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立即松开手解释:“一点甜甜的小调料而已，不是什么奇怪东西。”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太阳偏西，阳光已没有正午那么热烈，但也还没到做饭的日落时候。

他们来了。

同往年一样，拎着大礼早早来报道，做好被拒之门外再次翻墙的准备。

罗十六左手拎着半扇猪排骨，右手抓着一只土鸡的大翅膀，萧大壮右手抓着一只土鸭大翅膀，左手提着一串鱼。

芭蕉藤长串上，有一条五六斤重的黑鱼，一条六七斤重的大草鱼。

外加一串六条巴掌大的鲫鱼，尾巴甩来甩去，撞到草鱼和黑鱼，又被甩回来，在芭蕉藤上晃晃悠悠也掉不下来。

“诚哥，嫂子。”

罗十六和萧大壮打了声招呼:“我们带了点小菜过来，今晚一起吃饭吧。”

寻常语气，一句小菜带过，心意却都藏在普通人家难得一见的鸡鸭鱼肉里。

白露忙把挡在门口的萧诚拉开:“快进来吧，来吃个饭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家里有菜的，不用这么破费。”

“嫂子客气了，都是自家养的小东西，没花什么钱，就吃个开心。”

“我们做的饭菜也不好吃，都是把东西煮熟能吃就行，每年都被诚哥嫌弃，不让进门，早就听说嫂子厨艺很好，今年就麻烦嫂子了，让我们也大饱口福一顿，兄弟们羡慕诚哥很久了……”

有白露开道，罗十六和萧大壮顺顺利利进门，不用像往年一样翻墙。

果然今年来的时机好，时机对。

家里有女主人在，就是不一样。

今年终于可以坐等吃饭了！

“自己去厨房烧水，杀鸡，杀鸭，杀鱼。”萧诚一句话打破幻想。

罗十六:“……”

萧大壮:“……”

侥幸念头刚升起就被掐灭。

很好！

没事，反正这些事往年也是他们做的，杀鸡杀鸭都一样，把头砍掉，开水一烫，鸡毛鸭毛全拔光，多简单的事。

鱼也不难，一棍子敲下去，鱼鳞全刮掉，肚子里的东西全抠掉就行了。

白露的手是用来炒栗子的，做美味佳肴的，不做这些小事，他们理解。

白露想帮忙，却被萧诚带去菜园子摘青菜，还跟她说，罗十六和萧大壮就喜欢干这种粗重活，让她别跟他们抢。

否则，他们要生气的。

罗十六:“……”

萧大壮:“……”

我谢谢你啊！

你可真是绝世好大哥！

小伟同学倒是可以留下来帮忙。

帮烧开水，帮监督杀鸡杀鸭拔毛。

王浩之前进局子，赎金陈春丽没给够，有三百多块都是萧诚、罗十六、萧大壮三人凑的，欠萧诚最多，两百块。

温秀云房子完工后，工钱也发了，王浩想今天拿两百块来还给萧诚。

陈春丽知道后却不同意，还大发脾气:“给什么给！你很有钱吗？给人建了一個月房子，才发六百块钱就以为自己是大款了？家里买米买菜买油不用钱啊！我生孩子坐月子不用钱啊！”

“那两百块钱是萧诚自己出的，又不是我问他借的，还什么还！罗十六和萧大壮那些也一样，都是他们自己凑的钱，又不是我借的，谁都不用还！”

“萧诚和白露的糖炒栗子生意那么好，赚那么多钱，怎么不见分你一点，连个合作机会都不给，算什么兄弟！”

陈春丽怀着孕，王浩不想跟她吵，好声好气说:“诚哥和白露赚多少钱，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欠了钱就要还。”

“凑赎金这种事情一直都不挑明，我们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不能不还……”

“还什么还！”陈春丽怒拍桌子:“你有钱你就自己还，反正我没钱！”

王浩的工钱发下来当天，就被陈春丽全部要去保管了，一分不剩。

王浩想还钱用钱，只能跟陈春丽要:“工钱才给你没多久，怎么会连两百块都拿不出来，两百块钱不少了，大家赚钱都挺不容易的，迟早都要还，钱没了以后还能挣，你就别让大家难做了。”

“你怎么不说白露让我难做！”

陈春丽一想到白露就来气:“白露宁愿跟王寡妇合作，都不跟我们合作！宁愿跟外面那些不熟的人合作，都不跟我们合作，有好生意都不照顾自己人！”

“这算什么！萧诚要是真的把你当兄弟，白露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

“萧诚和白露那么照顾王翠花，当初萧中标死后，你们大老板给的抚恤金，肯定不止三千块！”

无论刚才还是往日，不管陈春丽说的话有多难听，甚至动手打人，王浩都依然顺着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听到她暗指萧诚私吞抚恤金的话，脸色却瞬间变阴沉，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别胡说八道！”

“大老板什么人你不清楚，不是你以为什么就是什么，大老板能给阿标三千块抚恤金，都是看在诚哥面子上，要是没有诚哥，大老板一分钱都不会给。”

每次提到萧中标，王浩脸色都不好，但反应却没这次这么激烈。

陈春丽被顺惯了，哪能接受不再逆来顺受的王浩，脾气比他更大:“什么都是看萧诚面子！怎么不见有人看你的面子，打打杀杀那么多年，人家什么都有了，就你最没出息，什么都没有！”

“你要还钱你就自己还，反正我没钱，你去偷去抢都别回来问我要！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门都没有！”

王浩转身就走。

陈春丽怒火攻心，拍桌而起:“你个窝囊废，有本事就别回来！”

门外的身影越走越远。

陈春丽一脚踹飞脚边的凳子，推翻桌上的水壶杯子，大声怒骂。

骂骂咧咧的声音被关门隔绝。

太阳下山。

漫天红霞落下，袅袅炊烟升起。

萧诚在厨房烧火，白露在炒田螺，把所有调味料都放下锅后，盖上盖子。

去前院的破水缸摘小薄荷。

萧诚明天要出远门了，让萧大壮还了梯子，此刻，罗十六和萧大壮正在杂物房，一个递瓦，一个补窟窿。

小伟同学也在做瓦片搬运工。

白露摘够小薄荷，就放到盆里洗，洗完正要回厨房。

敲门声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