排成一条长排。
车上堆满了百姓们的尸体。
这些尸体多数是被僵尸咬死,部分是被厉鬼索命而死。
不能土葬,只能送至城外集体焚毁,以防发生尸变,继续害人。
整个安陵城上空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哀鸿遍野。
善后事宜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方才完结。
而县衙那边的大火,在烧了一天一夜之后,方才熄灭。
据说这次县府死了好些官兵。
甚至连张县尉,也死在那一场大火之中。
闻知消息的傅百川震惊万分。
同时又仿佛看透了一些事情。
丢开俗事,退下来安心养性之意越发明显。
傅轻鸿见傅百川这个样子,只能摇头苦叹。
他原本他本无意于家族经营之道,如今只能勉为其难,代父亲傅百川主理家族内外事务以及生意。
好在傅轻雪经过数日的调整,总算从悲伤与恐惧之中走出,开始帮着傅轻鸿打理家族事务。
傅轻雪本来颇为干练,又兼跟着账房周伯学习管账两年有余,对于家族事务比起傅轻鸿还要熟悉。
傅轻鸿将诸多事务都交给傅轻雪来处理。
哪料到这小丫头竟是个经营人才,把诸多事务给处理得井井有条,细致方面,更胜傅轻鸿一筹。
傅轻鸿见状,便索性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傅轻雪来理,他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
只有当遇到重大事情,傅轻雪不敢自专,方才请示傅轻鸿定断。
其它的事情,傅轻雪则一力处理。
。。。。。。
事件渐次平息,那些死去的人,已无法挽回。
随着他们的尸体被烧成灰,从此抹去了在这个世上的痕迹。
人们会逐渐将他们淡忘。
或许只有他们的至亲之人,会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思念着他们,默默为他们哭泣流泪。
至于那些尚存之人,则需要继续坚强如同野草一般地活下去。
为了生存和生活,他们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伤痛,投入到了财米油盐的生活中去。
这个世界的人,便是如此奇怪。
来过,又仿佛没来过。
他们的生命,卑贱得如同一棵路边的野花野草。
如同一只辛苦劳作的蝼蚁,一只忙忙碌碌的工蜂。
辛苦忙碌了一辈子,最后却什么也没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