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姐姐吗?”路上齐安说过,他姐姐今年二十有一,所以她叫姐姐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目的地,本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但问出这句话时冯雨的情绪却莫名有些低落。
冯雨心中再清楚不过,她和齐安到底只是萍水相逢,有缘相伴同行一路已是非常有幸,如今云苏已至,该面对的总归是无法逃避。
或许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吧,等将他平安送到他姐姐身边,我再去做自己的事。看着眼前一片繁华热闹之景,冯雨的眼里满是落寞。
齐安的心情同样复杂无比。
他到现在也还没找到退游戏的办法。
原本的计划是到云苏玩够了再去找齐佑,找到她就下线开溜。
可现在呢?真的还要去找她吗?如果真的找不到别的下线方法,等见到她,他还能死吗?
齐安仰头长叹一口气:“算了,现在找她只会令她担忧,等考试结束了再说吧。”
冯雨想了想,确实有道理,便问道:“那现在?”
“先去找你师娘的家人吧,出来这么久家书都还未送到,你师娘要是知晓了肯定想把你屁股打开花。”自己的事暂且放放,齐安其次想到的自然是冯雨的事。
“嘿嘿……”冯雨讪讪一笑。
从藏锋一路骑马到云苏本来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她十一月中旬下山,到现在都二月份了才终于抵达,途中足足耽误了一个半月,耗时都够几位师姐跑个来回了。
而这还是遇上了齐安的缘故,要不然全凭她自己靠感觉寻路,怕是三月份都未必能到。
这事光是想想,就知道回去后肯定要被师姐们笑话好一阵子。
社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将来会社死却毫无办法。
“师娘说过,师奶家住在城西南的平乐坊喜鹊巷,我们先走,一会我寻人问问。”路上齐安教过她问路的技巧,找什么样的人问,怎么问,齐安示范过一次,后续问路则皆是由她出马。
那时虽然心里是拒绝的,但一想到齐安毕竟是有心锻炼她,她便硬着头皮上了,而事实证明,齐安的方法的确管用,再没有人对她动过歪心思。
齐安点点头,只是提醒了一句:“换个说法,当官的大多都住内衙里,即便不是,也不可能住在这种坊间。”
他们一路过来问人都是专挑那种开店做生意的商人。一来这类人因为经商的缘故,对路多半熟悉;二来这类人在当地多半根深蒂固,说白了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问路的说法则是要去云苏投奔在州衙里当差的亲戚,寻常商人通常比普通小老百姓还要怕官。
州衙的官虽然通常情况下管不到她们这来,但真想要打压谁,顶多也就是传个话的事。
有这层威慑在,狐假虎威之下,即便本来有坏心思的人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是否承担得起。
冯雨本就不是真笨,经过某街道时她瞧见几个跳花绳的孩子,便拿出两个路上摘来的枇杷上前问道:“哪位孩子知道去平乐坊要怎么走?谁先告诉姐姐,这两个枇杷就归她。”
这招果然有效,立刻便有孩子跑过来争先恐后地指路。
顺着孩子们指的方向,他们顺利找到了平乐坊。
一个坊里最多也就百来户人家,巷子很少,不需问路,他们也很快便找到喜鹊巷。
一条巷子里少的也有七八户人,街头巷尾的邻居基本都很熟悉。
“请问一下,喜鹊巷有没有一户姓韩的人家?”巷口第一家的院门开着,冯雨瞧见院中有一中年男子正在盥洗衣物,便轻轻敲了敲院门问道。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藏锋山的人?”
“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得意地笑道:“你们每年都来七八回,别说喜鹊巷,就连整个平乐坊的人都知道韩家婆婆有个在藏锋山当掌门的孝顺女儿时常派门下弟子来探望她。不过说起来,这次间隔的时间还蛮久的,是不是中原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说到最后,中年男子眼中一副吃瓜之色不加掩饰。
哪有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小心迷路耽误了些时间而已。冯雨红着脸,略显尴尬,还好有白纱挡着,没叫对方瞧见:“没有,是我路上不小心耽搁了,你只告诉我韩婆婆住第几户便是。”
“巷尾那家就是了。”没吃着瓜,中年男子神色明显小有失望,倒也没再多说废话。
“谢谢。”冯雨礼貌道了声谢,回身对齐安点了点头,二人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临走时,冯雨还听见中年男子的嘀咕声:“不应该啊,啥事能耽搁这么久?肯定有大事……”
迷路!迷路!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冯雨真想让他盆里的水结结冰,冻冻脑子省得成天胡思乱想。
一路走到巷尾,巷尾这户人家的院门紧闭着。
冯雨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敲响了院门。
“来了!”院里传来一声回应,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子。
随着一阵急促小跑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院门从内拉开了一条缝。
缝里露出半张面带警惕的脸。
“你们是?”
“可是玲珑姐姐?”冯雨不答反问。
女子听到这句话,神情明显有所放松。
冯雨见状便知找对了人,她摘下帷帽,行了一礼道:“韩晴是我师娘,我是她的四弟子冯雨,姐姐唤我盼虹便好。”
听完冯雨的自报家门,女子这才完全放下戒备,她拉开院门,双手握住冯雨的手,面露喜色:“原来你就是盼虹妹妹!老听姉清姐她们说起你,今天终于见着真人了。”
齐安一下便反应过来姉清是谁,冯雨跟她提过,山上最照顾她,她最亲近的二师姐林滢的表字便是叫做姉清。
姉在这个世界有一层意思是对女子的美称,和现实古人常用的“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和子龙、子敬、子美、子房一样,在安国有很多女子表字的第一个字是“姉”。
两人借着“谁谁常提起你”商业互吹的功夫,齐安默默打量着这位女子。
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鹅蛋脸,长得蛮普通,倒是左侧颈项间的一颗黑痣显得颇有韵味,总的来说,人看着还是挺有亲和力的,从短短十几秒的第一印象来看,应该是个挺热情的人。
从谈话中,他得知女子名叫韩慧,表字玲珑,是冯雨师娘韩晴游历江湖时救下的孤儿,被她收做义女。
因为韩慧对习武练剑既无天赋也无兴趣,后来便没有随韩晴回藏锋,而是主动选择来到韩晴的老家替她照顾年岁已高的老母亲。
如此十年如一日,待义母之母如亲祖母,倒着实是个知恩图报、丹心一片的好女子。
齐安在打量韩慧时,韩慧也早早注意到了他。
“这位?”
见话题终于扯到自己,齐安摘下帷帽,正准备自我介绍,便听韩慧赞叹道:“嚯!好一个俊俏公子!你相公?”最后一句话是转向冯雨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