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脑死亡的游勇尸身,周卓当然是趁热来两发。
第一发,蜃法:过电!
只要记得住结构图且笃信,就能用类似全息打印的手段、运用蜃气制造出来,一如T50手炮。
第二发,秘法:移魂!
一道光影从周卓身上腾起,投水般没入被低压电流清晰过大脑的游勇躯壳,而其原装躯壳直接瘫在椅中,
过得片刻,游勇睁开了眼睛。
坐起身,当即盘坐于地,五行朝天,抱元守一,运气行功。
大约一炷香(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游勇身体有规律的抖动震颤,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再睁眼,便有雷霆般的造物之光一闪而逝,内力转换,道武格局,完成!
后夜,周卓跑了趟鬼诡宅,将早已准备好的棺材扛回游府,又将原身封印于塞满药材,且加持了咒文的棺材中,然后置于密室连接的、单向开门的密道中。
这当然是权宜之计,原躯体要随身携带才能放心,但现在的蜃楼,可无法容纳凡俗之物,尤其还是活物。
因此,‘活袋’空间,就是周卓接下来的目标。
第二天上午,周卓找出游勇的田产商铺地契,出现在胡家当铺中。
当铺的前厅高挂一横匾,鎏金的大字:和气生财。
然而,店活计的鞭子,却抽的还不上利息的泥腿子嗷嗷直叫。
二柜端着紫砂茶壶,语重心长的劝解:“李二啊,这次我就坏一回规矩,不断你的腿了,谁叫咱们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呢?没有下次了哦,再连利息都还不上,就送你家二丫也进勾栏吧。”
忽然,厅堂里一暗,再看,是游勇魁梧的身材堵门遮光。
二柜急忙放下紫砂壶,颠儿颠儿的从柜台后跑出来,脸笑的就跟游柿子:“游大官人,稀客、稀客!您这宝驾,怎么有空光临鄙店?”
“事业上升期,缺钱周转,照顾你家生意来了。”
“哦,哦!快请进,三驴子,别傻戳着了,上好茶!”说着顺道踢了泥腿子一脚,压着嗓子一脸凶相的呵斥:“还不快滚!”……
周卓拿了钱,便奔老城区而去。
老城区没有街坊划分,半个多小时后,周卓出现在旮旯儿街。
沿路便溺随地,污水横流,行走其间的人们,大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前世他初来乍到,以为这代表着王朝末期,民不聊生。
后来才知,此乃常态。玄法异术对于生产发展的帮助,远不及超凡的存在对凡世的种种伤害来的份量重。有打油诗为证:
神佛高冷要香火,仙道炼心需除魔。
妖邪生存争血食,诡怪怨重把命索。
隔三差五起灾难,连死带伤大几万。
王朝已烂架不散,屁民如韭嫌生慢。
这般世道,非要周卓说点什么,那就是,努力!奋斗!只为了不当屁民……
‘梆梆!"周卓敲了敲用点力就能推倒的破栅门。
“来了!”片刻之后,有书生打扮青年来应门,面瘦发枯,神色局促,形象寒酸,尤其是被周卓的无形气势一逼,讷讷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有客至,不请入内说话么?”周卓带着几分谐谑口吻轻松说着,还亮了亮手中提着的礼包。
眼角的余光,则瞥了瞥探头探脑的邻居。
穷,不等于善,尤其在这个世界,与人为善,往往是弱者的自保手段,演的成分很大。如果有机会,那便可骗可暴、可匪可盗。他前世在这老城区,差点因傻甜皮囊好,而被拴在暗房里被当鸭……
“哦,里边请。”年轻人似乎也清醒了一些,边礼让,边补了句:“寒舍简陋,请多包涵。”
入了院,又进了宅,说话便不虞被听到了。
不过考虑到这种破屋的隔音效果,周卓还是用了些简单手段,比如,不着痕迹的使用了一张符箓。
嘴上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吾名周卓,字不凡,此来,正是为寻仙迹。”
“不凡兄,我这穷困陋室,哪里来的仙迹?”
“祖上来。”
这时,里间传来苍老女声:“冬生,是谁来了?”
