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会议室，双方两边坐定。

投诉方是Facebook的两人，律师是就职于华纳、但是在业界也有一些声望的汤姆·史迪克。

被投诉方前来应诉，美丽坚圣地亚哥的CEO徐涛看起来倒是很会说话，但他带来的那个华人律师似乎连英语都不会说，让这场仲裁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看起来有点荒唐的味道。

I的官员不会管那么多，他扶了扶眼镜。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投诉方……theFacebook的站长，马克·扎克伯格，你认为被投诉方持有的域名——Facebook.，域名侵犯了你的网站的商标权。”

扎克伯格想应声，肖恩帕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手臂，汤姆·史迪克微笑着答道：“是的，这个域名与我的代理人的商标相同，在我的代理人已经搭建网站的情况下，用它要挟讹诈，侵犯了品牌的合法权益，根据《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实施规则》与UDRP在去年的解释文件，我认为……”

“请安静。”仲裁局官员说道，“我们WIPO下属的知识产权机构，不是法院，我们有自己的处理事务的方式。”

空气安静了下来，仲裁局官员说道：“各位应该都看过通知书里的审理流程了吧，那么首先进入第一個议题，请双方互换证据，从被投诉方开始答辩。”

域名仲裁有三个要素，需要三个要素全部满足才会判罚胜诉，仲裁局官员拿起手里的文件，问被投诉方：“被告方认为你的域名触犯了‘TheFacebook’的商标的所有权，是否属实？”

不懂英语的律师当然是什么都不会说，徐涛自己回答道：“这是不属实的，‘Facebook.’这个域名的注册日期是1997年，而他们的TheFacebook是今年2月才登记过的网站，我认为不是我们的域名触犯了他们的商标权，而是他们的网站蓄意欺诈。”

仲裁局官员看了一眼文件：“确实如此，theFacebook的成立日期远比域名注册日期更晚……”

汤姆·史迪克站了起来：“事实并非如此，各位请看！”

说着他把一份文件交给其他人：“根据我们通过域名商的公示信息收集到的资料，这个域名虽然注册时间是1997年，但是在今年六月时进行了一次交易，也就是说虽然注册日期更早，但圣地亚哥公司买到域名的时间在TheFacebook成立之后。”

“也就是说，相比被投诉方拥有域名的时间，我方拥有Facebook这个商标的时间更早！”

不愧是精英大律师，汤姆·史迪克轻易抓到了这个破绽——Facebook在今年六月变更过注册人的证据落到了他的手里，徐涛果然无法再反驳了，只是在安静地看着那份诉讼文件。

汤姆·史迪克赢下一城，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仲裁官扶了扶眼镜，开始了下一个议题……

“好的，那么进入第二步，投诉方认为被投诉人对争议域名没有合法权益，请交换证据、进行答辩。”

徐涛便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们有话要说。”

他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facebook，无论是face还是book都是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见到的词汇，他们的网站可以叫做Facebook，其他网站也可以叫做Facebook，更何况他们的‘theFacebook’今年二月才建立，他们的商标并不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商标……”

“不！”

刚才站起来的汤姆·史迪克还站着，他如同一只直立的棕熊，蛮不讲理地打断了徐涛的争辩。

“TheFacebook虽然2月才刚建立，但它是个很有名的网站，不仅有超过两百万用户，而且还在其他国家拥有大量用户。”汤姆·史迪克变戏法一样拿出大量文件，“这是我通过第三方统计机构搜集到的客观数据、以及Facebook的商标在其他国家注册的信息。”

“除此之外……”

“Facebook团队的网站虽然历时尚早，但是‘Facebook’这个商标的出现时间在那之前！”

他侃侃而谈：“早在1999年，Facebook就曾在马耳他与乌拉圭注册过商标，这是它的商标注册证明！而这些商标虽然与Facebook不同，但如今已经是我们的Facebook公司的正当财产！”

“毫无疑问，我们的Facebook应该是个拥有世界范围的影响力的商标，而被投诉者今年六月通过交易获得Facebook这个域名，这是对我们公司伟大商标的恶意侵犯！”

仲裁局官员看着汤姆·史迪克提供的文件沉思了起来，徐涛看着文件直皱眉头，甚至就连扎克伯格与肖恩·帕克听到自家公司闻所未闻的庞大规模和悠久历史、也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然而片刻后，仲裁局官员还是没有挑出毛病来。

徐涛虽然觉得这份文件很扯淡，但一时间也束手无策，只能辩道：“就算这样，你们的商标出现在互联网领域的时间也不长，更何况Facebook应该是个常用词组……”

