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启来到高邮之后,当即安排大军开始布防,又派人不断了解脱脱大军动向。
“诸位,脱脱率百万军而来,但实际能调动的大军,绝对不超过二十万,不然,元廷在北方也不会接连失地,南方近乎失去掌控。
但不管如何,元军如此兴师动众,与敌第一战,不可轻易让元军胜出,不然只会助涨元军的嚣张气焰,一旦其军势更甚,我们更难抵挡。
今有情报传来,元军分三路而来,一路从淮安而来,一路经泗州,一路经濠州,大家看地图,淮安方面的元军,宝应的位置尤为重要,这将是元军进入高邮,必经之路。
而泗州方向,大家可以看看,天长的位置,尤为重要,天长位于高邮与滁州之间,一旦被脱脱拿下,不管是攻滁州,还是攻高邮,都将占据绝对优势。
至于濠州方向,必将先攻来安,不然无法直攻滁州,那里有我哥在,不用我们担心。
现在,大家看看,针对淮安,以及泗州方面而来的元军,我们该如何处理。”
脱脱的行军路线,可以说几乎没有掩藏,也根本掩藏不住,反而高调行军。
而最为关键的,脱脱到底带了多少战兵,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哨探与锦衣卫赌上生命查探的数目,只是一句:无边无际,无法估算实际数量。
正是因为这点,即便朱元启知道脱脱的行军路线,仍然不敢有其他想法。
他心中知道元军必然不会达到真正的百万,但哪一路为虚,哪一路为实,表面实在是看不出来。
若是主动出击,一旦攻错,那么就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能做的,只有在防守中寻找战机。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天长与宝应,该重点布置哪一路?
朱元启想的就是先解决一路元军,再考虑其他,现在却是犯了难。
徐达等人看着地图,细细沉思着,每个人都有些愁眉。
“副帅,两处不妨先派军驻守,元军从泗州而来,必将先攻赵均用等人,到时可以借助泗州攻防,也可看看元军虚实。”
徐达想的就是,不管元军的主力在哪个方向,只要宝应与天长第一时间不失,能够守住,他们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而且,从泗州而来的元军,必然要与赵均用等人先战,也能一看成色如何。
徐达说完,另一边的全旭此刻也是出声。
“副帅,徐大哥说的确实可行,不过,若是元军在泗州故布疑兵,重兵攻宝应,或是直接绕行攻兴化,又该如何?而且赵均用等人,哪怕只是元军偏军,他们就真的能守住吗?”
全旭话音落下,众人脸色更为凝重,这次,他们实在太过被动。
这样的气氛,让众人都有些沉闷,不少人更是心烦意乱。
“副帅,不如出动出击,试试元军的虚实,到时不就好办了。”
众人向着说话的郭英看去,朱元启觉得头疼,要是能主动出击试探,他还要这么为难?
不待朱元启说话,徐达直接开始解释起来。
“若要主动出击,该动用多少人?人少了,试探不出来,人多了,若是遇到的就是元军主力呢?我们兵力本就少,一旦失败,便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所以必须谨慎。”
一时间,场面陷入冷清,众人都没有一個较好的办法。
其实最恰当的方法,就是各地都派大军驻守,只是这样一来,到时战机一旦出现,由于大军分散,也很难在第一时间把握战机。
除非元军的破绽很大,并且还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调集大军。
这个问题正是因为这些人都知道,所以都没提出来,实在是中庸了一些。
众人沉默之时,常遇春站了出来。
“副帅,让我去宝应吧,我只需一万军,纵然元军百万军来,我也能为大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常遇春想了很多,既然各种办法都不行,那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定的人数,做最坏的打算。
一万人,纵然元军主力来攻,常遇春也自信能够坚守到大军对元军形成围攻。
朱元启看着一脸坚定的常遇春,心中无比感慨,这就是常十万吗?这般气势,端是符合。
这时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想着自己有多少人才有把握。
“副帅,我愿带五千人守兴化芙蓉寨,芙蓉寨乃进兴化必经之路,若是元军果真来攻,我定能为兴化争取时间!”
朱元启看向费聚,自从费聚投奔朱元璋后,便一直沉默寡言,安排他的事,都会尽可能去做到完美,很少会主动说话。
紧随其后,陈德站了出来。
“副帅,我愿带五千人去时堡,若元军来攻,必将为副帅争取时间调军!”
芙蓉寨与时堡,都是从宝应侧方进入高邮府的桥头堡,这两个地方绕不过去。
因为在宝应侧方,便注定元军不可能大规模调军前去攻打,不然这意图,就很容易暴露。
以五千的兵力驻守,哪怕是面对两三万元军,都有一战之力。
徐达此时也跟着站了出来。
“副帅,我愿率兵一万五去天长,天长有一屏障,为石梁,故需一万五千人,纵使元军主力来攻,末将必将死守至少半月,为副帅调军争取时间!”
