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雅翰看起来精神不错,原来的犹豫和紧张已经缓解了不少。
因为他看到明军在打造云梯、楯车等攻城器械,还在挖掘壕沟,认为不过是常用的攻城战术,也就放下心来。
“都说伪太子能召唤雷霆,某倒想看看他这奇异的本事。”尼雅翰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指着城外说道:“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大人所言甚是。”线国安附和着笑道:“某还以为会修个法坛,念咒祈祷呢!”
众将都笑了起来,眼见传闻不实,心情都不由得轻松下来。
只要是常规的攻城手段,已经做了充足准备的他们,倒也不害怕。
“看敌人所携带的粮草物资,顶多半个月,便会因缺粮而铩羽而归。”王永年微笑着说道:“而我军的粮草,足够支撑数月有余。”
尼雅翰连连颌首,脸上的笑容更盛,众人的信心也更足。
“禀报大人。”一個小军官奔跑而至,单膝跪倒,呈上箭书,“敌人射进城内的书信。”
尼雅翰伸手取过,展开看了看,满脸的鄙夷和不屑,说道:“投降免死,这伪太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真是可笑之极。”线国安咳嗽了两声,说道:“想是被身边的谄媚之辈恭维吹捧,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真把自己当成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王永年等众将都觉得好笑,既然已经决定坚守城池,就凭一封书信想要劝降,这伪太子还真是大言不惭。
………………
两天多的时间,对于传统上的攻城准备,并不算太长。
待到又一个明丽的清晨来临,号角战鼓声隆隆作响,明军开出了营寨,集中于城南和城东。
桂林守军也知血战即将开始,尼雅翰、线国安等将领纷纷登上城墙,分汛防御。
黄立在众将的簇拥下,立马于城南,眯眼注视着远处高大的城墙,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从出征贵州,一直没有给他施展炫技的机会。现在,吴部诸将都在,正好给他们来一次巨大的震撼。
只要明军保持胜势不衰,兴复大明的前途光明,就会鼓舞军心士气,并将所有的三心二意压制下去。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没有多少人愿意呆在将沉的船上,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放弃飞黄腾达的机会。
负责此面城墙进攻的部队,主要是马雄所率的降军,掺杂了不少明军的中低级军官。
“待战鼓号角响起,切莫迟疑,向前猛冲,直杀入城内即可。”马雄看了看身旁的副将王希忠,有些迷惑。
王希忠报以嘿然一笑,说道:“末将第一次见识那惊天动地的破城威势,也惊愕得呆愣半晌。”
马雄赶忙用力点了点头,拱手致谢,说道:“多谢王将军提醒。”
王希忠笑了笑,说道:“你我已是同僚,不必如此客气。”
在城东,夏国相的副将周士贵同样在提醒着。
“殿下不在此处……”夏国相甚是迷惑,手在空中无意识地划了个圈。
周士贵微笑着解释道:“殿下虽不在此处,却已经安排妥当。待炸开城墙时,烟雾弥漫,士兵惊慌,我等要及时指挥,不致错失战机。”
黄立率领着军队,缓缓向城墙压去,他也抽出了寒光闪闪的战刀。
两翼的人马继续向前,扛着云梯,推着楯车,摆出了强攻城池的架势。
“那就是伪太子吧?”线国安强忍着咳嗽,伸手指了指,声音略微有些怪异。
王永年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没错了,和传闻中一样,那杆大旗,应该代表着宗室出征。”
线国安抿了下嘴角,终于还是忍不住,捂嘴咳嗽了两声,才说道:“就凭这份敢于上阵冲杀的武勇,倒让线某佩服三分。”
王永年笑了笑,说道:“恐怕是屡战屡胜,令伪太子得意忘形。可多少名将,都栽在久攻坚城上,伪王李定国也不例外。”
线国安微笑着不置可否,对于守城的诸般手段,有着相当的信心。
黄立传下命令,三声号炮响起,回音袅袅,久久不散。
他慢慢举起了战刀,凝神聚力,身心合一。在万众瞩目中,明盔亮甲,身形高大,显得是那么高大威武、光辉耀眼。
大地微微颤动,战刀也大力劈下,发出了轰然的巨响,震耳欲聋。
远处的城墙猛然间诡异地拱起,石块砖头裹在烟尘中飞上天空,尘土黑烟升腾而起,将近百米的城墙都被遮掩起来。
马雄张大着嘴巴,耳朵里嗡嗡作响,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一瞬间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陪在黄立身旁身后的原吴部将领,也都是一副呆愣震惊的模样。
高大的背影依然屹立,更前方则是烟尘滚滚的城墙,有如一幅画卷,永远地刻印在了众将的脑海之中。
赵良栋用力咽了口唾沫,终于明白,为何殿下对攻城为何如此自信了。
有此奇术或手段,坚城重镇数日可下,还有什么能阻挡明军胜利的脚步?
