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让法兰西丢掉埃及的呢?我们大可以回顾一下在年初,埃及远征军的状态,克勒伯尔将军当时指挥着士气高昂的两万人,都是共和七年以来参加过历次战斗的老兵。在赫利奥波利斯平原,这支法兰西的精锐,轻而易举的打败了土耳其大维齐尔的五万大军。直到我们亲爱的第一执政签订和约放弃当地前,法兰西在尼罗河谷的统治依然稳固.....”
“够了,够了,伯纳德,不要念了。”躺椅上的贝尔纳多特一脸厌恶,他睁开眼睛,对正念着《箴言报》的贴身男仆说道。
“您不要理会他们,这些报纸的作者根本不懂军事,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埃及有多少反对力量,也不知道英国海军封锁的有多严密,只会一股脑的阴阳怪气。”
新任秘书长拉斐尔拿着公文包走进卧室,对着贝尔多纳特劝慰道。
在签订和约前,法兰西在埃及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克勒伯尔要对付奥斯曼大维奇尔优素福帕夏在亚历山大港的部队,还要阻止叙利亚的阿扬们从西奈半岛发动进攻。
马穆鲁克的残余穆拉德贝伊继续在上埃及抵抗,英国人则从印度登陆了红海岸的塞法杰港。埃及民众不断反抗,就连克勒伯尔自己也被刺杀了。
报社的人未必不知道这些,可他们还是会为背后的资助或者销量,抓住这一点攻击现在的执政。
如果放在波拿巴统治时代,他们一定会都被抓起来,只是,现在的执政没有那个权力和威望。
贝尔纳多特顿时感到十分扫兴,自己究竟怎么样才能像波拿巴一样执掌大权,狠狠的把这群嚼舌根的烂货全送去圭亚那呢?
像拿破仑那样发动战争却是行不通的,自己虽也是个将军,军事才能却在现在的法兰西排不到前列,战争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给莫罗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增加威望。
那么,唯一提供自己威望的方法,只有保证和平,发展经济。法兰西的工业又严重依赖外向型出口,因此,又需要殖民地来作为倾销市场。
可是,埃及在《维也纳和约》中放弃给英国人,圣多明各则被那个黑鬼杜桑·卢维杜尔给控制。安南的国王,名义上要把他们的南方割让给法国,却乘着法国国内动乱,撕毁了条约,现在还迫害法国的传教士,这些在贝尔纳多特看来,都是机会。
唯一不能做的,是和英国发生冲突,以法国海军目前的状态,只要一和英国发生战争,殖民地就会遭到封锁,因此,应该与英国合作瓜分亚洲、非洲和美洲,而不是与其敌对。
他回忆起1783年,年轻的自己作为海军陆战队的一员,在布西·卡斯泰诺尔侯爵麾下,于印度同迈索尔军队保卫古德洛尔城。如果当时迈索尔军队愿意接受法军的指挥,或许自己就不会被英国人俘虏了吧,他这样想。
贝尔纳多特正思索着,突然听见敲门声,只见拉斐尔开门向那人询问一番后,走到贝尔纳多特面前,说:“德·布瓦涅伯爵正等着您接见呢,他说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让他在会客厅等我。”披上列夫礼服离开前,贝尔纳多忍不住对这卧室多望了两眼,装饰的外在豪华同路易十六时代别致无二,小门里的更衣室,正是当年凯瑟琳·德·美第奇使用过的,内设有楼梯通着他妻子的寝室,住在这里的人,不应该和波旁家族一样大权独揽嘛?
两人从寝宫走到会客室,途中穿过宏大的回廊,走上相当长一段距离。
只见着回廊里装饰着众多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座像,古代的有亚历山大和凯撒,近代的古斯塔夫还有杜伦尼,甚至还有萨克斯元帅的雕像,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路易十五的功绩。
“这些全是拿破仑那个武疯子雕刻的。”贝尔纳多特这样想。
走到末尾,正要进会客厅,贝尔纳多特却忽然停下脚步,冒出一个新想法。
他回头看了看洁白的圣路易像和路易十二像,向拉斐尔问道:
“拉斐尔,你有见到亨利四世的雕像嘛?”
“没有,这段没有,我想另一侧的回廊,似乎也没有。”
拉斐尔努力的思考着,他不只是在回忆,也是在疑惑执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那么,再订一座亨利四世的雕像,放在这里吧。“贝尔纳多特说。
他对这座雕像充满期待,因为这不仅是暗示自己和拿破仑有所不同,还表明自己将和亨利四世一样励精图治,不会发动战争——至少在欧洲如此。
进了会客厅,德·瓦涅伯爵正在等待,贝尔纳多特同他一番寒暄后,德·布瓦涅伯爵便谈起了拜访软禁中波拿巴的结果:
“我已经给拿破仑手写了一封推荐信,只要它拿着这个给辛迪亚大君,他就会成为辛迪亚加速的总司令,如果执政能让杜·德内雷克也和拿破仑团结起来,那么英国人就要被赶出印度了。”
他好像实现多年以来的愿望,眼睛神采奕奕。
贝尔多那特却没有正面回答德·布瓦涅伯爵的问题,他微笑道:“他能为法兰西的利益奋斗,真是好结果呢。我也是费尽心思才让参议院修改了流放目的地呢,等他和法国海军陆战队到了法兰西岛,一切资源都将归他指挥,以赶走英国人。”
等德·布瓦涅伯爵为拿破仑的印度之行,又是要装备、又是要军官,好不容易才把其支走后,贝尔多纳特的脸忽然变得阴沉。
他取出两张绘着花边的信纸,奋笔疾书,又装进两件样式各有不同的信封内,接着吩咐拉斐尔道:“这两封信,都交到德·凯恩手上,他应该去港口路上了,你告诉他,他走到印度的时候拆第一封信,见到佩龙的时候再拆第二封。”
贝尔纳多特迟疑了一下,接着命令道:“拉斐尔,现在就去吧,让德·凯恩做好准备。”
“好的,执政。”
拉斐尔见状接过两封信,忙去了。只留下贝尔多纳特一人在接待室。
他背过手,踩在绣着花卉的地毯上踱来踱去,又仰头望见接待室顶上绘着的路易十四。
路易十四长相威严,神态和太阳神阿波罗有所相像。可是他深栗色的卷发,在动乱的时代,居然被国民议会派人绘上了一顶红白蓝色的自由帽,显得十分滑稽。
视线移向路易十四稍下一点的位置,却是一副以法国为中心的世界地图。
贝尔多纳特盯着这幅世界地图,先紧紧的盯着法国,盯着巴黎和科西嘉岛,随后目光扫向世界其他地方,口中念念有词:“拿破仑,印度。莫罗,圣多明各。马塞纳,瓜德罗普。拉纳,安南。缪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