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周毅在洛阳待的久了,多日不曾见到周晖这样的人。
那日回去受罚之后,周围的人都说周晖受到了侮辱,应该想办法报复回来,于是周晖找到了周毅,让他将那位护卫杀死后送给自己。
“你虽然也是庐江周氏的人,但是论身份不如我尊贵,论年龄不如我年长,难道不应该向其他人一样尊重我吗?”
受到无视后,周晖斥责道。
周毅摇了摇头:“族兄,我这次只是路过,不曾想过与你争抢什么,你大可不必如此对我。”
“不,我只是想要你和其他人一样敬畏我,我们不防比试一下,无论是驾车、骑马,又或是角力都可以,你也不用担心被家里停俸,你看我的俸禄都被停到十年以后了,依旧过得好好的。”周晖说道。
“好。”周毅说道。
两人走进一处别院,于空地上圈地为界,比试角力,不分胜负。后再试剑法,周毅得胜。
周晖尚不服,约定外出骑马,结果输得更多,周毅道,若是你不还服的话,我们可以再次比试一下箭法。
周晖不善箭法,当下羞愧遁走,回去思量几番,觉得自身才学远逊周毅,自此心悦诚服,此后再也不提取人首级之事。
三日后,郡守府派人,任命周毅为随军司马,即刻到郡守府报道。
早在两日前,周毅便恳求周家,拿出了五万石的粮食帮助卢植,同时周家出面,让三个士族共出粮五万石,郡守府中存粮两万有余,三者相加仅有一十二万石,算上损耗仅够半年所用。
卢植不为所动,沉稳的态度让整个郡守府都安心了不少,纷纷各司其职,厉兵秣马。
“老师,学生回来了。”
卢植点了点头,随后递给了周毅一叠布昂,让周毅带着士兵去勘测枞阳,居巢以及临湖,襄安一带的地形,并整理情报。
周毅领命,他们如今位于舒县,南蛮叛乱的发生地点就是枞阳、居巢一带,位于舒县正南方,大概两百里的地方,若是骑马的话,早上出门,下午就能到达敌人老巢,这可谓是近的离谱了。
只是山越人依山傍水,且南蛮没有多余马匹,否则这郡守府怕是能被一战而下。
地图作业是学习兵法的基本功,周毅跟随卢植多年,对此也算得心应手。
此后一连大半月,周毅每天往返周边一带观测地型,心中记着何处山高林茂,何处温热瘴气,何处适合安营扎寨,何处能够派遣骑兵。
临湖,襄安一带靠着九江郡,当初九江叛乱被平定后大部分蛮族都跑到了长江以南,少部分则是向西进入了庐江临湖一带,因此这里的情况也需要了解。
随着信息越来越多,周毅方才明白这蛮乱难平的原因,如今在他看开颇有无从下手之感。
山越蛮人不会跟你拉开架势决斗一番,奢望他们出来跟你斗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进入山里,作为统帅无法全览大局,只能借助向导将军队分开,这样就有了被更熟悉地形的敌人逐一缠食的危险,正是兵法所忌讳的。
将附近地形皆数交给卢植时,庐江已经将八千兵士整合完毕,由于汉代民风彪悍,仅需短暂的训练便可以让这八千人具备初步的战斗力,这也正是汉代募兵制的底气。
周毅虽然被卢植封为随军司马,但其实并没有得到兵权,只是每日跟在卢植左右,向他请教用兵的办法。
周毅刚来庐江的时候还是有些计策的,他认为可以派出军队对蛮人先行围困,随后再施以火攻,隔绝水源等方式,将蛮人逼出来。
然而在过去半月的勘测中他却发现,庐江位于长江中下游水源最丰富的几个地方,蛮人所在的地方更是水源无数,这两种办法显然不适用,因此陷入僵局。
一日,周毅忽然想到,水源无法断绝,但是却可以断绝山越人的粮食,因为虽然大部分的山越人处于较为原始的状态,但他们其实是有社会组织的。
山越人围在一起形成的部落一般都称呼为“宗”,其首领就称为“宗帅”,普通民众就是“宗民”,若不是大军征讨,他们也不会躲进山中。
山中虽然也能种植粮草,但是产量显然没有陆地上高,他们只需要提前修筑藩篱,不跟他们兵戎相交,等到秋天粮食成熟,或是抢掠或是焚烧,时间一久,这群蛮族自然不攻而破。
这种方式唯一的弱点就是自己这边的粮草无法支撑,也就是两方哪一方缺粮哪一方就失败。
周毅对卢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卢植既没有称赞也没有反驳,只将一封书信送到了周毅手中。
上言:久闻卢郡守威名,在下不胜惶恐。九江旧事便在昨日,某本欲献己身头颅为郡守庆贺,然思及家中美妾诱人无奈弃之,心中忐忑,所幸得知郡守粮草未既,今献粮一石,以为赔罪。
轻蔑嘲讽之意跃然于纸上,实为蛮夷所为,但是这也显示出了对方并不害怕被卢植攻打,甚至有意让他们早点过来。
“此蛮夷侮辱老师,学生立志斩杀此僚。”周毅愤然道。
卢植淡定的说道:“无妨,半月来我曾派多人打探消息,结合对方态度来看,首先这处贼人的粮食并不缺少,至少能比我们坚持的久。”
“但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事,我查看年前消息,这处山越为了掠夺过冬的粮食,将周边乡亭的百姓随意打杀,因此得了这么多的物资,但这番行动一是得了众怒,同时还暴露了对方人数不多的状况。”
周毅想起卢植之前的教导,点了点头:“是的,长江以南等地蛮人与当地百姓多有勾结,两方为了生存宁愿合作互商,一处聚集地中蛮人少则上万,多则十万甚至二十万之众,斩灭不尽。”
“嗯,不过根据郡守上报的消息,三万蛮人的数量还是有的,除去妇孺老幼尚有过万人的战力,早就超过了匪患的程度。”
“不过,若是整个扬州境内还倒罢了,仅此一两处藓芥之疾,翻手可平也。”卢植淡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