汤姆·史迪克却成竹在胸：“那又如何？”

“facebook的两个单词当然是常用词，但它本身无疑是个臆造词！”

“face与book没有任何逻辑上的关联性，所以它与facebook这个商标之间，应该存在稳定的对应关系！”

“反观被投诉方，你们没有任何与Facebook有关的商标，所以毫无疑问，被投诉人对争议域名没有任何合法权益！”

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议论纷纷了起来，徐涛最后也没有拿出任何足以驳倒他的论据，耀武扬威的汤姆·史迪克俯视睥睨，与徐涛身边那个呆若木鸡的天朝律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徐涛本人看起来仍然并不紧张，还在拿出手机跟人发短信，但他一定只是在强撑罢了！

汤姆·史迪克看了一眼自己文件夹里那两样还没用出的关键证据，露出了胜利在握的笑容，而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第三步了——

“好了，接下来进入第三个议题。”仲裁局官员说道：“投诉方认为被投诉方恶意使用了域名，请开始交换证据、进行答辩。”

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如果这一步也守不住，这场仲裁就会当庭宣布投诉人胜利，接下来域名会被直接判罚给TheFacebook，一毛钱都不用付……

徐涛仍然正常开始抗辩了起来：“我们没有试图任何售卖这个域名的行为，也没有恶意抬高它的价值，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们使用这个域名的行为存在恶意……”

而汤姆·史迪克对他的回答早有准备：“那么徐先生，为了防止你不知道，我需要提醒一句，在我们美丽坚，没有任何人会阻止尊重市场秩序的域名交易！”

却又话音一转：“但是！”

“你不应该以它进行讹诈！你逼迫Facebook公司接受你的恶意收购，这就是你的邪恶目的！”

“肖恩，拿出证据来！”

肖恩帕克迟疑着拿出证据，是一个录音器。

按了播放后，录音器播出了一段谈判录音，那是一个亚洲男子在用充满威压的、带着些许电音的低沉声音威胁两个创业小伙的声音。

因为听起来确实很吓人，就连仲裁官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汤姆·史迪克说道：“这就是我们的证据！这些天……这些邪恶的投资商正在用域名强迫一起不公正的投资交易，这无疑触犯了《统一域名争议解决政策实施规则》的具体规则……”

当然光靠这个还说服不了仲裁官员，但汤姆·史迪克对此成竹在胸——

“除此之外还有这个！”

他拿出一张照片，是有人隔着一条街拍到的、徐涛在跟肖恩·帕克说话的照片：“这张照片拍摄于今年五月，他足以证明我们的被投诉人——徐涛，他在今年年初与肖恩·帕克有过交流，这意味着被投诉人在买到这个域名之前，显然与TheFacebook的成员存在人际交往！”

在知识产权判罚中，双方是否完全没有交集是一个重要的证据，仲裁官员问道：“被投诉人、以及投诉，他说的是否属实？这张照片是真的吗？”

空气好像凝固在了这一刹那，而徐涛沉声回答：“我指导过他们，这张照片是真的。”

“没错……”

肖恩·帕克尚有些愧疚，扎克伯格兴奋地站了起来：“他那时就指导过莪们，一定是那时候……”

“好了。”汤姆史迪克拍了拍他身边沉不住气的被代理人，示意他别激动，“既然如此，这起投诉也就没有疑问了吧。最后……根据根据UDRP在去年的解释文件，我要求机构立即将冻结的域名转让给我的被代理人，作为创业公司，他们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了……”

“等等。”

汤姆·史迪克已经发表起了他的胜利宣言，但这次判罚显然还没有结束，仲裁官员主动叫停了他。

仲裁官员问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投诉方……你们还没有完全证明、被投诉方确实恶意使用了域名。”

“这个问题……对了，我已经搜集到证据了。”第一次参与域名纠纷，大律师汤姆·史迪克差点把这一步给忘了。

不过他事先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便抽出最后一张文件，“这是我们拍摄到的域名代理交易的照片，被投诉方获得域名之后，不仅没有将它用于正常建站，而且将它挂上了30万美元的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当然现在这个页面已经消失了……”

这当然也是假的照片，不过汤姆·史迪克伪造了这个域名的登入交易页面，将这些真真假假的线索联合起来，就算对手想反驳也没机会了……而他的对手果然面色变幻，和刚才一样徒劳地辩解了起来：“这是歪曲事实，我们从未将这个域名用于出售过！”

“那么你有证据吗？现在我们的证据就是你根本没有正常使用这个域名……并且只是将它用于讹诈！”

