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国有兴盛衰亡,如今的东吁王朝已经衰落,李晋王和白文选曾率数千人马,便打到其国都阿瓦城下。”
“面对吴三桂的大军,东吁王朝更无力抵挡,献昭宗(永历)而自救……”
黄立侃侃而谈,对于缅甸的情况不说如数家珍吧,却也听得皮熊和张默目瞪口呆。
“三宣六慰未必要恢复,但其地必须夺回。对缅甸的复仇,也势在必行。”
让你搞电诈,让你噶腰子。特么的,国给你灭了,王八蛋!
黄立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或许,在此时说这些,会有人笑我自大狂妄、不切实际,反清复明尚未成功,却还惦记着边荒之地。”
“但纠合各家土司,重复大明疆域,却是一举数得。既不用我军出动太多的力量,又能削弱国内土司的实力,有利于长治久安。”
皮熊和张默对视一眼,都露出了震惊,还有钦佩的神情。
“外面传说殿下在海外游历过,原来是真的。”皮熊感慨地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殿下的见识,微臣愧不能及。”
张默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有此深谋远虑,微臣钦服万分。若说不切实际,倒也不见得。吴三桂已死,云南必乱,光复云南既不遥远,收复三宣六慰又有何自大狂妄?”
黄立笑了笑,说道:“张先生以为可行?”
张默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一番解说,微臣茅塞顿开。此计划非但可行,还极为高明。只是这缅甸,除了土地,还有何诱人之处?”
来了,来了,画大饼咱在行啊!
黄立笑着说道:“除了土地、人口、金银财宝,还有象牙、宝石、裴翠,听说缅甸的佛塔,都是包金的……”
嗯,榴莲就算了,虽然挺爱吃的。但那味道,并不是人人喜欢。
看着殿下两眼放光,如数家珍,张默不禁和皮熊又交换了下眼神,内心情绪复杂。
“这是惦记多久了?反清复明大业刚有点希望,殿下就想着开疆拓土,抢掠番邦小国。这是跟那帮贼寇学坏了,抢完湖广,又要抢缅甸啦!”
皮熊垂下眼帘,给女婿的意思很明显,还是你来吧!
张默暗自咧了咧嘴,等黄立说完,已是一脸正色地说道:“既是如此,微臣便来劝说安坤,以及各家土司,为我大明恢复失地。”
对嘛,抢他娘的!土地、女人、金银财宝还不够眼红的?还有那个裴翠,我要做它百八十个挂件,都是真货。
象牙也弄它一堆,做成台球,练练枪法,是個不错的主意。还是人邓香菇会玩儿呀!
黄立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为我大明恢复失地,而是各家土司开枝散叶,与我大明是双赢。”
不能白抢吧,俺们明军可是负责提供火力支援。怎么也得四六开,对半分也成。
“殿下高明,这个说法更好。”张默牢牢记住了“双赢”这个新名词,一脸惭愧的样子。
黄立继续说道:“告诉安坤等土司一个道理,土地不会增长,人口却在不断繁衍,人地矛盾是早晚要爆发的。眼光要放长远,不要紧盯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
“我准备给安坤发一张宣抚使、三张安抚使的委任印札,当着彝族众人的面儿,来证明我言而有信、赏罚分明的仁义,二位以为如何?”
张默和皮熊又交换眼色,脸上的神情已是郑重起来。这是殿下的计谋,看似酬功施恩,却等于将安坤架在火上烤了。
这几张委任印札,烫手啊!
此次作战,出力最多的土目是安如鼎、阿武法沙、叉戛那,宣抚使是给你小妾生的儿子;三张安抚使呢,你还把着不放嘛?
但从表面上看,殿下这么做还真是言而有信,赏罚分明。既然是你安坤的手下,殿下也不插手,就交给你安排好了。
“此计可行。”张默颌首说道:“殿下是践言承诺,亦是对安坤的奖赏,他也无法心中生怨。”
若是毁诺,那才是愚蠢。黄立做到了,哪管他安坤怎么想,怎么做。
黄立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便是川盐入黔。我准备将土司辖区的食盐专卖权,也赏给他们。”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赏赐和诱惑,但背后又是对安坤的考验。
你能公平分配,让各土目满意,那是你的本事。要是摆不平,令土目生怨,那是你活该!
皮熊和张默对此没有异议,既然是酬功之举,名正言顺,给好处还要招怨嘛,哪有这样的道理?
