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指定的地方，士兵们正在安营扎寨，众人进了一顶大帐篷，落座之后，才开始叙话谈论。

“我军先是击败了清军水师，完全控制了巫山江面。”蒋尚膺捋着胡须，微笑着先介绍了战场态势，“昨夜黄先生又火烧高唐观，不费一兵一卒，杀敌数千，扫清了城西的障碍。”

王戎旗脸上显出惊异之色，说道：“这么说来，攻破巫山城，是大有胜算啦！”

蒋尚膺轻轻颌首，说道：“我军抵达巫山城下，刚刚开始攻城的准备，才不过三天。据黄先生所说，攻破巫山当在五日之内。”

这么快？！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激动、难以置信、喜悦等情绪，纷纷表露出来。

“黄先生如此自信？”张公诲微皱眉头，说道：“应该如此称呼吧？”

蒋尚膺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本官正要告诉诸位，以后便称黄先生，且不要涉及三太子。现在，这已经是共识。虽谈不上什么禁忌，可还是轻易不要触犯。”

“到底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全凤翔翻着眼睛，甚为不满地嘟囔道：“纸包不住火，又能隐瞒到何时？”

郑国元安慰道：“这也是形势使然，三太，黄先生自有其苦衷，也不必多加苛责。”

蒋尚膺点头赞同，缓缓说道：“诸位能赶来助战，本官感激不尽。且先休息，明日我再带诸位前去拜见黄先生。”

王戎旗赶忙拱手道：“若不是蒋大人书信相召，我等便要失去这难遇之机。应该是多谢蒋大人才是。”

蒋尚膺笑着摆了摆手，起身告辞，自留下众人在消化这并不算多，却很重要的信息。

晚上，蒋尚膺带人运了粮草猪羊酒食过来，这是刘体纯和李来亨的犒劳之意。

“本官已与黄先生说好，明日便与诸位相见。”蒋尚膺留下用饭，又与众人谈论了一番，“作为攻打巫山的总指挥，黄先生实在是忙得很。”

“黄先生已经拿到了指挥权，真是可喜可贺。”全凤翔停杯不饮，欣慰地笑道：“皖国公、临国公等人，倒还识得大体。”

“兵将还是他们的，黄先生应该只是暂时指挥。”郑国元说道：“只是这样，也很不错了。”

王戎旗试探着开口问道：“蒋大人，我军既前来助战，还请黄先生能安排任务，也了解下我军的战力。”

蒋尚膺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你主动请缨是肯定要表示的态度，但黄先生估计不会指派任务。那些经历过夷陵之战的部队，才是攻城的主力。”

张公诲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应有之意。咱们还是好好观摩学习，熟悉黄先生的作战手段，日后表现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不管己军的装备是否有差距，也不管战力如何，但来了就得表现出应有的态度。否则，你来干嘛，站在一旁打酱油？

“此战过后，黄先生打算成立军事委员会，以三五人组成。”蒋尚膺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委员会肯定有荆国公一席之地。可现在，却不好说。”

众人沉默下来，停杯停箸，都很无奈。

毕竟是出于荆国公王光兴的部下，还是希望在高层有个己方的话事人。但荆国公未来，他们这些人根本没那个分量来争一席之地。

“还是相信黄先生能主持公正吧！”蒋尚膺挥了下手，举起酒杯，强笑道：“久别重逢，亦是喜事。”

众人举杯相应，纵然心中无奈，也只能接受现实。

………………

初冬的凉风吹在脸上，令人顿觉清醒舒爽。

又当了一回吉祥物，好在时间不长，只是混個脸熟，说上几句话而已。

大家都很自觉，没有哭着喊着求合影签名啥的。虽然在目光中，能看到尊重和敬畏。

黄立收起腹诽，又继续投入到攻城的工作之中。

壕沟掘进的速度很快，已经封住了广济门，并与环城壕沟挖通了数处。上千俘虏通过曲折的壕沟，运送着土包沙袋，开始填塞城壕。

城上的铳炮响了起来，清军不能完全遏止对手的行动，但还是在尽力阻挠，使对手真正的攻城只能向后拖延。

一座座土山也拔地而起，向着环城壕逼进，很快就能全部堆好。稍嫌简陋的楯车已经打造出了上百辆，很快便能出动，进行大规模的填壕。

从地下到地上，数千清军俘虏的昼夜施工，预计将在一两天内完成填壕作业，也意味能够开始真正的攻城行动。

“即便是俘虏，也要尽量减少他们的伤亡，他们现在是苦力，是炮灰，以后说不定就是明军中的一员。”

“当然，他们的命要够硬，要在枪林弹雨中经过洗礼和锻炼。”

黄立抿了下嘴角，有些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没手起刀落亲自杀过人，但他发现，环境对他的改变是巨大的。

对于惨烈残酷的战场，不断有人伤亡的血淋淋场面，他似乎已经习惯，并没有多么的不适。

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变狠了，变硬了。希望这只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对如同草芥般的无辜生命。

“先生，土山堆得差不多了。”洪元其在旁提醒道：“是不是该楯车上了？”

黄立回过神，瞭望了一下，下达了命令。

几十辆楯车率先开动，由三五个人推着，在土山间曲折而行。

不断有炮弹打过来，或是被土山阻挡，或是落在地上弹跳向前。

俘虏们拼命地推车前进，只能祈祷老天保佑，能够幸运地躲过炮弹。

直奔到城壕前，他们奋力将土包沙袋推卸下去，又拉着拉车后退，利用楯车和土山的掩护，退出一段距离后便如蒙大赦般逃了回去。

“为了保命，这帮家伙的动作还是挺利索的。”刘享一边观看着，一边发出不屑的鄙视。

袁东宝发出爽朗的笑声，说道：“要是干得好，就给他们个机会。反正，攻下巫山城，又能抓大把的俘虏。”

黄立没有反驳，这也正是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