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眺望过去。
只见那龙舒展利爪,猴高举金箍。
来来往往,战了多时。
盘旋不止许久,那涧间之龙,浑身力竭,通体软麻,不能再与金猴力敌。
祂一双龙目滴溜溜一转,打了个幌子,骗得行者身形一动。
祂便蹿如水中,深潜于涧底,任凭行者叫骂,也不再露头分毫,全当是自己耳朵瞎了。
行者不擅水战。
他也只是无奈,回去与李福说道,“师父!这个怪被俺老孙将军出来,他与我捉对多时,却是不敌,宛若怯战泥鳅,躲在水中再也不理我了。”
李福说道,“想必就是这孽龙吃了我等的马儿。只是不想他还有些战力,我徒儿有降龙伏虎的本事,也没压服了祂!”
悟空听得是面红耳赤。
他确是如此说过。
他恼羞成怒,誓要大显神威,他说道,“师父莫要再说!且等我再去与它较个高下!”
猴王拽开步伐,跳到涧边。
他口中高呼,“大!大!大!大!”
只见那原本不过小儿手臂粗细般的金箍棒,瞬如碗口,又如三人无法环抱之参天巨木。
他将这河间定海神针,捅入涧中扰动起来。
此等翻江倒海的神通,瞬时让那鹰愁涧澄清之水,有若九曲黄河一般万里是沙,千亩是泥。
那孽龙与水中被搞的是坐卧不宁。
祂心中想道,“这才真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这才脱了天条之死难,还不到一年,在此间潜伏不出,随缘度日。”
“怎教我遇到了这个泼魔,让他来害我!”
涧中之龙,越想越气,越气越恼,他受不得这股子委屈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可忍,无需再忍。
他咬着牙,跳出涧底,他一双龙睛恶狠看向那手持大棒搅动起劲的玩意。
“你是哪里的泼魔?竟然这等欺辱与我!”
行者将那神针插入涧中,站立其上,顶天立地道,“你莫管我是哪里的,你只要把马还过来,我就饶了你等小命!”
那龙道,“吃了就是吃了!那马我已经吞下肚子,如今已经消化,你要如何?”
孙行者说道,“不还马,便还命!既然马儿已经无了,你便纳命来罢!”
猴王手腕一转,金箍棒便缩小数分,疯狂挥舞。
那龙本就力竭,抵挡数下,便有所不敌。
他眼珠又是一转,将身体一晃,便化作一条水蛇,钻入到了草丛之中。
他手持棍棒,横扫草杆,可哪能寻到那龙蛇踪影。
他又气又急,唯恐师父讲他说大话。
他险些三尸神咋,七窍生烟。
他忽得想起一事,口诵咒语,棍敲地面。
当即唤出了当坊的土地,本处的山神。
山神土地见猴王跪拜,“山神土地来见!”
行者说道,“你们几个,挨个让我打上五棍,让我散散心,松松气!”
二位神灵叩头唉声道,“望大圣行个方便,容小神诉告。”
行者道,“你等要说甚么?”
二神道,“大圣久困与那等禁地,小神不知大圣几时出来,所以不曾迎接,万望恕罪!”
悟空听了这等软话,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且不打你等了。”
“但我问你等,你等要如实回答。”
“鹰愁涧里那孽龙,是何方来路,何处跟脚?”
“它这囊货,怎将我师父白马吃了去?”
山神忽问,“小神从未听闻大圣有甚师父,大圣原来是个不伏天不伏地的混元上真,怎就有了师父的马来?”
悟空解释道,“你等不知。我犯了那诳上的够当,受了五百年的苦难。”
“今承蒙观音劝善,着那唐朝驾下真僧救我,教我与他做个徒弟,一同前去那西天取经。”
“如今路过此处,这水中孽龙,吞了我师父的白马。”
土地答道,“原来是这般情况。”
“禀奏大圣,这涧中自来都是清澈无邪,只是深陡宽阔,似那高空反映,不好分辨,故鸦鹊不敢飞过,唯恐不慎落入其中溺亡。”
“因此得名鹰愁涧。”
“只是昔年之间,观音菩萨从西向东,寻访那取经之人时,救了一条玉龙,安置于此,让他等那取经之人。”
“观音菩萨曾说,不许祂为非作歹。”
“他也只是饥饿之时,才上岸捕些鸟雀来吃,或是捉写狍鹿食用。”
“今日不知他为何如此无知,冲撞了大圣。”
行者听闻观音菩萨之名,心中几将翻滚。
他暂且将这情绪放落一边,他说道,“最开始的时候,它还和老孙动手,盘旋了几回合。”
“这再后来,老孙再叫它,它也像是个乌龟,躲着不出来。”
“适才,老孙才使了个翻江倒海的法子,搅浑了涧水,迫它出来。”
“它上来还要缠斗,却不知老孙棒重,它招架不住,便化作一条水蛇,钻到了草里。”“我赶来寻它,却不见踪迹,你等立即解释一番。”
土地说道,“大圣您有所不知,这条涧水有千万个孔窍相互连通。”
“此处想必也是有那一孔,祂钻入下去,便无了踪迹。”
“不过,大圣也不必恼怒,在此间辛苦找寻。”
“大圣若想擒拿此物,只消请观世音菩萨过来,自能降服。”
行者听闻,回去山上与李福禀告。
李福听闻说道,“我往日见龙,未觉得祂们像是泥鳅。今日这恶龙,滑不留手,也不怪悟空。”
自尊猴是越听越羞愧,他说着便提起金箍棒,“师父!此去寻找观音菩萨,耗时颇久,万怕耽误了师父用膳时机。”
“师父无需久等,老孙这就去将那泥鳅打将出来!”
悟空又要动手,空中忽然传来金头揭谛之声。
“大圣,你不需动身,小神去请菩萨来也。”
悟空大喜,他说道,“劳累!劳累!快行!快行!”
那揭谛便招过一朵云朵,急纵而行,径直前往南海。
而这边,悟空唤出山神、土地与李福见面。
他又吩咐二者守护师父,又命令那日值功曹去找斋饭,他这边则颇为不甘心,依旧在那涧边巡走,似是想在观音来临之前,就降服那孽龙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