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你竟敢打你爹?”
杨厚才忍着肩膀剧痛,站起身嘶吼道。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许忠,给我打。”
杨华话音未落,杨厚才蹭一下趔趄着跑了出去,结果还没跑出院子,又滑倒了接着爬起来一溜烟跑远了,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
在雪花飘飞中,一场闹剧,终于落幕,杨平给母亲擦干眼泪,看着柳眉倒竖的大姐,忽然之间,对老爹的恨没有了,不,是老爹这个人,在他心里不见了,消失了,仿佛一场噩梦醒来,不记得梦中事了。
“姐,回来啦。”
杨平笑了,眼噙着泪花,走过去,拍了拍杨华身上的积雪。
“大弟,好样的。”
杨华抚摸着杨平的脸颊,眼泪潸然流出。
大姐出嫁前是母亲的得力帮手,一个纤弱女子,下田割麦子,钻玉米地掰玉米,刨红薯,除草,播种等等,从没有喊过累,一年到头也未穿过新衣服,都是母亲的衣服改改让她穿。
但凡家里有节余,买的新布料,都让杨平穿了,杨兰都没有这待遇。
大姐出嫁后,杨平哭了好久,他舍不得大姐,大姐走了,他当时觉得天都塌了。
杨家能支撑到现在,大姐居功至伟。
“我大弟终于长大了,让姐看看,嗯,瘦了。”
杨华满眼疼惜。
“大姐,放心吧,家里以后有我。”
“对,大姐,大弟现在很厉害的。”
杨兰走过来,依偎在杨华身上。
“那也不要耽误学习,钱的事情大姐想办法。”
杨华此言一出,吓得许忠一缩脖子。
杨平瞥见大姐夫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赶忙走过来向大姐夫问好,感谢他这几年给家里的帮助。
许忠这才缓过劲,只是他压抑着拿钱出来的冲动。
“好一幕大团圆啊,杨平,你大姐也来了,正好你们都在,字据的事情,你是现在解决,还是等十天之后,我们来接收窑洞?”
张善普面色阴沉,咳嗽一声,冲着杨平喊道。
“张善普,亏你还是支书呢,有这么要账的吗,你这是想干啥,欺负我们老杨家没人是吧,许忠你回去把村里的人叫过来,今天就跟他们干一架。”
杨华从小就被逼养成了泼辣性格,见有人欺负到弟弟头上,当即恼了。
“大姐,不用理会他,我能处理。”
杨平捏了捏妞妞的小脸蛋,冲着杨兰说道:“二姐,你们去厨房看看羊汤煮好了没有,待会让大家都喝一碗。”
“大弟……”杨兰担忧的看着杨平。
“去吧,我马上处理好。”
杨平心说不就是钱吗,二十块他还得起,但有些事情,也得趁此机会给村里人讲清楚。
杨平计较一定,迈步走了过来,把刚才剩下的钱从兜里掏出来,看向李会计:“李大爷,镇上银行的利息是多少?”
这是李会计的本职工作,自然想也不想的说道:“三个月定期是4.86%,活期是2.97%。”
“张支书,我爹是昨晚写的字据是吧?把昨天算上再加上十天,我给你按一天5%的利息计算,一天是一块,十一天是十一块,加上本金二十,统共三十一块,你可认账?”
杨平快速数了三十一块,拿着在手中,其余十九块重新装进兜里。
“这……”张善普一下噎住了,脑海里迅速盘算着。
“哼,不行,我不同意,你最少也得按一百块给我。”
张军杰第一个不答应,并提出了具体要求,三十一块够干啥,一百块才能把小翠娶回家,三十一块只够摸小翠她妈。
“你确定要一百块?”
杨平看着张军杰,眼神一眯,冷冷道。
“确定。”
张军杰想也不想的点点头,说完,他的心便开始急速跳动,仿佛看见了溜溜光的小翠在向他抛洒媚眼。
“凭什么给你一百块?你长得像一百块吧?你这是讹人知道吗?”
杨华忍不住,冲出厨房,呵斥道。
“就讹你了咋地吧。”张军杰脖子一歪,十足的无赖架势。
“你们张家人不要欺人太甚。”
马大婶实在看下去了,指着张善普叫了一声,结果张善普还没有来及反应,马大婶的丈夫老马头,赶紧捂着了马大婶的嘴。
“老马你个怂包啊……呜呜。”
老马头死死捂住自己婆姨的嘴,满脸歉意的看着张善普。
张善普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因为此时不是跟旁人干仗的时候,把钱弄到手才是第一要务。
孙长喜轻咳了一声:“支书,既然是欠军杰的帐,你就不要多说什么了吧?让军杰自己做主吧。”
“支书,要不我把今年村里的帐,给你汇报一下?”
李会计抽了一口旱烟,吐了个烟圈,斜眯着张善普。
“村里的帐等煤炭下来,一块算吧。”
张善普敢得罪孙长喜,但不敢轻易招惹李会计,一是李会计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了,二来李会计的儿子在乡里当民政办主任,他不能硬碰硬。
“听见没有杨平,孙队长也说了,这是你爹欠我的帐,我说了就算数,赶快给钱吧。”
张军杰走到杨平身前,把手伸了出来。
“大弟。”杨华扯了一下杨平的衣襟,意思是不要答应。
“平平。”老妈站在厨房门口抱着妞妞看了过来。
杨平忽然笑了,笑得很畅快,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良久笑毕,他看着张军杰说道:“行,我答应你。”
“什么?”张军杰以为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平。
老妈贾玉芳和大姐杨华当即就急了:“平平是气糊涂了吗?”“我大弟这是咋了又?”
“不过,你得给我写个收据,收据上写明,我爹欠你赌债二十块,现收到其子杨平本息一百块。收款人:张军杰。”
杨平话锋一转,老妈贾玉芳和杨华更糊涂了,她们不明白杨平既然都答应给人家一百了,写个收据就能让人不要钱了?
不仅是老妈和大姐迷糊,就连马大婶等人都迷瞪了。
在场的唯有孙长喜和李会计若有所思之后,猛然眼神一亮,而后佩服的看向杨平。
张善普也没有反应过来,但到底是当支书的人,他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