其他人也没有跟他们争,他们知道,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
要打仗,后面有的是机会,现在,则是必须要先行弄清楚元军的意图。
朱元启看着几人,心中估算着,若是如此分兵,他手里便只有四万的可用之军。
朱元启沉思一番,便下定决心。
四万军,哪怕对上十万元军,也能一战!
“好!我相信你们,定然能够做到,既如此,那便即刻整军出发,去了之后,务必多派哨探,昼夜都要如此,谨防元军悄然行进!”
朱元启转头看向全旭。
“全旭,你率兵六千,去往兴化,做好接应时堡与芙蓉寨两处的准备!”
几将闻言,纷纷郑重应下,随即下去整军出发。
朱元启看向其余诸将。
“这段时日,务必抓紧整军,做好充足的准备,随时出击的准备,明白了吗?”
“是,副帅!”
待所有人出去之后,朱元启独自看着地图,喃喃自语。
“脱脱,当真是有点水准啊,你的目标是哪里呢,扬州必然是你的最终目标,高邮同样如此,难不成,你还真准备从天长而来吗?”
三日时间,悄然而过,这一日,张桦匆匆来到朱元启身前。
“副帅,锦衣卫来报,濠州,泗州均被元军攻破,赵均用等人本想投元,仍旧被杀,反而郭天叙却是逃了出来,正往滁州而去。”
朱元启再次看向地图。
“可有详细战报?”
张桦却是有些苦涩。
“副帅,有,元军在濠州与泗州,先用回回炮轰击,再用重兵攻城,在元军攻城士卒冲锋之际,回回炮仍然轰击,虽有不少误伤,但两轮冲锋便攻破城墙,赵均用等人想投降,也被杀,另外,濠州与泗州,均被屠城。”
朱元启眼中杀意暴涨,右手成拳,狠狠砸向身前的桌子。
“脱脱,该死!”
朱元启此刻却是无比痛恨此人,当初徐州被其攻破,便屠城,哪怕是历史中对张士诚发起的高邮之战,这脱脱也叫嚣着要屠尽高邮百姓。
如今脱脱攻下濠州与泗州,屠城之事,再次上演,让朱元启痛心的同时,又万般愤怒。
“若是有一天,这脱脱落在我手里,我朱元启,必将他挫骨扬灰!”
朱元启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他现在有些明悟了,明初时的人口,为什么会那么少,为什么处处被破坏了,兵灾带来的祸乱,比那些自然灾害,更大。
张桦在一旁没有出声,他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无比的愤怒。
待朱元启情绪略微稳定一些后,张桦再次开口。
“副帅,大帅来问,郭天叙该如何处置?”
朱元启很快便是知晓了朱元璋的用意,也知道朱元璋应该是有了决定,只是还来问他,那便是以他的意见为主。
以前濠州发生的事,虽然朱元启也很是痛恨其不为人子,但谁改变不了的是,郭天叙是郭子兴的嫡子,别人可以动他,唯独他们兄弟不行。
“回话给我哥,此事以兄的决定为主,弟都竭力支持。”
如今的郭天叙,在朱元启看来,没有了任何威胁,让他衣食无忧的度过后半生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不得不感慨的是,有的人穷极一生,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就想跨越阶层那道坎,但有的人,从出生之后,哪怕家破人亡,所处的位置仍然是别人奋斗一生也达不到的。
朱元启不再去想这些,随即又问向张桦。
“可有发现脱脱的身影?”
“禀副帅,尚未发现,不过,在泗州发现了脱脱的帅旗。”
朱元启摇摇头,帅旗这玩意,两军对战时尤为重要,斩将夺旗可以有效的打击敌军,但现在,脱脱的帅旗在那里,不代表脱脱就在那里。
朱元启转身看向张桦。
“张桦,这样的锦衣卫,不是我心中的锦衣卫,情报,是锦衣卫的根本!这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探出元军的虚实,哪怕是用重金砸,府库的钱财,任你调用,我只要结果!”
张桦闻言,心中满是沉重,难度虽然很大,但他知道,这就是锦衣卫存在的意义,不然,便没有存在的理由。
“是,属下这就去办!”
朱元启点点头,张桦缓缓退了出去。
朱元启闭目沉思,脑海中想着这脱脱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想着自己是脱脱,又该怎么做。
此时的元军,兵分三路,分别向着滁州,天长,宝应而去,旌旗遮天蔽日,一眼望去,不着边际,让人分不清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