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浑黑的眼球直愣愣地望着苏景,脸上的肉皮紧皱在一起。
“你的病严重了?”
说罢,他又喃喃自言道。
“不应该啊。”
老头的声音很轻,但不偏不巧正好被苏景听到耳朵里。
当年那道人留下两味药的名字,苏府寻遍了临安城的各家药铺都没有唯独这古镇倒是齐全,苏景原以为这只是巧合如今看来这掌柜也绝非普通人。
不过随即苏景就想通了,能在临安古镇开张多年的药铺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
“敢问,掌柜可是知道我这毛病?”
苏景向着对方拱了拱手,态度也稍加恭敬了一些。
“若是掌柜愿意透露一二在下愿意千金酬谢。”
老人听言似是有所心动,开口道。
“这病不是寻常的病,您若是入了道籍得了道经自然也就知晓这病根出在哪里。”
大炎尚武,但入道籍也不算麻烦,就是这临安城外都有好几座道观,但无一例外全都治不好苏景的毛病。
若是道观真有法子,入个城外道观的道籍对于苏景而言顶多就是花些银子。
一时间苏景又有些摸不着掌柜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出了苏景心有疑虑,老人缓缓解释道。
“临安城外的道观并非法脉正统,在这大炎客官要想加入正统法脉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掌柜可有办法?”
事已至此,这药铺掌柜即便有套路苏景也准备往里头钻了。
无他,这病拖着在苏景心中始终是个大患。
“办法是有,客官出了大炎向西过了江州自然就能遇到真正的法脉传人。”
天下十五州,青州正处极西之地再往东边走就是远海,而往西走出了国境便是江州。
可江州毕竟隶属他国,过关文牒拿不拿得到手另说,这一来一去就不知要花上多久时间。
苏景眉头紧皱,心有不甘地问道。
“掌柜可有别的方法,江州外地实属太远。”
老人闻言思索了片刻,回道。
“兴许这大炎境内的武人也有办法,客官有所不知您这病最麻烦的便是体内脉轮中凝结的煞气,恰巧这武人炼的就是至阳之气或许也是一种法子。”
苏景默然,只得点了点头。
武人之举他自然晓得。
修筋骨破阳关,教腿脚的师傅苏府里头就有但涉及武人便是苏府里头的师傅都只是一知半解。
大炎立国之际,玄晟帝便大肆搜刮各处武典除了一些大族和卫军军营可以说整个大炎境内武典都少得可怜。
苏氏在临安县或许强盛无比,可放在整个大炎也不过一只稍大些的蚂蚁,连着武典的影子都未曾见过。
苏景心中长叹了一声,道经武典二者都无法轻易获得岂不说明这病医不好了。
一旁的陈安看着沉默下来的苏景,知晓了来龙去脉后,他轻声开口道。
“少爷何不在这古镇找找兴许能找到?”
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苏景。
临安古镇的历史比起大炎都来的悠久,如此诡异的一个地方搞不好还真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随即苏景从内衬中摸出了一锭银元放在老人手中。
按照大炎如今的行情,一锭银元足够耕户五口吃上五年,一间药铺都能重新好好打理一番。
“掌柜若是有了新法子还请告知我。”
花钱能推顺水舟,苏景自小便深谙其中的道理。
凑巧的是,苏府世代经商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老人接过银锭来回小心擦拭了几番方才收回自己的内衬中。
“客官放心。”
“那就多谢掌柜了。”
又是掏钱买上翻了翻剂量的药材,苏景带着陈安离开了药材铺。
古镇的街道不算窄,大大小小的店铺也有许多,可如今下午的时间却都大门紧闭像是不做生意。
不过苏景也并未在意,身后还有陈安先行离开古镇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踩着略带青苔的石砖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离开古镇。
正待回府的路上,一阵熟悉的锣鼓声响沿着岔口传来,刚拐出古镇的路上一队身着丧服的送丧队伍出现在了苏景眼前。
“奠”字刻画于白布,为首的男人十步一鼓顷刻停下时两侧便会散下的白纸,一般而言这都是“喜丧”,沿路白纸便是另一条归途。
眼见着队伍没有拐弯直直朝着古镇的方向前进,苏景无法也只得带着陈安先一步快速混入了出口对头拢聚的人群中。
“少爷,这好像是秦家的人。”
身侧的陈安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侧过头小声说道。
“前些日子我便听府里的人议论秦家太爷身体抱恙,没曾想...”
今天撞上了。
苏景望着送丧队里抬举的棺材,心中有些意外。
秦家同与苏氏位列临安县三族,可严格意义上而言祖上官至都统的秦家绝非苏氏可以媲美,就如眼下的秦家太爷也曾是大炎卫军正儿八经的副将军。
可秦家不将人埋入祖坟抬来古镇又是做什么。
苏景正想着开口问身旁的陈安是否知道些什么,耳边倒是先响起了人群里的交流声。
“秦家太爷都仙去了还入古镇作甚?”
“听说是去找婆婆。”
“婆婆法事做得再好,一个死人去了又能如何还能活过来不成?”
“你傻啊,就是人死了才去找婆婆做法事...”
送丧的队伍逐渐靠近了这一侧,说话的声音也因此消停了下来。
在临安城家里奔丧或是驱邪求安一般都会请人做法,城外的道人便被称为上仙至于婆婆则是另一群会做法事的年长妇人。
不过二者无论哪一类都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
秦家人自是花的起这钱,可送个死人去古镇终究还是显得奇怪了些,苏景也只当这秦家太爷是个深度迷信的人。
缓步前进的抬棺队伍路过苏景身前时正巧停下,震耳欲聋的铜锣声里悬停的黑色木棺也好似回应一般轻轻震动了一下。
“三少爷…”
“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