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跟铃安一觉睡到了巳时，师爷来请她们上堂才醒，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发现沈清彦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沈清彦递给她两个早晨士兵送来的包子，边走边给柳月介绍情况：“昨天晚上一共在王家搜出来一百二十五名女子，十三个孩童，府里有密道直通府外，密室的账簿记着王以文跟咸平城官员的交易明细，从知县到最低阶的捕快基本上都有生意往来，王以文几乎买通了整个咸平城，被拐的人数应该在两百以上。”

沈清彦顿了一下有些不忍的补充道：“莺歌院的院子里还挖出了三十多具尸骨。”

仵作已经查过了，最久远的尸骨是三年前的，最近的是这十天左右的死亡的，死的几乎都是十几岁的姑娘，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孩童。

柳月在放莺歌院里困住的姑娘的时候就猜到了受害者数量应该不少，但听到这个数额的时候还是一愣，想起那些姑娘身上的伤痕和呆滞的神情，手几乎掐进了肉里。

她昨天不应该让王以文死的那么痛快的，这种人就应该千刀万剐！

“曾大人那边怎么样？”

“曾大人从平陆城调了一千精兵接管了咸平城，将知县、府尹一行犯事者全部收押入狱了，审了一晚上了。”

曾现本来以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报复案件，出于对柳月的感激才带着一队士兵亲自前来，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一起官商勾结的贪腐、贩卖人口的大案。

做完这个案子，怕是今年一年的政绩都有了吧？

曾现不敢耽误，一晚上坐在案前发出一道道指令，捉拿咸平城的涉事官员，整个咸平城彻夜灯火通明，老百姓们不明真相，只敢躲在院里偷看，发现平时耀武扬威的那群老爷们此时都形容狼狈的被士兵押走了。

老百姓们心中一阵激动，终于有人来替天行道了！

柳月也松了一口气，曾现那边态度越强硬，她这边的罪责就越轻，最后说不准还要给她颁个惩恶扬善的牌匾。

柳月跟着师爷进了大堂，地上跪着一老一少两个面容憔悴的贵妇人和一个看上去和沈景城、沈宜修差不多的男童，几人看见柳月过来，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冲上前就要对柳月动手，被士兵给拦了下来。

“贱人，你还我儿命来！”

“你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柳月没理会这几个人，带着沈家四人直径走上前对曾现躬身一拜：“民妇沈柳氏见过知府大人。”

“草民沈清彦（沈景城、沈宜修）见过知府大人。”

“民女沈铃安见过知府大人。”

曾现坐在案前，望着底下面容平静的柳月，有些敬意。

前几次见面时便知晓她不似寻常女子，有抱负有见解，却没想到她居然有胆量只身涉险，还反杀了王以文。

“起来吧，说说昨天的事情经过。”

正常问话时，柳月应该跪在地上问话的，但曾现却直径让他们起身，这就说明曾现不准备跟她计较杀了王以文的事情，叫她前来只是为了问话。

沈铃安一直在昏迷，醒来时就遇见了柳月，没有什么证词可说，主要回话的是柳月。

柳月如实讲了昨天的事情经过，从沈兰引诱她上车到放火烧院、再到杀王以文都详细的讲了出来，只不过隐去了荧光灯、对讲机、和电击器的存在。

曾现已经审了一晚上了，柳月的证词也都对的上，比起证词他对柳月那把可以打开所有锁的钥匙更感兴趣。

但现在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的好时机。

还有便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觉得柳月似乎隐瞒了什么？

昨晚沈宜修本来是带着他们往雨禾村的方向走的，半途中突然就改了主意，带着他们往咸平城的方向去，进城后众人不知方向时，他又掏出了一个奇怪的面具戴上，然后就精准的指明了方向。

曾现明白柳月跟沈家身上应该藏着秘密，但他们是黎黎的救命恩人，又是因为他们才遭逢此劫，曾现不想过多的为难他们。

见事情也问清楚了，曾现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

“凭什么让她下去！她杀了我们老爷。”

“她这种凶手就应该斩立决！”

几位贵妇状若疯魔，被士兵死死的按在地上。

而那个少年却全程一脸冷漠。无悲无喜，似乎死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还有那个小娼妇，也得杀了，要是不因为她，老爷根本不会死。”

老妇人辱骂了柳月两句，又将矛头转向了沈铃安，怨毒的目光吓得沈铃安一阵瑟缩。

柳月本来是不想理会这几个疯子的，但听到几人竟然连铃安都不放过，面色阴沉的顿住了脚步。

让沈清彦捂住铃安的耳朵，直径走了过去。

士兵想要拦住柳月，曾现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他想看看柳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老妇人就士兵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冲上前就要扇柳月巴掌。

柳月打不过练家子的王以文，但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却是绰绰有余。一把抓住她打过来的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回去。

王老夫人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扇她巴掌，倒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夏氏本来也想冲上来的，见到婆婆倒地，脚步一顿，有些不敢上前。

柳月却是没会跟她客气，大步走上前，狠狠的打了上去。

柳月蹲在王老夫人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这一巴掌替铃安打得，下一巴掌我替自己打。”

说完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王老夫人耳边一阵翁鸣，见柳月又举起了手掌，吓得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就怕了，你儿子可是拐了两百多人，那些姑娘孩子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比这重。你不要说你没沾手这些勾当，你穿的每一件衣服、吃的每一碗饭都有着那些人的血泪。你最好祈祷自己快点死，不然那些死去的冤魂必然会找你索命。毕竟你现在可没钱请和尚超度冤魂了。”

村里的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王老夫人，说她信佛，每年都会给庙里捐不少的香火钱，还会请大师来家里念经。

现在想来做捐钱不过是消弭心中的罪恶感，念经也不过是为了镇住宅中恶鬼。

王老夫人思及此果然脸色苍白，躺倒在地。

柳月取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丢在了地上，转身离去。

王老夫人突然变得十分癫狂：“不，我不会遭报应了的。”

“佛祖会保佑我的，会保佑我的。”

“我身上有大师给我请的灵符，那些鬼近不了我的身的。”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