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雪之千突然又问道：“对了爸，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听苏云的歌？”

“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回家一趟，你知道才有鬼了！”

“而且不止是我，连你老妈，还有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大姨、你大姨爹、你二姨、你二姨爹、你舅舅、舅妈好多好多人都喜欢苏云呢。”

听到这里。

杨咪嘴巴微张，有些同情地望着边上一脸呆滞的身影。

掰着指头数了一圈，结果悲催地发现两只手都不够用的。

心里一片冰凉，后背更是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雪之千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虚道：“懂了！但凡是上了点年纪的亲戚，全都喜欢他是吧？”

给了儿子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吴宝莲冷哼一声：“错！你不会真以为苏云的粉丝都是中老年吧？”

“实际上不仅年龄和你相仿的亲戚喜欢苏云，就连还在读初高中的也不例外。”

“这还仅仅是咱们这一大家子，要是放眼全国的话，又有多少人是他的歌迷？”

表情越来越僵，雪之千终于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别忘了国外还有不少华人呢，而且一剪梅就连外国人也很喜欢！”

不忘补上一刀。

没好气地白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雪志成那压抑很久的怨气和不满，终于在此刻全部爆发。

指着自己那糊涂儿子，他无语道：“之前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说伱！”

“明明人家唱得那么好，你却在节目里说什么……这歌太老，太土，你要向前看，不要总沉浸在过去什么的，就这样把人给淘汰了。”

“结果那期节目播出后，一剪梅一夜火遍了大江南北，深受全国人们的追捧和喜爱。”

“我去菜市场买个菜，一路上都能听到好几回，就连白发苍苍老太婆都会唱上两句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你敢信？”

“再说看到满热搜都是他，难道你都不觉得脸红吗？”

明明是儿子，却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偏偏自己还没法还嘴。

雪之千心里那個苦啊！

自知理亏的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只好不停地陪着笑。

他怕自己这会儿要是开口辩解个什么，搞不好就会引来一场狂风暴雨。

不！

也许是两场……

“还有那《小芳》。”

“网上说这首渣男之歌，这点嘛……咳咳，见仁见智吧，我就不多做评价了。”

“总之它写出了一代人刻骨铭心的真实经历，引发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就这一首歌，就为其贡献了不少粉丝。”

“虽然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当过知青的始终是少数，但真要拿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我怕说出来会吓死你！”

老父亲那气呼呼的模样，让有些不服气的雪之千小声嘀咕道：“能有多少？大不了几十上百万嘛，就这还吓死我，当我这么没见识呢……”

看到他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吴宝莲给表情有些尴尬的杨咪加了块肉。

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她所了解的情况：“据我所知，当年全国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应该分为十个批次。”

“前三批是六零年中后期毕业的初中和高中生，现在的年龄应该已经七十多了。”

“他们首当其冲投入到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的人。”

“其次是六零年年末的毕业生，全国加起来大约有一千七百万知识青年，先后四次被分配到偏远农村和边疆。”

“而到了七零年代，知青下乡人数锐减，但怎么也有个一两百万吧，如今年龄最小的差不多也在六十岁以上了。”

“总的来说，在那十几年当中，知青总数在两千万左右。”

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那一脸震惊的儿子，吴包莲问道：“那么，现在你还觉得喜欢小芳的人少吗？”

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说了个高估的数字，可实际人数竟然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雪之千那大张着的嘴巴看起来有些滑稽，吴包莲忍不住塞了一整只鸭头进去……

“哼哼，就算现在有一半人因为年龄和疾病的原因已经不在了，那剩下的也还有一千万。”

“你自己想想，这些当过知青的老年人在听到《小芳》后，会不会喜欢这首歌，会不会喜欢苏云?”

“还有之后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现在新出的《同桌的你》，甚至连当天在他前面演唱的那首《阳光总在风雨后》也有人怀疑出自苏云之手。”

“可以说，他的每一首歌，都能勾起特定人群的相关回忆。”

“这要是把两岸三地，以及国内外喜欢他的人全部加一块儿，你认为苏云的粉丝数量又有多少？

一口气说完，让雪志成心里舒服了不少。

这些话他憋心里很久了，因为身份的缘故，又不好跟别人说。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还不狠狠发泄一通才怪！

“这个嘛……具体的肯定没法估量，但一两千万肯定是有的吧？”

想到自己出道这么多年，全网粉丝加起来可能也就这么多。

而苏云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项非凡成就。

雪之千一阵心塞，有种白活了几十年的感觉……

“所以你看，节目里你们说苏云的歌太老土，既没有审美也没有商业价值，可事实上却截然相反！”

“两次上节目，贡献了两首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就算被淘汰了，依然能拿出同样优秀的歌，依然能获得大众的喜爱和认可。”

“再看看那些安然留下的人，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作品吗？有留下让人印象深刻，能流传在大街小巷的金曲吗？有能上热搜的吗？”

“这种看不见过人天赋，也没有出众才华的人，就算让他拿到了冠军又如何？有人能记住他吗？”

“所以孩子啊，妈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舞台上的赢家，不等于是人生的赢家。”

“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虽然没有谩骂，也没有斥责。

但就是这一声声质问，一件件事实。

却犹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不断扇在杨咪和雪之千的脸上。

让他们脸颊火辣辣地疼。

“据说他是因为早些年得罪了人，这才被打压了十年，期间既不能接广告代言，也不能公开露面唱歌。”

“为了弥补带给别人的损失，就连家底儿都赔光了，直到现在全家都还在租房子住，过得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的工薪阶层……”

不论雪志成这话是真是假，都让杨咪和雪之千心头狠狠一颤，内疚感再次攀升了一大截。

一时间，二人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

“哎，多棒的一个小伙儿，本来可以一飞冲天，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却不想接连两次被淘汰，复出之梦直接就破碎了。”

“可惜，可惜了啊……”

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在杨咪那都快哭出来的表情中，雪志成仰天长叹，一脸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