“我有证据。”徐涛说着，终于拍了拍他身边那个‘天朝律师’的胳膊。

一直在神游天外的小伙子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被他提醒后才如梦方醒，从文件夹里拿出几份资料交给了仲裁官员。

汤姆·史迪克冷笑一声，事情到了这里，光靠这样一个证据不可能翻得了盘……根据他研究过的那些案例，‘恶意使用域名’并不是只要随便建个网站就能避免的指控，一般域名主在首页挂个“本域名出售”当然是恶意使用，挂个“本站正在建立”当然不能洗脱嫌疑，甚至如果投诉方拥有明确的商标优势，就算是挂个有相关内容的简单网站、甚至经营任何与商标方有竞争关系的正经网站，都算是‘恶意使用’。

然而仲裁官接过文件，却又仔细看了起来。

徐涛对他解释道：“我的国家有一些文化领域的特殊规定，我们获得域名之后，其实并没有将它闲置用于交易，而是将它用在了公益项目的使用上。”

汤姆·史迪克当然不吃这套：“那我们为什么无法访问它？”

徐涛平静地解释：“因为这是一个天朝的公益项目，所以我们阻止了所有境外的访客ip。”

汤姆·史迪克双手拄着桌子，连珠炮一样反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示这个网站？更何况我根本没有从搜索引擎上得到它的信息，说明它的知名度根本无法与我们的TheFacebook相比，你又该如何回答它根本没有商标注册的问题？”

这次却是仲裁官员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这是个公益项目，请看。”

说着把文件推给汤姆·史迪克，大律师捡起文档，仔细看了半天，纸上印着一个网站的打印画面，只看到大量密集的中文，以及圆形的面具与大红大紫的配色。

而徐涛则趁机对他们解释道：“这个网站从今年我们买到Facebook.这个域名之后就已经筹建了，我们在当地的网络机构登记过这个网站的备案，相应的文件已经带过来了，这足以说明我们并没有任何出售这个域名的行为……”

史迪克还是不信：“不，这是胡搅蛮缠，你们根本没有注册过任何商标……”

“我们确实没有商标，但是文化内容本身就没有商标。”

徐涛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但我们的民族文化有‘变脸’这种戏剧样式，无论是‘京剧’还是‘川剧’，都有大量脸谱的内容，每种脸谱都代表着不同的寓意，而这个公益网站的宗旨就是收集各种‘脸谱’的寓意。”

“而‘Facebook’无疑是脸谱的正确翻译。”

“它不可能有商标，但它存在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三百年，你们只凭商标的所属权、说‘Facebook’是自己首创的，无疑是没有根据的苛责。”

史迪克有点蒙了：“这不可能，我从没听说过什么‘脸谱’，这是没有道理的狡辩！”

I的仲裁官员也有点蒙了：“我也没有听说过，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我应该会请一位研究民俗文化的专家过来……”

“这事简单，我有准备。”

徐涛拍了拍身边那穿西装的年轻人的肩膀。

“小王，你去给大伙唱一段！”

“好嘞！”

一直等在旁边、跟个柱子一样坐着，并且根本不懂英语的律师应了一声。

他确实像是个外人，不过他似乎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被老徐要求后，他把西装一脱，露出里面的大红马甲，掏出传家的快板红扇家什，走到会议桌中间的空地，给大伙演了一段‘醉打山门’。

唰地一下变了个红脸，仲裁官员如梦初醒般拍起了手。

唰地一下变了个白脸，史迪克吓得抄起桌上的纸就丢了过去。

唰地一下变了个蓝脸，老徐没忍住笑出了声……

唰地一下变了个黑脸，扎克伯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眼失去了焦距。

现场做记录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大概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域名诉讼，而根据公示原则，这场仲裁会在接下来由他们公开到I的纠纷记录中……事到如今，这场域名诉讼的结果当然没有什么悬念了。

可问题来了，这报告他们该怎么写呢？

半个小时后，仲裁结束了。

史迪克吃了个大亏，不仅被专家组驳回本次投诉，裁定由被投诉人保留争议域名，还被判定投诉人构成反向域名劫持。

赔钱倒是小事，丢人可是大事，史迪克在会议桌上失态乱丢纸张也要吃罚款。

出来的时候他面上无光，只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俩天朝人，拉着扎克伯格与肖恩帕克要走，俩小伙却没跟他一起离开。

“抱歉。”扎克伯格对他摇了摇头，史迪克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冷笑一声，“好，有种！”