“尚可喜完蛋了!满清也亡无日矣!”赵良栋吐出一口浊气,震惊感慨,却又有几分庆幸。
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好好活着,能建功立业,能飞黄腾达,谁特么想死啊?
黄立再次举刀,用力向前一指。隆隆的战鼓声响起,马雄被王希忠大声提醒,才恢复了思维,率领部队冲向城墙。
负责掩护的部队也快步上前,在坍塌的城墙两侧,用火枪向上射击,压制守军,保证部队冲入城内。
又是一声巨响轰鸣从城东传来,从这里也能看到升腾而起的烟尘。半晌,战鼓和呐喊声也传了过来。
两面攻城,以最把握的方式攻破桂林,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枪炮声、喊杀声回荡在桂林城上空,继晋王李定国破桂林、灭孔有德之后。明军再次取得大捷,此一战将尽歼敌人,孔有德遗留的兵将全部覆灭。
烟尘逐渐散去,呈现在众将面前的是坍塌了数十米的城墙,如同豁了巨牙,被炸死的巨兽的嘴巴。
大量的明军正在涌入城内,缺口两侧的城墙已被控制,喊杀声已经深入城内。
“嘿嘿。”马宝突然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引得胡国柱、王屏藩等人都转头看过来。
马宝挠了挠头,面对几道目光有些尴尬,嗫嚅道:“只是感慨一下,诸位不必如此看我。”
胡国柱翻了下眼睛,说道:“那你好好笑,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话音未落,王辅臣却又是“嘿嘿”两声,众人的目光又转了过去。
“感慨,感慨一下。”王辅臣赶忙讪笑着解释。
胡国柱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可嘴唇翕张了几下,还是以摇头表示自己的情绪。
战斗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尼雅翰、巴尔布、线国安、王永年等人尽被击毙或被俘,清军被全部歼灭。
俘虏有五千左右,八旗兵将一个不留,汉军军官也被挑出来,全部砍头处决,连小把总也不能幸免。
这就是抵抗王师的严厉惩罚,黄立不惜显示出自己的狠辣。
对于攻克桂林、全歼守军的消息,黄立进行了封锁,只休整了一天,大军便陆续启程,南下柳州、南宁。
信息传输的滞后,有意地封锁消息,将给明军赢来关键的时间,使广东清军措手不及。
在敌人看来,广西虽然难以抵挡明军的大举进攻,但绝想不到会失败得这么惨,这么快。
判断失误,就会导致布置上的延误和破绽。等到明军突然攻入广东,再调动人马增援要地,恐怕就来不及了。
“敌人的思维还停留在以前,攻城守城会耗费大量的时间。等他们得到确实的消息,我军已经攻入广东,直取广州了。”
“祖泽清就算反复,也不是我军的对手。轻取高雷廉三州,我军便能直抵新会,这应该是广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赵良栋点着头,说道:“在新会似可放缓进攻,待敌人援军大集,再一鼓而灭。”
黄立微笑着看了赵良栋一眼,赞赏道:“不错,孤王也是这样计划的。如果成功,攻打广州时便会少了很多阻力。”
赵良栋犹豫半晌,试探着问道:“殿下,炸开桂林城墙,用的是火药吧?”
黄立不以为意,笑道:“不是普通的火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火药发挥最大威力的。这是科学,你不懂,土营对原理其实也是一知半解。”
赵良栋暗自松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殿下在海外游历时所学到的异术,果然惊天动地,令人震撼。”
黄立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学到的,但确实是学习所得。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加上钻研,孤王才掌握了坑道爆破术。”
“殿下聪慧,末将钦佩至极。”赵良栋心服口服,心中更涌起一股暖意。
黄立没有虚言相欺,足见坦诚。如果不是信重于他,必然不会说得这般详细。
“你对孤王的布置,可有什么建议?”黄立点了点桌上的地图,示意赵良栋靠近观瞧。
黄立准备留下胡国柱守桂林,其部由马宝的一个骑兵营,明军的一个步兵营,再加上整编的俘虏,还是一镇人马。
而且,黄立还让胡国柱扩充人马,至少要达到四个步兵营,两个骑兵营,以备北进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