黄立甚为满意,也没让皮熊和张默回避,便命人召安坤等人进帐,还特意交代,要叫上禄天香。
时间不大,安坤等人进到帐内,纷纷大礼参拜,口称“千岁”。
“免礼,赐座。”黄立笑得很亲切,态度也温和,目光却扫过众人,尤其在禄天香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
待众人恭谨地坐下,黄立口述,请张默执笔,先颁下封禄天香“顺义夫人”的令旨。
“臣妾恭领殿下令旨,叩谢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禄天香跪拜谢恩,脸上闪过喜色。
“顺义夫人快快免礼平身。”黄立伸手虚扶了一下,笑着对安坤说道:“安宣慰,夫人定能诞下男孩,我在此先恭祝你后继有人啦!”
安坤赶忙躬身拜谢,心中喜滋滋的,满脸都是笑容。
黄立又转向禄天香,笑着勉励道:“太祖时,奢香夫人归顺大明,开路设驿,修德润身,布泽万民,可为楷模。”
“臣妾谨记于心,定以奢香夫人为范。”禄天香又拜了一拜,坐回椅中,偷眼打量三太子殿下,心中也是欢喜不禁。
有了“顺义夫人”的封号,禄天香已经是安坤之下第二人,稳稳压住了受宠的陇氏。
女人嘛,争强好胜是本性,尽管嘴上不说,对于陇氏,禄天香还是有些戒备和防范的。
“此次抗击吴逆,安宣慰和诸位奋勇作战,皆有大功。”黄立微笑着环视众人,缓缓说道:“之前便有封赏的承诺,我岂能言而无信?”
说着,他又看向张默,口述了大概内容,自有张默润色修改,笔走龙蛇。
“除了一个宣抚使,竟然还有三个安抚使的官衔?”安坤没有深思,大喜过望地拜倒叩头。
“殿下果然言而有信,若论功劳,自然有我一个安抚使的名额。”叉戛那脸上闪过喜色,又迅速收敛。
阿武法沙和安如鼎也是同样的想法,只看殿下召见的这几个人,便能猜出殿下的意思。
禄天香垂下眼帘,脸色却有些变了。
虽然不及细思,但她已经觉察到此事并不简单。只不过,安坤已经跪谢领了令旨,她也确实没有理由来阻止。
“之前也说得明白,新晋的宣抚使和安抚使,所封的管地,要在复明大业完成之后再确定划分。”
黄立扫视着众人,缓缓说道:“当然,形势发展得很快,条件若是允许,我也会尽快兑现承诺。到时候,也少不得要诸位出人出力。”
除了禄天香外,众人又是心中一松。复明大业还有些遥远,但殿下能尽快安排,那是再好不过。
“殿下一言九鼎,但有驱驰,微臣等岂敢不竭诚报效。”安坤躬身说道:“殿下英明神武,复明大业亦是指日可待。”
黄立呵呵一笑,说道:“安宣慰所言极是,我对复明大业也是信心十足。”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贵州缺盐,我决定以川盐入黔,再分给各家土司在辖区内销售,以解民困。”
水西地势险峻,出入不便,极为缺盐。斗米斤盐比较平常,最缺乏的时候,两匹马才能换到一斤盐。
“殿下仁义,微臣等感激涕零。”安坤又是大喜,赶忙躬身致谢,说道:“川盐入黔,走永岸盐道甚为方便快捷。”
如何加强内部统治,是包括安坤在内的众土司的重要工作。掌握了盐这个生活必需品,更有利于控制手下和族人。
而川盐入黔的制度在元明时便已形成,主要集中在永岸、仁岸、綦岸、涪岸四大盐岸。
其中的永岸盐道,经永宁河至泸州叙永县,再由叙永运往贵州,此运程主要分为两条路:
一是雪山关到瓢儿井再到大方、织金、普定、安顺、永宁、镇宁;二是叙永到赤水后再运至毕节、大方、黔西、威宁、水城、兴义及盘县。
可以看出,这条盐道是直到水西的,难怪安坤主动提出建议。
黄立很痛快地点头应允,这既解决贵州民众吃盐难的问题,又为川盐打开销路,还能控制各家土司,三全其美的好事。
何况,这只是一条盐道,其它盐道也可以重开,贵州境内又不是只有水西一家土司。除了土司,还有老百姓的生活需要呢!
不光是川盐入黔,以后还要有川盐入楚,黄立要千方百计地增加官府的财政收入。
“川盐入黔的具体事宜,我会交代给贵州布政使常金印和倪生龙,如何定价,如何销售,定额多少,你们自去商议出章程。”
黄立说道:“川东劳力缺乏,开井煎盐还需水西出人手,或者单设盐井专供水西,让常金印与政务衙门沟通处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