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城。
高得捷败阵回来,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和狂妄。但也把明军的犀利武器,告知了吴国贵等人。
射程超远的火炮,犀利的火铳,能喷火的怪车,吴国贵等人听得面露惊疑之色,面面相觑。
高得捷连羞带气,直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某已实情相告,你们若是不信,那就出城见识一下。”
吴国贵赶忙摆手,说道:“不是不信,而是震惊。明军如此强悍,实在出乎我等的意料。”
总兵沈应时沉声说道:“明军连战连胜,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之复咽了口唾沫,终于还是没把弃城撤退说出来。
他们这些降将,与吴国贵、高得捷不同,在心理上就更加谨慎小心,不敢胡乱说话。
吴国贵犹豫着,又有了弃城的念头。但作为吴三桂的心腹,还是吴三桂的族人,这个决定从他口中说出,又是那么地艰难。
高得捷此时又开口说道:“其实也不用太过害怕,这些武器对于攻打城池,作用有限。”
吴国贵暗自叹了口气,说道:“那便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内外夹击敌人。”
他已经派出了多路信使,分别联络吴三桂和李本深,甚至向昆明也派了信使,通报情况。尽管从路程上看,云南要派援军赶到,黄瓜菜都凉了。
而只要和王爷、李本深有一路取得联系,大方城就不是孤立无援。这其中,以李本深所部的可能性最大。
按照征剿水西的作战计划,李本深应该率部在六归河助剿,离大方的距离并不算远。
“敌人的兵力不过两万多,我军有坚城可恃,守上十余天是没问题的。”高得捷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又行了。
其实,高得捷也不得不嘴硬强撑。首战失败,一旦弃守大方,这罪名可就是他来背了。
他倒是希望吴国贵下令撤退,且一定要表现出忠心为主的行动。这样的话,以后追究起来,他也有辩解的借口。
“也许用不了十余天,援军便能赶到。”吴国贵自我安慰着,他是最高的职衔,可却不想独自承担责任。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吴三桂所部在果勇底陷入了重围,而提督李本深并不在六归河,而是在陆广傻等着。
………………
果勇底。
吴军连续发动了向多个方向的突围作战,却未能突破联军的顽强阻击。双方都伤亡惨重,暂时陷入了僵持对峙。
大帐内,吴三桂阴沉着脸色,看着桌上的地图,眉头紧皱。
“李本深怎么搞的,竟然迟迟没有发动助剿,导致本王孤军奋战。”吴三桂并不知道在行动之初便犯了错误,心中满是对李本深的怨懑。
如果行动顺利,李本深这一路的助剿便不是那么重要。但处于困境,甚至是灭亡的关头,牵怒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连续数日的突围,不计代价的猛攻,使得吴军几乎损失过半。现在,吴三桂手中只剩下了不足一万的兵力。
这也是吴三桂停止进攻的主要原因,再这么打下去,实力被严重削弱,连抵御敌人反击的力量也会丧失。
可缩回营寨坚守,吴三桂也不知道援军何时能到。
所剩不多的粮草物资在一天天减少,已经到了宰杀战马的地步。他觉察到了军心日渐不稳,更担心无粮后,全军崩溃,不战自败。
敌人可能正打着这样的主意,等待粮草耗尽,兵无战力,再发动最后的围攻之战。
可这样的被动,却是吴三桂也无法解决的难题。战则损兵折将,守则形同坐以待毙。
除了祈祷李本深能尽快率援军赶到,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
“到底还是本王轻敌啦!”吴三桂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另一個错误,他还被蒙在鼓中,以为李本深所部,离己军并不遥远。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喧嚷之声,令吴三桂的心情更加烦躁,厉声唤进亲兵,询问究竟。
“禀王爷,敌人在营寨外趁着夜色出没,呼喊劝降之语。”
吴三桂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命亲兵退下。
显然,敌人已经认定吴军行将断粮,军心不稳,才用这瓦解军心的招数。
“已经宰杀了很多战马,士兵的口粮也减少一半,可即便如此,还能够支撑多久,能否等来李本深的援军?”
吴三桂坐进了椅中,揉着太阳穴,冥思苦想,还是毫无头绪。
夜色昏暗,朦胧的月光静静地洒下来。
马宝和塔新策面面相觑,都露出无奈和颓废的神色。
“说是伪太子已率军赶到,我看就是造谣,动摇我部的军心。”马宝发出淡淡的冷笑,随即又叹了口气,“可即便如此,我军也处危机之势啊!”
塔新策看了马宝一眼,有些揶揄地说道:“这个时候,还要加个伪字?嘿嘿,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不待马宝辩驳,他又接着说道:“三太子亲来,某是不信。可和土兵一起作战的,难道不是他所派遣?除了川东明军,谁能帮安坤?皮熊那点散兵游勇,你信嘛?”
马宝眨巴眨巴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确实。这支明军从武器装备,到战术打法,都堪称精锐,定然是川东明军派来的。”
“三太子早就插手水西,只是咱们被蒙在鼓里罢了。”塔新策冷笑道:“连王爷也是一样,过于轻敌了。”
马宝张了张嘴,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此无话可说。
尽管刘享和皮熊手下只有两千多明军,但却给吴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在阿扎屯,在那巴桥,凶猛的火力、诡异的防御,给马宝等吴军将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说啦!”马宝知道越说越离谱,大逆不道的言语若被人听去,可是个大麻烦。
只不过在绝境之中,两个私交甚笃的好友,发发牢骚而已。难道,还能去投明军不成?
在大西军中,有很多回族人,如马宝、塔新策、马惟兴等,他们的感情更加地亲密深厚。
“可惜呀,永历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弃国已使将士寒心,自己的能力也无法振作军心,只好投降吴三桂。事已至此,又有何说?”
“若是永历能有三太子一丁点的英勇,事情也不至于此。降兵降将不受信任,战则在前,还要表现得踊跃积极,憋屈。”
马宝和塔新策二人各有心思,望着星空夜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投降到现在,时间并不长。就连在三藩之乱时能与吴国贵、胡国柱等人同起同坐的马宝,也还在吴三桂的考察之中。
所以,说到竭死报效,显然是达不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