冬生是黄彰乳名,在这虞城,能这般喊他的,也只剩老娘黄李氏。
黄彰正琢磨着怎么解释,就听周卓宏声道:“秉老夫人,晚辈周卓,慕观化先生之名而来,求购一卷画。”
观化先生,又称浊翁,是这一地区的名儒。
黄彰一度拜在其门下读书,且颇受其照顾。
奈何这位名儒突然仙逝,而黄彰则接连遭逢祸事,平时又不善经营人脉,无人帮衬,以至于落魄至现在这般地步。
当然,这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
这观化先生其实是位修士,而领其入道途的,正是黄彰的高祖,也就是爷爷的爷爷。
所以说,观化先生照顾黄彰,自有隐情。
打补丁的帘子掀起,一位妇人出现在周卓视野中。
年岁其实没多大,但受贫寒拮据之苦,面有菜色,发枯肤黯,显老,唯一的体面,也就是干净了。
“老身黄李氏,见过郎君。”
这一登场表态,周卓便知,这是黄李氏信不过儿子的办事能力,主动出面代其与自己交涉。
按照这个时代的礼法,这么做挺失礼的,并且等同于将自家顶门立户的爷们儿给埋汰了。
但周卓不介意。
他这次过来,本就没打算行坑蒙之举。
一方面,他看不上那等靠着先知优势,白菜价拿宝,然后洋洋得意自己有眼光,捡了漏,转手就赚百倍钱的行径。
另一方面,他想结个善缘。
他知道浊翁并没有暴毙,而是受困。在不久的将来,此人会成为一系列大事件的重要角色。
这一点很难改变,因浊翁的实力、人脉,地域小圈子中的地位摆在那里,虞城地域的超凡事件,很难绕过他。
至于黄彰,前世没能挺到浊翁脱困,原因在于他为了给老娘治病,典当了祖传的云城行梦图。
这图乃是其高祖留给后人的‘道引’。
若是有修真天赋,又是黄家血脉,就能将之激活。
黄彰不知,也没能典当几两银。毕竟该画除了意境不差,画功什么的很一般。
然而,这物件还是给他家惹来了祸。
先是被典当行的拿去拍卖凑数。
然后被参与拍卖的散修识别出是法器,可用来储物。
这等法器比较罕见,于是宛如武林秘籍入江湖,顿时就好一阵腥风血雨。
尘埃落定之后,某些不甘心的散修,就顺藤摸瓜,尝试从黄家能不能捞到便宜。
黄彰不过是凡人,没有浊翁的暗中庇护,又怎经得起超凡人士的推搡揉搓?人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而周卓这次过来,差不多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宝物惹祸,怀璧其罪。我欲以官银万两收购此宝,不欺暗室,最多也就是趁人之危。
官银价值相对有保证,一两官银购买力约等于一千两百人民币。
周卓拿这个钱出来,虽然属于花强取之钱不心疼,但也毕竟是目前所掌控财产的八成,这还是游勇有面子,在当铺那里价十出五,一般顶天不会超过四。
所以,周卓自认为态度到位了。将来面对浊翁,说起这事他也不虚。更何况还他还打算送上一份附加的礼物。
不过这就要看黄家母子的态度了。
黄彰已经被万两官银的说法惊呆了,满脑子小心思,患得患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黄李氏在这种时候,倒是拿出了几分刚强和决断。表示,愿意出让云城行梦图。
周卓只能说,‘出让’这个字眼用的好。
讨个情分,不是单纯的买卖,也就不至于钱货两清,从此陌路。
毕竟人家说的是‘让’,要拿这货,就得承认人家让了。
这个情分,周卓不久之后,便还上了。
虞城南门外,长亭边。
古道蜿蜒,秋草摇曳。
周卓低声叮咛:“子文,怀璧其罪,行梦图之事,莫与人提,手握重金,也要当心。”
黄彰态度认真:“不凡兄教诲的是,观化先生仙逝之后,小弟其实也算是领略了人情冷暖,也有了警惕心。”
周卓见黄彰确实听进去了,微笑:“如此为兄就放心了。等愚兄将琐事办妥,是必会去兴和镇叨扰的。”
“小弟扫榻相迎。”
“保重。”周卓看着车驾消失在视野尽头,这才折返虞城。
这就是附加礼物,虞城在不久的将来是会闹翻天的。
届时死伤狼藉,虽重心不在老城区,但那里的人风险抵抗力极低,没有秩序镇压,那就是邻居囤粮我屯枪……
并且,就像打油诗描述的,妖邪要血食,魔诡吸魂精,那么哪里就食成本低?当然是老城区这般的贫民窟。
所以兴亡百姓苦,弱小是原罪。
当周卓劝黄彰母子回兴和镇时,黄彰还一度闹情绪。
就像他告别时说的,浊翁仙逝后,领略了人情冷暖。
周卓自然是以理服人。
他两世为人,不乏心得,觉得有资格说教一二。
他指出,首先,礼尚往来,非是陋习,而是通过互动保持彼此感情温度的一种手段。
不是近邻,没有共同的利益,再好的关系,也会因缺乏互动而疏远淡化。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用的时候抱佛脚,合适么?
并且,礼尚往来,也能看出一些东西,有心无心,讲究不讲究,都在里边了。当你需要帮助时,需要信的过的伙伴创业时,还不是根据这些反馈选人?总不会是街上抓壮丁吧?
其次,有钱好做人。钱是力量的一种体现,所以人人喜爱。
反过来,钱需要变现才能真正发挥作用,那么该怎么用?
雇人,受雇之人是冲着钱,怎么保证忠诚厚道?
送礼,同样讲究颇多。多贪少怨,肉包打狗,啥情况都可能遇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亲戚六人虽然未必就一定厚道,但毕竟还要衡量得失,考虑社死后果,不能杀人越货,远遁千里。
何况之前互动过,也算是一定程度的看清人品,为什么不将这情报利用起来?明显可以更好的拿捏分寸,降低利用风险……
社会很复杂,不能指望纯粹的关系,不需要动脑筋维系的关系,以及一劳永逸的关系。更别说不求回报的付出,那是美谈,美谈之所以是美谈,还不是因为稀少?
谁也靠不住,除非你有用。这才是常态。
跟黄彰说这些,明显是交浅言深。但周卓做人,也不介意埋汰一下自个儿。他就明言,我肯这般对你,自然也没跳出凡俗窠臼。
其中一些缘由现在还不便说,日后自明。还有一些则很简单,你家有祖传法器意味着什么?有闲时你大可以畅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