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被子被踢开。
萧诚睁开眼,侧头看了眼,女孩酣甜睡颜丝毫未变,纤长卷翘的睫毛盖住紧闭的双眼,只是眉头略微皱起。
抿起的粉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萧诚起身,把踢到自己这边的另一半被子盖回去,遮住白露的脚。
随后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三秒钟,被子又被踢开。
“热……”
不悦呓语声在耳边响起,萧诚睁眼往旁边看,安睡面孔依旧没醒。
另一半被子,却已全盖在他身上,白露只有上半身盖着被子,腰部以下的被子,全没了,白皙双足也裸露在外。
还十分霸气的踢正步。
空气中被正步带动形成的风,拂过脚踝双足,她皱起的眉头才略微松开。
正步一停下,眉头就皱起,然后又继续踢正步,反复来回。
大概是药酒生效,脚踝发烫了。
萧诚想起阿公阿婆说的话,原封不动,送她耳边:“热了才能好。”
话落便起身,重新盖好被子。
把她腰部以下全盖住,包括双脚。
岂料,这次一秒都没到,被子就又被皱着眉头的白露踢开了。
踢开还背过身去,背对他,双脚隔着蚊帐贴在墙上,似在感受冰凉温度。
嘴里还咕咕哝哝:“烫……被子着火了……好烫……脚烧焦了……”
说着说着,还抬脚踢墙。
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想逃离火堆,总之踢了一脚又一脚,蚊帐和墙都没事,就她那双原本白嫩光滑的脚,红了。
萧诚捏了捏眉心,把那双在眸中跳动的玉足抓回来,按在床上。
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盖上去。
在女孩的正步开踢前半秒,警告话语先落她耳畔:“再踢就把脚剁掉。”
冷森森的声音瞬间把脚定住。
乖了好久,一动不动。
白露眉头却越皱越紧,睫毛轻颤,沉睡眼皮在跳动,有即将醒来的征兆。
男人声音再次降临耳边,低醇带哄:“明天给你买馄饨。”
白露紧皱的眉头立马松开,睫毛也安静了下来,眼皮子也不动了。
嘴角还微微上扬,仿佛做了个美梦,美得火堆都被开心扑灭了。
漆黑如墨的房间,男人一声低笑落下,打破这寂静如水的夜色。
却未扰佳人美梦。
一夜安睡到天亮。
……
每年今日,萧伟都是天没亮就起床,叠好被子,早早刷牙洗脸,去厨房做好早餐,等萧诚起来一起吃。
因为,如果他起晚了,萧诚不会叫他,不会带他去扫爸爸妈妈的墓。
一切都和往年一样,从起床开始。
唯一不同的是,萧伟今年穿了新衣服,不是大红大紫的颜色,是很平常的颜色,但很新,像小时候过年妈妈买的新衣服一样,穿上就会变得很开心。
把所有沉闷不好的心情都赶跑。
萧伟摸了又摸身上的新衣服,动作轻轻,素来抿直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穿好鞋子,开门出去。
出乎意料,抬眼便是那道本该还没起床的高大身影,正从院子往外走。
今年这么早吗?
脑海里的警报声响起,萧伟什么都不敢问,急忙快跑追出去。
男人听到跟来的脚步声,没停下,边走边抛下一句话。
“我去买早餐。”
萧伟不信,急急跟到门口。
“白露还在家。”萧诚再度开口。
门口的脚步一顿,不再迈步。
脑子恢复清醒,萧伟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一个白露,今年清明节,白露说会陪他们一起去扫墓,大哥沉默同意的。
大哥答应白露的事,一般都会做到,做不到白露就会炒辣椒,不理人。
现在,白露还没起床,没跟出来,大哥应该不会自己先去。
去了会惹白露生气,很麻烦。
想通一切后,萧伟看着高大背影离开,也不跟了,乖乖回去刷牙洗脸。
边刷牙边盯着主屋某個方向。
刷牙刷到一半,那个笑起来格外温柔甜美的身影,终于出来了。
她柔顺的长发绑了低马尾,脚步慢悠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这边看。
“小伟同学早啊!”
“早。”
“你哥呢?”
她进了厨房又出来。
被盯着的萧伟拿开嘴里的牙刷,实话实说:“去买早餐了。”
“噢……为什么要去外面买,我记得家里还有米啊,难道没面条了?”
白露自言自语返回厨房,往碗柜顶瞄了一眼,袋子里还有很多面条。
不理解萧诚为什么出去买早餐,算了,不想了,挤牙膏洗脸去。
刚刷完牙,洗完脸,白露就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慵懒眼眸“唰”一下就亮了。
是馄饨!馄饨!馄饨!
原来萧诚也喜欢吃馄饨啊!
白露飞速刷完牙,洗完脸,趿着小快步跑去主屋,端端正正坐好。
优雅又快速拿起筷子,与等候已久的大佬和小伟同学,一起开吃。
一人一份馄饨,很快就被消灭了,三个大碗里的汤都被喝光光。
吃饱喝足该出发了。
白露检查了一下要带的香烛、纸钱、坟飘、鞭炮……确认没落下什么,正要提袋子往外走,却被萧诚接了过去。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催眠师,白露能在第一时间,精准察觉到顾客的情绪变化,今天的萧诚,情绪很低迷。
不是伤心或难过,是疏冷。
虽然,还是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周身气压却已低出一圈隔离带。
仿佛整个人游离在世界之外,拒绝所有靠近,不管人或物。
转身离去的背影,孤冷,黯寂。
到了山上萧诚也不说话,拿起铲子就开始清理坟边的杂草,沥沥淅淅的细雨,落在他肩头,惊不起一丝波澜。
萧伟也不说话,拿着镰刀割杂草,整个山林沉闷得只有呲呲除草声。
点蜡烛时,雨变小了。
却有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无论萧诚怎么转移位置,都点不着蜡烛。
打火机上的橙红色火苗,总会被风吹灭,他本就深锁的眉头皱起。
下一秒。
却有一个大草帽,降临在他右侧,不偏不倚,挡住所有不安分的风。
萧诚愣了下,微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