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泰叔收敛了些笑意,看了眼窗外的车水马龙,回头略感疑惑道:
“按理说,如此年轻的人族大高手,绝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可就算他用了假名,和如今有名有姓的几个年轻人,也全都对不上。”
“呵,”东叔冷笑一声,不禁出言感慨:
“此子竟恐怖如斯,连你我都看不透他的虚实。
看来,只能传信回去,请王爷和陛下来定夺。”
“也只好这样了,”泰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担忧道:
“现在木已成舟,这李小布究竟是何人,我觉得反倒是其次。
更重要的是,殿下她分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本炁。
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殿下的神志,将会被魅魇彻底吞噬……”
“这件事我也有所察觉,”东叔思索了下,沉吟道:
“王爷当年偶然寻到的剑冢,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
且等几日,王爷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
“好,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接人,确保万无一失。”
东叔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而在他前脚迈出屋门之际,却听身后的泰叔语气有些玩味说道:
“知士,你说这个李小布,到底认没认出你的身份?”
东叔脚步一顿,背对着泰叔,随手撕下了贴在眉心的伪装之物。
伴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东西掉落。
东叔立在原地,轻轻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你觉得呢?”
说话间,他眉心处栩栩如生的银色花纹,格外显得引人注目。
没等泰叔给出回应,他便径直昂首走出了房间。
泰叔安稳地坐在木窗边上,默默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杯。
良久,他自言自语轻笑了声:
“我猜,他看出来了……”
……
……
蓝天白云下的小院,一如昨夜离开时那样安静。
李诚推开柴门后,转头看了眼身后cos成宁红夜的娘子,轻笑道:
“虽说蒙着眼也很好看,但小宜你不感觉闷得慌吗?”
“还好。”
向宜随口道了句,却还是将充当眼罩的绯色发带解下。
将其仔细叠整齐后,她信手把发带塞进有容的衣襟里。
李诚将对方动作看在眼里,想到什么,忽地提议道:
“你这样装东西也不方便,不如我送你个包吧?”
其实在李诚穿越来之前,大晋便有类似女士挎包的东西。
可正是由于李诚在幕后谋划,才成功将‘包’这个概念推广开来。
面对长安贵妇千金们竞相购包的景象,国子监的鲁先生曾有过感慨:
这世上本没有包,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包。
常年生活在长安城的向宜闻言,抬眸轻声问道:
“那你打算,送什么包?”
李诚闻声轻笑了下,随即不假思索的,颇为财大气粗回答道:
“当然是夜兰轩的最新款,才能配得上小宜你。”
夜兰轩,与甘雨阁齐名,同为大晋朝的LV,主营女包业务。
当然,其幕后大老板还是李诚。
对方闻言,樱红色的双瞳暗暗流转几分媚意,一时没有接话。
直到穿过庭院,走到房间的屋檐下时,她才顾盼回眸看向李诚:
“心意领了,但夜兰轩太贵,这点我不喜欢。”
李诚:……
小宜会出言婉拒,他其实心里有所预料。
可她不喜欢夜兰轩的理由,属实让李诚没想到。
那些混迹某书上的小仙女们,不是成天喊着包治百病吗?
九敏,大无语事件,集美们的话果然不能信,真虾头。
李诚倒也没太在意,轻轻嗯了声,便转身打算回西厢房补觉。
恰在此时,他忽然听见小宜声线恬静的询问:
“之前在客栈,你是不是有事问我?”
李诚微微思索了下,目光扫向对方:
“没什么,当时我只是好奇,难得见到你情绪失控。
好像,你对待婉儿和她姐姐的态度,跟其他妇孺不大一样……”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
依靠在檐柱边抱剑而立的向宜,十分坦率地承认:
“看到她们两个,我想起曾经,也有个无微不至照顾我的大姐姐。”
听到少女略显失落的声音,李诚联想到什么,不由追问道:
“你说的那位大姐姐,现在在哪里?”
“死了。”
向宜低垂着红宝石般的眸子,声音冷冷道:
“十年前,被人在长安杀死了。”
“抱歉。”沉默几息,李诚随后轻声说了句。
十年前,大晋的年号还不叫景云,而是武成。
也就在这年的六月,发生了朱雀门之变,整座长安城因此陷入腥风血雨之中。
虽然李诚没再继续问下去。
但他心中,其实已有了某些猜测。
杀害那位大姐姐之人,必然与蔡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蔡国公徐云集本人痛下的杀手。
如此一想,他和娘子倒有几分同命相怜。
“无妨,过去这么久,没什么不能提的。”
向宜故作淡然地回了句,假装轻松地看了眼李诚,然后折身走入屋内。
望着对方单薄又倔强的伶仃身影,李诚站在院里,默默在心底喟叹一声。
有些心结,即使能坦然说出来,却依然犹如利刃扎在心头。
冬去春来,枯藤长出枝桠。
十年的时光已翩然轻擦。
可你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
……
转眼间,半旬时间匆匆过去。
这几日,李诚和向宜过着世外桃源般的二人世界。
白天去山林间郊游摘果子,晚上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哪怕紧挨而坐又沉默不语时,两人也不禁生出满满的踏实感。
甚至仅仅用一个眼神,彼此间都能心照不宣地会意。
秋夜里的小院很安静。
静到,只能听见你和我的呼吸。
这种二人世界对李诚而言,完全是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并不排斥这种生活。
可以说,除了缺少点那啥外,他和小宜就是年轻夫妻间的相处模式。
偶尔半夜三更睡不着,李诚脑海之中,不时会有黑白两个小人跳出来打架。
白色小人耐心劝说:
反正有面容模糊术,以李小布的身份和娘子隐居,它不香嘛?
黑色小人则慷慨激昂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往往伴随两个小人打的难舍难分,李诚则就此沉沉入睡。
但今夜却是个例外。
他沉默着平躺在木床上,神色异常清醒。
因为晚饭过后,向宜便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没再踏出过一步。
这种情况,前几日也偶有发生。
不过这次,向宜头一回很严肃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今晚都不许进入她的房间。
这句话,不由让李诚有些在意。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李诚确实有亿点点好奇,娘子大晚上独自待在房间,到底在干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当面答应了向宜。
当乌云遮住月光,小院陷入一片漆黑时。
刚在床上翻了个身的李诚,耳畔蓦然响起一道妩媚的声音:
“长夜漫漫,既然小哥哥睡不着,不如快过来找小宜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