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一阵抖,原是个被积雪覆住的少年,羽玉眉浓,卧眼瑞风。
“南封兄?”冯棠上前打开院门,同时狐疑的打量着南封,“大半夜的,你来找我?”
“你也知道大半夜了啊?”南封摇头长叹,“你说你也不知道节制下,搞到这么晚回来,把我都等成雪人了。”
冯棠挑眉,“下雪你也睡?”
“睡啊,区区小雪”,南封跟着冯棠一路进小院,入堂内,“所以你到底搞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
“研究”,冯棠瞪了眼像回自家一样翻找的南封,“我这家徒四壁的,你找什么呢?还有,什么事等这么晚?”
“你家连瓶灵酒都不备的吗?来客人怎么办?”南封啧啧摇头,放弃了翻找,随意坐了张椅子,“执法长老让我们今天过去,询问虚相门一事。”
拍掉身上的落雪,冯棠也坐到一旁,“这点事留个言不就好了?”
“你要不要看看那是什么?”
顺着南封所指看去,堂中侧壁的留言区泊着十数道传音符,冯棠撇嘴,“一道传音符也要三个衍元呢,你这是留了多少道?”
“呃…十六道”,南封回忆了片刻,“对,后面睡着了。”
确定数量后,冯棠抬手将留言区的传音符尽数打散。
南封讶道:“你都不看看内容吗?”
“不看”,冯棠摇头,传音符一共就十六道,全是南封留的,还不知道他在传音里发什么癫呢,“长老只是想了解情况,你跟于裳莎去不行?非等到现在。”
“嘿嘿”,南封笑道:“我跟她商量了,这事吧,她可以不在,我可以不在,你必须得在。”
冯棠疑惑,“这是为何?”
“我们主要是担心说不清楚,那任知命把魔尘丹效果说得天花乱坠”,南封讪笑道:“别到时候把咱们定为服了魔尘丹的卧底。”
别说,还真有这个风险,若是魔尘丹果真如此厉害,伍子归成功冒名顶替进清衍宗后,来这么一手主动上报,好彻底打消怀疑也不是不可能,甚至还很高明。
难怪南封连发十六道传音符,还肯在风雪中苦等,如果不能完全洗脱魔门卧底的可能性,那未来的前途可就渺茫了。
由于南封不小心睡着,并未回复执法长老今日去不去,那就是默认今天能去。
执法长老可能还在等,冯棠只好和南封出门,冒着夜中风雪赶往清律殿。
清衍宗的夜晚很美,简简单单一个雪中灯火漫山。
不过深夜始终还是寂静的,冯棠和南封各自御剑赶往清律殿。
在目光遥及九盛广场时,忽然一抹红色从上空掠过,就落在九盛广场第二座殿宇,清律殿。
“慢!”
冯棠忽然的喊声惊得南封剑光一晃,稳住身形后,南封疑惑道:“怎么了?”
但冯棠久久没有回应,南封回头才发现,冯棠已停住遁光,滞于空中,飞雪飘扬,却挡不住冯棠沉静得吓人的脸,以及额间细汗。
驾着飞剑回到冯棠身边,南封更是不解,“你到底怎么了?”
抿住细唇,冯棠伸手抹去额间细汗,盯着南封极认真道:“南封,我们今天没来过,你等到很晚没见我回,就先走了,明白吗?”
“哈?”南封羽玉眉紧皱,“这是什么意思?”
冯棠轻抬下巴,“你知道刚才过去的是谁吗?”
“谁?”
“解扶摇。”
“她?清律殿十二堂十二主执的首席?”南封眉头挤出个川字,“你怎么知道?”
“浮花瓶,她的灵宝”,冯棠面色深沉依旧,“我有个朋友,宗门敕封就是她负责。她极擅审讯,一般人若无准备,在她面前定是无所遁形。”
“就算是她又怎样?”
“怎样?”冯棠叹气道:“这么晚了她去清律殿做什么?除了参与询问我们还会是什么?”
南封仍旧疑惑,“就算她参与询问我们又怎样?”
“你...”,冯棠彻底梗住,“你信不信我吧?”
“呃...信”,南封大笑着拍了下冯棠肩膀,“你我兄弟出生入死,怎么会不信呢?肯定信啊!”
“好,信就按我说的做,任谁问都说今晚没等到我,有问题吗?”
“那...没问题...吧?”
得到答复后,冯棠调转剑光,“那就这样。”
南封懵了片刻,摸了摸后脑,御剑回往联云峰,到其自居小院后倒头便睡。
相比之下,冯棠回到古研峰自居小院后,却一直不安的踱着步。
见到解扶摇的遁光落在清律殿那一刻,冯棠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有个疏忽,致命的疏忽。
魔门要求卧底清衍宗,似乎是一个极有意思的情况,他们可以借此套出魔门情报。而魔门以为拿捏他们的魔尘丹,他们根本没服下,不存在安全问题。
但是其中有个致命之处,魔门在清衍宗有内应!
之前太多的对位优势,让冯棠忽略了,如果魔门的内应能拿到他们提交宗门的报告呢?
上面可是清楚的写明了他们并非魔门顶替,而是原本的自己,那今天的询问,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一个最终确认冯棠三人是不是魔门卧底的陷阱。
想到此处,冯棠额间再次冒起细汗,如果让魔门确认他们不是自己的卧底,之前预想的套情报好处将荡然无存,反而惹上杀身之祸。
在一切没搞清楚之前,冯棠必须想到应对之法。
以最坏的情况考虑,假设魔门内应拿到了他们提交的报告,在让宗门确认他们还是自己的同时,还要让魔门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原本的自己。
听起来很绕,还有点矛盾,但其实可以用南封的担忧来解释,冒名顶替的魔修可以假意上报,博取信任。
第六道不宰剑意领悟后,共鸣下剑意又增强几分,界域剑意的范围,也从四道剑意时的三步,变成了四步。
面对危险局面,冯棠更渴望加快剑意领悟,思考起第一剑脉第七剑穴,无为。
无为剑意,行不妄为,教不言传。杀伐剑意,解除目标所有增强的秘法效果及超过本身的咒法效果。
领悟方式为,在面对强敌而不为所动的情境下,以“言灵法”领悟无为精要。
在道家典籍中,无为是指不恣意行事,不以言传道理。“无为”剑意则是以让敌人不能加强自己,达到护守自身的作用。
......
清律殿的主殿中,有两人正静然打坐。
主位上的男子老者模样,身穿灰袍,全身没有任何饰物,长发披在身后,眉粗异常,长髯及胸,眉发间雪染风霜。
下首的妇人,穿着青灰色长袍,头发银灰相间,脸上却是神采奕奕,温和笑着的脸上看不到老态,只在额头和眼尾的皱纹上,能寻到岁月的痕迹。
此二人便是清律殿执法长老佘北海,以及清律殿十二堂十二主执的首席解扶摇。
“这么晚了,那三个小辈应该不会来了”,主位上的佘北海先行睁开了双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来也不给个信。”
“年轻人嘛,难免顾不周到”,解扶摇温声安慰。
“不来也好,嘿嘿”,佘北海从主位起身,坐到解扶摇身侧,握起她的手,“你我都这般年纪这般修为了,还要费尽心力,假借询问小辈聚在一起说说话。”
“我们掌管着宗门戒律刑罚,本不该有此私情,宗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大度了”,解扶摇依偎到佘北海身上,“明年年底你我退休后,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结成道侣了吗?”
“那倒也是,到时我们先去东海,拜访拜访当年的老朋友。”
解扶摇将银灰发的头拱了拱,“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