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涛微微眯眼,仔细看向牌坊方向,发现了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陈长青刚过牌坊,在三名金丹灵偶的簇拥之中,直接把两女放下,然后便转身与自己对视,神情十分平静。
“这样是死得有尊严一点么……等等,怎么回事?”
凌涛不明所以,他分明看到三名灵偶迎上了陈长青,欲要动手,结果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眨眼间就变成了正常的清光。
他愣了片刻,眯眼笑道:
“好小子,原来是有此地的号令玉牌么?我倒是大意了。”
他虽然在笑,眼神中却一片寒意。被这样摆了一道,心高气傲的他自然是心里泛起怒意。
而陈长青看着凌涛,眼神中透着冷漠。对这不由分说便动手的家伙,他心中只有杀意。
虽然他自己修为还不够,但是……
他缓缓抬手,指着凌涛,平静道:
“有敌人入侵宗门,格杀勿论!”
凌涛本被陈长青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觉得他仗着缩在灵偶身后,就好似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现在看他竟指挥起灵偶,凌涛愣了一下,突感滑稽,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讥嘲道:
“小子,你凭玉牌能完全消除灵偶敌意,已经是误打误撞了,现在竟还想让它们听你指令?真是蠢到家了。这些灵偶只有基础灵智,根本不会离开内城……”
他话没说完,突然噎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眼睛也随之瞪大。
只见一个灵偶踏前一步,一只脚已经迈出了牌坊范围。
另外两个灵偶紧随其后,接着,三個灵偶便都在牌坊之外站定。
六只眼睛盯着凌涛,一阵闪烁,同时变成了红色。
这,这不合理啊?
凌涛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却也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了。
“有入侵者!敌袭!有入侵者!敌袭!”
三个金丹级灵偶骤然爆发出极速,向着凌涛掠去。
凌涛亡魂大冒,连忙爆退逃跑。一边转身,他一边祭出一张顶级神行符,燃烧之后,速度暴增。
刚刚他就是仗着这张符箓逃出三名灵偶追击,本以为逃到牌坊之外就够了,没想到现在它们竟追到了外面,不得已动用了这压箱底的第二张神行符。
幸好距离够远,足够他反应,虽然十分狼狈,但凭借这神符,暂时不愁被追上。
然而灵偶都追到内城之外,不知会坚持多久,要是一直追杀,恐怕他难以逃到入口。
都怪那人……
凌涛一阵咬牙切齿,眼中透着怨毒,暗暗发誓,若是逃过此劫,定要将他剥皮抽筋,然后保留灵识,也炼成一具灵偶,日夜折磨。
保持着和身后三个灵偶的距离,凌涛既没甩开,也没被拉近,一路前冲。
然而没过多久,他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破风之声,抬眼一看,发现居然又是一具金丹级灵偶迎头而来,堵住了去路。
“不!怎么可能!”
凌涛目眦欲裂,露出绝望之色。
那是筑基区域,怎么会有金丹灵偶赶来?
他此时全速前进,根本没想到前方会有金丹灵偶拦截,已经躲闪不及,只能面露决绝,怒喝一声,和赶来的灵偶正面对了一记。
轰的一声,两道速度拉到极限的人影对撞在一起,金丹级灵偶竟然都被直接撞得倒飞而回!
