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起身下马过去搀扶老者,他说道,“老施主,你休要怕。他是贫僧的徒弟,不是甚么鬼怪。”
那老者抬起头,在星光之下,看到李福面容清奇,端正清朗,他才心中安定。
他开口问道,“你是那个寺庙里来的和尚,带这般面向凶恶之人上我家门要做甚么?”
李福耐心解释道,“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今日恰逢路过此间,天色已晚,造访贵府寻求借宿一晚。”
“明日一早天光放亮,我等即可离开。万望人瑞寿星方便一二。”
那老头盯着李福看了又看,他又瞟了孙行者一眼。
他方才说道,“我见你这和尚的模样,的确像是唐人,在我这留宿不无不可。只是……”
他目光看向丑猴说道,“这个长相凶恶的,到不像是唐人。”
孙悟空恼羞成怒,他厉声道,“你这老头儿一点眼色都没有!”
“唐人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徒弟。”
“我也不是甚么糖人蜜人,我就是我,堂堂正正齐天大圣是也!”
火爆猴说道,“你们这里的人家,也是有人认识我的,我也曾见过你!”
拄着竹竿的老者问道,“你在哪里见过我?”
齐天大圣哼了一声,“你这老儿,你小时候不曾在我面前捡过柴禾?未曾在我的脸上采过菜?”
老头说道,“你这厮胡说!你是在哪里住的?我是在哪里住的!我能到你面前去捡柴禾采菜?”
孙行者道,“我儿子才胡说!”
他摇头晃脑说道,“你定然是不认识我了!我是那两界五行山下石匣里面压着的大圣!”
“你这老儿小娃再仔细看看我!”
老者凑近了之后,仔细看了看。
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确实……你有点像祂!可是你怎么出得来的?”
压在了五行山下五百年的猴儿有些话痨。
他险些从天地初分、鸿蒙未判开始讲起。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那菩萨来找他,让他等待唐僧揭帖脱身的事情。
老头如此听闻,再不怀疑。
他喃喃道,“怪不得今日忽觉大地震动,原来是大圣脱难了。”
他拄着竹竿拜了拜,他将李福这个唐朝之僧和孙悟空这个齐天大圣请到了屋子里面。
他唤来老妻与儿女子孙过来相见。
他说话有些慢,但是还是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话的人儿亲眼见到这神话中的人物,也是个个欣喜。
老者命小辈看茶。
他看着悟空那凶恶的模样,不由得感叹道,“大圣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罢。”
孙悟空也没甚么架子,他反问,“你这老儿小孩今年多少岁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痴长的岁数已经有一百三十岁了。现在腿脚不方便,除了这院子是哪里都去不了了。”
孙悟空听了他的话,掐着他粗短的手指算了算。
他说道,“你还是我的重孙子重孙哩!”
“我自己的年纪,我也记不得有多少了。”
悟空的眼前一瞬间闪过了在花果山游荡的岁月,在凡间行走的日子,于上一个师父那里拜师学艺的过程,在天庭之上的潇洒时光。
他竟然也不记得有多久了。
他最后只是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有多少岁数了。我只记得我被压在这山脚下,已经有五百余年了。”
老者说道,“是有五百年了!是有五百年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的祖爷爷说过。在他小时候,忽然有一座山从天而降,山下压了一个神猴。”
“谁知到了今日,你才能解脱自由。”
“我记得我小时候见到你的时候,你头上长着草,脸上还有泥。”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害怕你。”
“哪想到我这老了老了,你这今日脸上也没有泥了,头上也不长艹了,我反倒怕了你!”
“罪过啊!罪过!”
老头再次凑近悟空的雷公脸,瞧了瞧说道,“我看你也廋了啊!不过大圣你这一副不错,看着贴身精神!”
“虽然还是有些像鬼似怪,但也没有那么吓人哩!”
老人这番话说完,一家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老头也算是遇到了儿时旧友,他呼唤着孩子家眷,让他们安排斋饭。
饭后悟空抹了抹嘴说道,“你家里姓什么啊!”
老头说道,“舍下姓李。”
李福闻言,他也抬起手说道,“老施主,你姓李与贫僧是华宗本家呢!”
好奇猴问道,“师父,你姓唐,怎么和他是华宗本家呢?”
李福看着这不太聪明猴一眼说道,“观音菩萨与你说我是唐僧罢?”
悟空连连点头。
李福说道,“菩萨口中唐僧的意思是唐朝的僧人。”
“我俗家姓氏是木子李,我是唐李。我父亲是唐皇安济,我是他第十三个儿子。”
“故此,你叫我唐僧也没有什么错。”
那老者听了李福与他同姓,更是欢喜异常。
悟空这边却和老头说道,“老李,左右我也来你家打扰你了。我这有五百多年没有洗过澡了。”
“你就且烧一烧汤水,让我们师徒洗浴一番。”
“我师父虽然勤于洁净,可是……他肉体凡胎容易疲劳,稍微泡一会也能多恢复些精力。”
“我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老者这边说道,“这都是小事,这都是小事。”
他令家人搬柴烧水,取盆抬凳。
悟空身形娇小,他也不惧水热,往里一泡,过了一会,一只干净猴就出来了。
他甩了两下,抖干了身体,他把李福之前赠与他的衣服穿上,他问道,“师父!你看老孙这打扮,比之昨日如何?”
李福赞道,“好!好!好!”
“英姿飒爽,神武非凡。我觉得你这才像是一个真正的行者。”
李福这边,忽然觉得猴儿身上缺些装饰。
他寻到一个旧日为皇子之时,佩戴的玉佩。
他赠与猴儿说道,“我这还有些许饰品,虽是用过,但徒儿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悟空唱了个“喏”,他开心的手舞足蹈说道,“谢师父赐予!谢师父赐予!”
悟空收拾妥当,他又取了些草料喂马。
再与那老者和师父说到了一声,才各自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