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在血淋淋的人体中，用触手粗鲁缝合着断臂断腿，顶着一副邪祟到不能再邪祟的样子，口号却能喊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正义凛然，仿佛它真的是月族的勇士，在自家公主的协助下，深入敌后，摧毁敌方关键。

莫恩哈德听到喊声，眼中燃起的怒火渐渐沉了下去，可能他意识到同时与月族公主与这诡异邪祟开战并不理智，于是退了一步，张开手，利用鲜血组成的细线，将仅剩一线生机的血虐王心脏拿到掌心。

“月族，你们真正地让我感到失望。”他看向乐怜雪说，“你们不仅在天灾之后胆小如鼠，不再敢于抵抗，更是连骄傲与自尊都舍弃掉了，看看这卑鄙的行为，这肮脏的手段，你们再也无法重铸过去的荣耀，你们这群自甘堕落的伪物。”

“血族不屑与你们为伍。”

“你会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回去告诉你的族人，和平结束了，你们接下来将要迎接血族的怒火。”

说完，莫恩哈德用力一挥厚重长袍，将身体包裹其中，红色的血雾升腾，挡住了视线，待血雾散去后，他人已经消失了。

但他消失前明显做了什么，簇拥在漆黑棺材四周的血肉灵能水晶都失控般闪烁起来，这些血肉水晶是制造圣体的这几年来，抛去有潜质成为信徒与有资质培育为圣体碎片的人后，剩余的人透过献祭制成的，这里面汇聚了以十万为单位的量。

当这个级别的灵能水晶失控时，并不是玩笑。

与当初那颗会引起爆炸的灵能水晶不同，血肉灵能水晶失控通常会散发出辐射，诱导范围内的血肉发生畸变，此刻这些水晶正在朝那边发展，作为前兆升腾而起的血色雾气扩散形成大风。

血色雾气漫延到实验室，漫延到青铜门紧闭的房间，刺激着那些本就缠上了畸变的血肉。

砰砰砰！

哐哐哐！

一个个实验瓶破碎，一扇扇青铜门损坏，吸收了血色雾气更加畸变，更加狂暴与危险的血肉张开布满尖牙与眼球的大嘴，发出骇人的咆哮，向着雾气更为弥漫的大厅冲去，其庞大的数量移动时让整个走廊都陷入震动。

乐怜雪腰杆笔直站着，血雾向外扩散产生的风压吹散了白色长发，吹动着古典长裙，她抿着嘴唇。

莫恩哈德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其中关于对月族的讽刺倒无所谓，关键是最后一句，和平结束了。

自经历了天灾，月族与血族均遭到重创后，两个种族默契地不再互相伤害，但这个场面或许会在今天结束，毕竟这次遭重的可是一位亲王，以血族那死要面子的个性，绝对会从某个地方恶心下月族。

虽然知道这群愚蠢的吸血鬼对家族造成不了什么大影响，但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一件大事，要尽管通知姐姐。

但在那之前......

她看向前方，漆黑棺材下的躯体，那血淋淋的躯体同样为血族造物，血肉灵能水晶异常同样会对此产生大影响，此刻着躯体正大量吸收着血色雾气，身体上的伤口在慢慢的修复，露出白骨的手臂也在生长着新的血肉。

咔咔......

骨头晃动的声音响起，这具躯体想必在缝隙中经历悲惨的遭遇，全身的骨头都有所松动，伴随着身体的转动，躯体的下颌骨脱臼了，整个下巴失去固定般摇摇晃晃，嘴巴往大张开。

躯体伸出手，抓住脱臼的下巴，用力一撕，整个下巴连带着脖子上的肉被撕开，直撕到胸腔，露出里面与内脏挤在一起的生物，那生物将躯体上部分撕开，往外探了探头，将脑袋给挤了出来。

乐怜雪眼睛瞪大。

火焰般不断变化的漆黑能量组成的身体，戴着的用红色油漆绘制夸张微笑的惨白面具，是它！是那个在地下停车场耍了自己的家伙！

之前乐怜雪对白色面具的态度是愤怒与讨厌，作为戏耍了自己的人，她只想找到白色面具并将其狠狠暴打一顿泄愤，但现在，她对白色面具的态度变了，变得更为谨慎，更为仔细，更为将对方当作“敌人”看待。

“你好，又任性又不讲理的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白色面具的声音很模糊，并不是声音模糊，而是你无法从声音里获得任何关于其本体的信息，比如男或女、年老或年轻、成熟或冲动......这些都获得不了。

唯一能够听出的，是快乐与愉悦。

白色面具似乎真如它面具上画的那样，随时都在笑。

“你有和家里人和解吗？”它嘻嘻笑着，扒着乐怜雪之前的黑历史。

乐怜雪心中涌上股羞耻与恼怒，但她并没有被情绪左右，维持着平静，冷冷盯着对方。

“上次走的匆忙，未能好好自我介绍，向伟大的月族公主致敬，您可以称呼我为‘笑面’。”

笑面操纵着躯体，弯腰行礼，只是这躯体浑身是血，右臂与右腿断着，模样恐怖骇人，且行动时如木头般僵硬，因此虽说是礼节，但让人感受到的更多的还是不舒服。

“笑面？”乐怜雪轻声重复这个名字，这是个陌生的称呼，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问。

她看不懂笑面，这个漆黑能量组成的生物太过神秘，比如上一次，笑面花费了精力与时间，好像就是为了耍她，甚至连已经拿到手的异常浓度灵能水晶都不要，在最后还扔了回来。

而这一次，它当着暗王莫恩哈德的面，将其为兄弟血虐王哈兰准备的复活给破坏掉，然后将矛头引到月族上，挑起了血族与月族之间的矛盾。

这对它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目的？”笑面笑着回答，“宇宙的诞生有什么目的吗？世界的形成有什么目的吗？生命的存在有什么目的吗？”

“答案是没有。”

“宇宙因为诞生而诞生，世界因为形成而形成，生命因为存在而存在，这些统统都没有目的。”

笑面歪着脑袋：“所以我，又为什么要有目的呢？”

乐怜雪皱起了眉头。

“嘻嘻，当然，这样说的话有些狡辩，有些不好理解，但偏偏我是个特别温柔，特别善良的存在。”

“世间本就不存在目的，什么目的梦想希望追求，都是人自己强加给自己的。”

“而人们强加这些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快乐！”

“达到目的会快乐，完成梦想会快乐，拥有希望会快乐，得到追求会快乐......一切都是为了快乐，一切都是为了笑！”

笑面直起了身体，它操纵躯体抬起左手，动作僵硬地将手腕顶到面具上，顺着油漆的方向一抹，

血在惨白的面具上留下个笑，一个鲜红的，还在往下缓缓流淌的笑。

“我是为了笑啊。”它说。

乐怜雪沉默片刻，再次看向笑面，金色瞳孔中银色的残月亮起了光，原先在她周边汇聚的，暂停了的，蕴含着毁灭的月光碎片再度开始凝聚。

“你很危险，比暗王莫恩哈德，比血虐王哈兰都要危险。”

“我要除掉你。”

乐怜雪闭上眼睛，双掌合十，本来沸腾的神印气息开始内收，仿佛在凝聚什么。

笑面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仍笑嘻嘻道：“畸变的血肉要来了哟，比起我，将精力放到它们身上会更有价值哦。”

乐怜雪祈祷着。

都会结束的，一切都会在毁灭中结束的。

魔法·月亮自天空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