然而凌涛也没好到哪去,同样向后抛飞,七窍流血,在地上滚了两圈。他连忙翻身而起,就欲换个方向。
结果那具灵偶比他还快的站了起来,不顾右手有些变形,又缠了上来。
凌涛怒喝一声,使出了全部手段,然而却只勉强将其逼退。
但此时,另外三具灵偶都已赶到了。
陈长青凝目远眺,看着那边凌涛被四具灵偶围攻,过了片刻便发出一声惨叫,没了声息。
他吐了口气:
“这厮还真是不简单。若只有一个或者两个灵偶,恐怕他都能够脱身。甚至这次要不是炼丹堂那的灵偶及时赶到,也许还真杀不得他。”
谢梦寒点了点头,少见的赞道:
“确实是实力不俗,不愧是地榜第三。不过也是灵偶不够灵活。”
陈长青看着回返过来的三具灵偶,微微颔首。
这些灵偶虽然有金丹初期的灵力和体魄,但灵智低下,术法生硬,应变迟缓,真实战力要打个折扣。
当然,再打折扣,四个一起上了,凌涛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代地榜第三,纵横乱海的筑基期顶尖强者,就此被灵偶围殴致死。
说起来,陈长青这次秘境之行,多亏了这些灵偶——或者从根本上说,多亏了这个宝鼎,让他如同在主场作战,轻松无比,怪不得姬冰海之前觊觎它。
陈长青转头看向地上的姬冰海,见她连受重创,此时已经陷入昏迷,连忙取出吊命丹药,然后又一一为她处理伤势。
待得处理她又浸出血来的腹上刀伤时,他本想直接掀开衣衫,突然手顿了顿,偷偷看了谢梦寒一眼。
谢梦寒盯着伤口,并未看他:
“治病救人,不讲男女之防。”
陈长青微微颔首,正要动作,又听她冷淡道:
“反正不该看的也都看过了。”
陈长青咳了一声,还是掀开姬冰海衣衫下摆,露出雪白紧致的小腹,以及上面一道狰狞的刀伤。
他微微皱眉,见伤口上还有灵力侵蚀的痕迹,当是疯道士的功法特性,不由心道颇为特别,然后便施展手段祛除。
好不容易将姬冰海的伤势处理妥当,她的呼吸转向平稳,陈长青吁了口气,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袍子给她披上,站起身来。
他看向谢梦寒,低声道:
“刚刚真是惊险,要不是她……梦寒,你看看身上可有暗伤?”
谢梦寒摇摇头:
“我没事的。哼,刚刚就算没有她救,我也能够保命!只是……确实会受点轻伤,难以再战。”
她目光有些复杂,吸了口气:
“等会得好好谢谢她。”
“这次回去,我便要好好闭关修行,下次决不能再这样!”
谢梦寒有些生气。两场战斗,她竟然都被当成软柿子来突袭,这让骄傲的她十分不满。这既是不满敌人的小觑,又是不满自己修为的落后。
陈长青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
“这次要不是你,两场战斗都没那么容易。不愧是天才,战力就是不一般!”
实话说,谢梦寒的表现确实亮眼。以不到筑基九层的修为,屡屡在结丹级的争斗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前一场是逆转陈长青和姬冰海的颓势,帮助他们压制对手,这一次则是辅助陈长青短暂抗衡凌涛,随后两人默契配合、一齐脱身。
陈长青早就知道谢梦寒不止是术法能力,而是在斗法上也极具天赋。然而虽然对谢梦寒有信心,他总觉得她对敌经验不如自己丰富,需要适应一下。
结果无论是对战局的洞察,还是冷静的头脑,她都不像那些欠缺经验的苦修士。她这方面的能力,和她的术法能力一样,天生就会,一会就通,通明了然,可称天才。若不是修为差了太多,她的战力肯定胜过这几名敌人。
谢梦寒得他夸奖安慰,这才顺气,轻哼一声,昂了昂头。
陈长青莞尔,又摸了摸她的脑瓜,然后走向了凌涛的尸体。
地榜第三,身上总得有些对得起身份的东西吧?
陈长青搓了搓手,先是捡起那把让他忌惮非常的长刀,鉴赏片刻,露出笑容道:
“果然是上品灵器!寒光照人,灵动非常,这刀身还用的海底精金啊……真是不便宜。好刀,好刀!”
