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正法,也可以翻译为‘法律’、‘秩序’、‘责任’、‘道德’。正法的核心原则是促进众生繁荣。实践起来,就是各个种姓各司其职,共同维系社会的稳定。”
法兰西岛的总督宫内,戴着单片眼镜,头发糟乱的夏尔,向远征军众军官介绍着印度文化。
作为知名的东方学学者,夏尔精通梵文和波斯文,受第一执政被贝尔纳多特的邀请,加入远征军前往印度考察的同时,捡上几件“没人要”的文物,送到法兰西博物馆。
“正法?这怎么听起来和骑士小说里的骑士精神一般?真的有人会在意他?”
军官一众为首的便是拿破仑·波拿巴,他凭着穿越者的本能,充满对正法的质疑。
“当然!在过去,印度社会就是按照《吠陀》和《摩诃婆罗多》等经典中规定的方式运转,男耕女织,田园牧歌,直到莫卧儿人控制了这片土地,也是如此。不过——”
夏尔声调拉长,话锋一转,似乎想起了同样发生在法兰西的冲突、混乱和社会洗牌,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自从阿拉姆吉尔皇帝死后,正法就逐渐在这片土地上消失,其中以道拉特·辛迪亚破坏正法为最。作为一位昆比,即首陀罗下属的农民种姓,他肆无忌惮的吞并传承千年的刹帝利邦国,勒索与消灭富裕的婆罗门家族,只为供养他那庞大的正规军和兵工厂,以满足他的权力和控制欲。”
说到这,拿破仑两眼却是透出赞许的表情,无论是法国和他来的那个地方,都认同人人平等的理念,不能接受“种姓制”的字眼,竟然感叹道:
“人杰,道拉特真是人杰!那群富裕的婆罗门,早该拿出钱来发展军备,对付步步紧逼的英国人。”
鼻梁坚挺,两侧头发垂到而下的德赛说道:“刹帝利武士们,不适应现代战争,他们应该接受被淘汰的命运。”
东布罗夫斯基是个波兰人,对处境相同的印度人感到同情:“如若是为对付外敌,国家应当先行统一,铲除那些拖后腿的权贵。”
见众人如此认同道拉特·辛迪亚的做法,贵族出身的夏尔十分惊讶,暗自想道:
“正是有一群这样的人,才使1789年以来的欧洲动荡不止啊!”
下午,拿破仑一行人偶得闲暇,在路易港周围闲逛。
他兴致十分之盛,因为自己几乎是法兰西岛的土皇帝。
就在上个月,任法兰西岛总督八年之久的马拉蒂克伯爵去世。消息一来一回,本土新总督上任至少就有半年时间。
议会任命的代理总督,自然是手里有人的拿破仑。
刚走不远距离,遮着天的灰底白云飘走,露出悬在高空的太阳。
枪林弹雨的也不怕的法国军官,被火辣辣的阳光一照,心惊胆颤,急忙缠上头巾,以免被晒伤。
“入乡随俗可真快!公正的德赛苏丹!”拿破仑调侃德赛道。
这个名字自然是德赛在上埃及追击马穆鲁克头领时,阿拉伯人送给他的称号。
“我们不得不入乡随俗,阿里·波拿巴将军。贝尔纳多特承诺给我们一个旅,但自称遭到英国人的抗议,所以只送来两个爱尔兰营和两个波兰营!”德赛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除了依赖当地人,能依靠什么呢?”
“在我看来,道拉特·辛迪亚是个很可靠的王公,他知道该如何决断,也有决断,他所缺少的只不过是一群专业而称职的军官罢了。”拿破仑背过手,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对于后来英国人打败辛迪亚家族的阿萨耶战役,拿破仑略有耳闻。按照百科上的说法,马拉塔人建立近代化的君主立宪制度,使君主权力掌握在首相手里,同时还建立一支四万人之多现代化的军队,只是道拉特·辛迪亚的军官投向东印度公司,才使马拉塔人最终战败。
即使这样,阿萨耶战役也被威灵顿公爵是他一生中最血腥最难取胜的一场战役。
“不,波拿巴,你真的只想做一个雇佣军军官吗?”德赛停下脚步,紧盯着拿破仑的眼睛问道。
拿破仑不由得微微转头,躲过德赛的目光。这不是因为他不敢回答,而是为马伦哥战场的逃跑而愧疚,德赛的援军抵达战场时,法军跑的无影无踪,而德赛自己,也因为意大利和埃及的战役中与拿破仑的密切关系,被贝尔纳多特扔到印度洋来。
过了半响,拿破仑瞥见法国军官们神色各异,他才回答道:“我不是想背叛共和国,不过,如果我有能力,一定会将法兰西的统治扩张到印度。”
话中的意思是,他不会与贝尔纳多特对抗,但会试着,取代道拉特·辛迪亚的统治。
“道拉特·辛迪亚需要军官,我们可以给予他支持,他没有婆罗门帮助治理国家,我们可以为他引入法国的管理系统。他没有钱,我们可以为他申请法兰西银行的贷款去完成这些事,这样,自然而然的,印度会成为法国的一部分。”
拿破仑不是一个阴谋家,无论是原来还是现在,他能做的只是用最直接了当且致命的阳谋,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可是,你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即使有德·布瓦涅伯爵的介绍信,道拉特·辛迪亚为什么会信任你呢?想想看吧!德·布涅瓦伯爵不就是因为不被信任而赶走的。”
德赛提出的疑问令拿破仑难以做答。他还知道,道拉特·辛迪亚手下有着不少的英国和德国指挥官,这多多少少是为了制衡佩龙,防止法国势力在辛迪亚军队中变得过于庞大。
光凭本土带来的四个营,肯定是不够的。
从长山俯瞰路易斯港和印度洋,那一群群海鸥带着褐尾,不时从高处俯冲进水面觅食,盯着海鸥一伏一起,又望见几只白底黑背的大型信天翁飞过,好不热闹,那海面确实是属于动物的世界,属于大自然的世界,拿破仑怎么踮脚远望,也望不到几艘商船进港。
他立即感到一丝无奈。
缺法国人,缺值得信任的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