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大腹便便的殖民地议员,纷纷称赞波拿巴将军善于练兵,使新募集的四个黑人营训练有素。在士官的命令下,祖上来自桑给巴尔和马达加斯加的士兵们,时而踢着正步,整齐向前,时而听着号令停下,排成三列长的横队,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站着,将黑洞洞的枪管指向前方,看着杀气腾腾。
“不行,真的太不行了。”
见着翻来覆去都是几个动作,东布罗斯基站到拿破仑身边,小声的说:“如果我们来就是为了挑动一波黑人去帮助奴役另一波黑人,那么他们才勉强够用。”
看起来,这些黑人营确实符合最开始的线列步兵标准,即排成三道线或者四道线的横队,一齐向敌人射击,足以吓唬住不懂行的外人。可是,拿破仑的军官团都知道,现在不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那个时代了,现在军队需要熟练的变换为纵队、方阵进行迅速机动,此外,还要有散兵或者轻步兵作为辅助。
“只有两个星期,我们能做的这些也不错了。希望前往印度前能让他们成为合格的步兵。”拿破仑摇了摇头说道,他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和意大利的老兵一样能征善战,只是为了增加自己能控制的兵员不得不如此。
“不过,贝尔纳多特的国书,还有德·布瓦涅伯爵的信,已经被商人带到印度,我们到那里日子不会远了,现在要抓紧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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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马哈拉施特拉,贾姆冈。
眼神凶狠的乡村头领身后,跟着几名手执棍棒的家丁,他们沿着乡间道路两侧来回行走,不时向跪在地上的民众敲上几棍——那些挨棍子的都是胆大包天,头埋在地上还不时想往上看,若这一瞄不小心惹恼了大君,全村人恐怕都得遭殃。
“拉贾室利,米尔·巴克什,道拉特·拉奥·辛迪亚殿下驾到!”伴着各种敲打和吹奏的乐器,唱名的声音由远向近逐渐传来。
从头衔上来看,就知道道拉特·辛迪亚大君权势绝非其他妄自称“马哈拉贾”或是更古老的翻译“摩诃罗阇”的那些王公可比。
拉贾室利,在梵语中的意思便是“富有的王公”,米尔·巴克什则是一个波斯语头衔,是“全国总监军”的意思。在过去的莫卧儿帝国,政军分离,负责政务的底万·瓦基勒,负责军队的米尔·巴克什,负责财政的底万,互相制衡,而如今,莫卧儿帝国的所有权力掌握在这位“米尔·巴克什”手上。
自然,掌握大权的“米尔·巴克什”周围都是护卫,走在最前面的,是他自己的胡祖拉骑兵,他们身穿波斯式镜甲,骑在进口的中亚马上,每个人手持长矛的同时,背上有一把卡宾枪。
这些骑兵实际上是辛迪亚家族的家臣,其中有大君童年时的玩伴,或是为国尽忠的贵族的后裔,他们接受着俸禄的同时将人身隶属权交给大君。
跟在“米尔·巴克什”身后的,是排成纵队方式行军的线列步兵,他们身上的欧式制服格外的鲜艳。这正是那不勒斯人迈克尔·费洛斯指挥着的旅,作为大君直辖的部队,费洛斯旅在辛迪亚家族的西式部队中最为精锐,德·布瓦涅和佩龙指挥的帝国军团,也不能与之相比。
在1798年,费洛斯旅曾抓捕了被称为“印度的马基雅维利”的马拉塔大臣,纳纳·法德维斯,还负责对浦纳城中的奇万巴特婆罗门进行拷饷,一时间在马哈拉施特拉臭名昭著。
“米尔·巴克什”本人则在队伍中间,坐在大象背上的象轿里,象轿上插有旌旗和伞盖。从正面看去,他有一张咖啡色的脸,若不是常沉迷于打猎活动,定和婆罗门或者女士般白净。两撮小胡子被精致修剪,弯曲的尖端一直碰到脸颊,却掩盖不了他的稚嫩——“米尔·巴克什”还不足二十岁!
“停下!给我停下!”
没人敢违抗大君的命令,吹拉弹奏的乐队,忠心耿耿的马拉塔贵族,高傲的欧洲雇佣军,全停下了,道拉特·辛迪亚抚摸着象头,用在马哈拉施特拉无人听懂的印地语喊了一声,披着波斯绸缎的大象乖乖的蹲下了。
道拉特·辛迪亚扶着象轿,从象背上一跃而下,几名穿着的白衣,腰间配刀的侍卫立即将他围在中间,又是四五名带着小白帽的侍役赶来,一位为他撑着红色伞身黄色流苏的华盖,其余的持着芭蕉扇为他掀风。
所有人都是慌乱的,他们的身体都呆呆的不动,在烈日下汗流浃背。每个人做着各个职位该做的事情,士兵站着,平民跪着,侍卫警惕着,但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快看,快看,那里有哈奴曼!”道拉特·辛迪亚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牵住戈帕尔·巴胡的手,一直奔出路边,走到一堆杂草丛里。
“哈奴曼?哪里有哈奴曼,老臣,看不太清……”
戈帕尔·巴胡以为道拉特·辛迪亚说的是野猴子,但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哪里有野猴子。
“是在这里。”
道拉特·辛迪亚指着一处杂草丛中的神龛,神龛内的是哈奴曼像,不像是神猴——而是像动物园里的肥猩猩,外表涂抹着劣质的红,十分滑稽,一些染料已经脱落了,露出微黄的木色,定是乡村匠人制造的木艺品。
“室利拉贾,我们参拜湿婆和帕尔瓦蒂要紧,正是他们庇佑我们辛迪亚家族兴耀发达……”戈帕尔·巴胡看着道拉特·辛迪亚的孩子样劝道。
“不,不,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道拉特·辛迪亚从口袋中掏出几个哈奴曼像,有金质、银质,甚至有大块钻石雕成的,阳光折射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如果在宫里被白扎看到,她一定又会骂我幼稚了。可是,即使再大的男人,也会喜欢天下无敌的神猴吧。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供奉他呢?”
道拉特·辛迪亚取出香囊,为神龛洒上一副鲜红的紫矿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