他夸了几句,对这刀显得十分喜爱,浑然忘了刚刚险象环生之时,对这把利器多么憎恶。
陈长青自己不用刀,不过家里还是有人用的。周墨儿远长弓近短刀,虽然这长刀不算趁手,但她本身就是出色的炼器师,自己改改、回炉重做一下,出一把犀利短刀,一下就弥补了没有上品灵器的短板,战力飙升。
别说没有上品灵器,周墨儿每次有了材料先给其他人炼制宝物,自己就长弓勉强够了下品灵器的边。这把长刀,该是给她的。
将长刀收好,陈长青又打量起凌涛身上的衣服:
“嗯,法袍和靴子都是中品灵器,只可惜让灵偶锤烂了……没事,回去让墨儿补补,还能穿。”
将凌涛扒光,陈长青又摘下凌涛的储物袋,翻翻捡捡。
“丹药……一般货色,不如我自己炼的。”
“雷符、火符……嗯,符咒还算实用……震雷石,醒神香,这些小法器,倒也齐全……”
“中品灵石二十六块,下品灵石若干……只能说聊胜于无。”
陈长青看向凌涛,感觉作为地榜第三,稍微有些寒酸。
凌涛本出身小门小派,结果天赋惊人,很快修为就超过了掌门,宗门也无力培养他了。他只得自己去争夺更高阶的修炼资源,一路拼杀,最终成了筑基巅峰,地榜第三。
在这个过程中,他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还和原来的宗门闹得不愉快,脱离而出,成为一个散修。
散修资源有限,但凡有富裕的便全部兑换了辅助修炼或是提升实力的东西,身上除了实用之物便无其他,也算正常。
储物袋中还有几封书信,陈长青打开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天大秘辛,大多倒都是些家常。
“原来是怕牵连宗门才做戏脱离……穷成这样,竟还反哺宗门,对待自己人倒是有情有义。”
陈长青看向凌涛死不瞑目的脸,摇了摇头。
人死万事消,再多过往,最后也只藏在了故纸堆里。
最后,他又把目光移向了一本只剩一半的古籍。
“海西灵宗……纪要?”
陈长青精神一振,这大概便是凌涛直冲内城的原因了。
他翻了翻,却发现这本古书本身就剩一半不说,大部分还有火烧水淹的痕迹,模糊不清,只有寥寥几页可以辨认。
“八十一坊、三百六十堂……”
这几页多是些基本介绍,算是史料,却无太大价值。但除开这些,陈长青也终于看到了些干货:
“进入内城,避开机关如下……内城机关总图,在阵法生门枢纽处……其他三宗的机关总图与方位地图,皆在此间……”
陈长青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原来海西灵宗在化神真君下属四宗之中,善机关傀儡之术,帮助其他三宗建造宗门,布置机关,同时也收藏了这些图纸,都记录在一个装置之中。
然后,他眼光一闪,看着杂物堆中的一个魔方样的东西,对照古籍描述看了半天,顿时屏住呼吸:
“这家伙,竟然已经把这个带出来了?”
按古籍记载,这东西,可以找到其他宗门遗址!
这次秘境开放,事先无人知道这就是海西灵宗的遗址——也许除了凌涛。陈长青进来之后,也就是简单一逛,才不到一天时间,收获就十分丰厚。
要是能进入其他几宗的遗址,并且是自己私自找到后偷偷进入,那庞大宗门里遗留下的宝物、灵药、功法,想想简直让人心跳加速。
不过他研究了半天那个机关方块,并没找到用法,也就先暂且作罢。
检视完所有收获,陈长青满意的点点头,觉得凌涛还是十分靠谱的。
他看着怒目圆睁的凌涛,手指一弹,一点火星落在其尸身上,腾起灵力烈焰。
为表感谢,陈长青就帮他尘归尘、土归土了。
往回走了没两步,谢梦寒的声音就传来:
“夫君,她醒了。”
陈长青微微加快脚步,便见姬冰海直起身子,晃了晃脑袋,随后猛然看向周围:
“凌涛呢?”
“在那呢,还没烧完。”
陈长青指了指后面。
姬冰海呆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凌涛,凌涛死了?被你烧死了?你火法竟到了这般地步?”
“……”
陈长青无言,简单解释一下之后,把战利品摆出来,指给她看:
“这些是从他那得的收获,你看看。”
姬冰海刚从他说的消化了半晌,然后回过神来,在地上丰厚的战利品只扫了一眼,就目光复杂的看向了陈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