然后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马克·扎克伯格耷拉着脑袋，跟肖恩·帕克小声商量了几句话，不管怎样，他们不想简单卖掉这个公司——那个陈傲天虽然傲慢，但是并没有看轻他们的潜力，时代华纳却不同，他们只想做个简单的卖音乐的平台，甚至只想把Facebook当成对付圣地亚哥的筹码。

他们也是打一开始就没想被这些人收购，只是想利用华纳对付圣地亚哥，但华纳似乎并不是圣地亚哥的对手，那么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再想到公司里的乱摊子，或许刚才就该把公司卖给华纳的念头一闪而逝。

还好那个和善的‘老徐’出来了。

他看到两年轻人，看起来并不生气或者愤怒，只是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会留下，之前告诉你们的让步策略仍然有效，我们圣地亚哥是真心诚意想跟你们合作的。”

扎克伯格苦着脸甩锅：“所以说我是真的不懂硅谷，我听他们说可以帮我们把域名判给我，我也……”

“不用担心，域名仍然可以白送给你们。”

老徐微笑着，看两个年轻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话锋一转：“但是有个条件……”

扎克伯格紧张了起来：“股权比例可以再谈，我们愿意接受圣地亚哥的投资。”

老徐笑道：“不要误会，条件就按不久前说好的那样吧，我们并不是恶意收购方，你们不用担心，这一点我们甚至可以写在投资合同里。”

不过他又说道：“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的Facebook是个公益网站。”

“如果将来要合并，你们必须在Facebook的主页上保留这个网站的链接，这就是这场诉讼之后我们新增的条件……同样，我们也希望把这一点写到投资合同里。”

肖恩帕克挠了挠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扎克伯格听到这里，也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恍惚的神色……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确实没什么不好的，而且似乎还是个对他们相当有利的条件，比起恶意收购，只是在他们首页不起眼的位置挂个什么天朝民俗文化项目的链接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突然电话响了，扎克伯格一看名字，道了声抱歉。

然后一听就变了脸色……“爱德华多……他冻结了公司的账户。”

肖恩帕克听后皱起眉，但又狐疑地看了一眼笑眯眯看着他们的老徐，老徐点了点头：“你们忙吧，融资的事可以明天再谈，当然如果需要资金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好吧……”

两个年轻人行色匆匆地去一边商量公司的问题了，看着他们走远，老徐身边的小王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老徐拍了拍他让他注意一下影响，自己低下头准备发个邮件回去。

然而又在这时，又有人从后面走了上来，老徐以为是个记者，结果却是个投资家，他递来自己的名片，跟老徐握了手，说自己叫彼得·蒂尔，很高兴认识你……

这样的人在硅谷到处都是，老徐倒也没在意，然而彼得·蒂尔笑着对他说道：“很抱歉打扰你，但我是肖恩的朋友，这次你们很厉害，介意聊聊吗？”

“关于什么？”

“关于互联网的未来。”

老徐敷衍：“哦，好吧，您有什么高见呢？”

彼得·蒂尔很有热情：“我一直以为互联网的未来就在我们脚下……硅谷，你了解它吗？”

老徐回答：“略有耳闻，它是现在全世界互联网的中心。”

“是的，但它过去并不是，过去互联网世界的中心是128公路，那里有哈佛与麻省理工学院，有联邦政府提供的大量订单，而这里只是斯坦福大学为了钻斯坦福夫妇的遗嘱的空子、出租学校地产合理牟利而阴差阳错搞出来的技术扩散地。”

老徐笑道：“所以是你们这些风险投资家战胜了联邦政府。”

彼得·蒂尔却说道：“商业世界的每一刻都不会重演，我们迟早会被它抛在身后，但我看到你们似乎比我走得更靠前一些。”

“过奖了。”

“能否告诉我你们来自哪里呢？我听说你们天朝也有类似的地方，你们来自天朝的信息高速公路，还是天朝的硅谷？”

是哪里呢。

老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夜幕下湾区的灯火沉吟了起来。

如果从今年六月就想到今天的这场意外，今天的一切其实都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不仅他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这个域名会反过来被人给投诉走，甚至若是布置得当，通过联盟其他中小股东、并以域名作为要挟，假戏真做完成这次恶意收购也不是不可能。

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是因为那个人其实很看好这两个年轻人吗？当初他故意摆出没太大兴趣的样子，果然还是装装样子吧。

老徐徐徐呼出一口气，来自太平洋的冷风缓缓吹来，明天就是2005年了，春节应该可以回一趟家了吧。

“我不知道，”老徐对他笑了笑，拿出手机开始继续发短信了，不过之后他又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但你问我们来自哪里，也许我们只是来自互联网本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