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邑东门。
随着青甲大军凯旋而归,所有人开始欢欣鼓舞起来。
徐年骑着一匹青鬃马在最前头,这马据说是徐国最好的固石马,是徐国在固镇后方圈定的唯一养马场养出来的好马。
百国林立的天下,骑兵和车兵是最重要的两种兵力,看重养马的国家并不少,哪怕是多年没有战争的莒国同样有养马场,让战车和骑兵都不至于没有来源。
身上的紫青铠甲上血渍依旧存在,面容冷峻,剑眉入云,手按神龙剑,端的是好一个徐国少年君侯。
左右是鲍叔衡和公孙瓒,两人一老一中,不时对视一眼,均能看到眸子中的凝重之色。
在徐年的身后,还有高吉,景徽和阿青跟着,倒是阿青手上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末端正是妄图逃跑的宋国禁军将军冉亭。
此刻的冉亭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头发无比杂乱,已经不像之前的意气风发。
进了东城后,足以让四车同行的宽阔的崇礼大街两旁,已经有许多着灰色麻衣的百姓驻足观望。
让百万多人担惊受怕了两天的叛军,就这么让君上打败了?
徐年朝着某一处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伪装成百姓的禁军只能硬着头皮突然高喝一声:“君上万岁!”
这一叫起来,大家也不好沉寂着,于是纷纷喊道:“君上万岁!”
“君上万岁!”
徐年笑着点点头,这才有御驾亲征归来的样子嘛。
由于诸国中并无这般先例,所以徐年只好自己创造条件了,他要把自己的名声传遍徐国百姓的底层,而不是只有公卿才知晓君上的存在代表什么。
鲍叔衡还以为徐年是图些虚名,脸上略微有点难看,他当然知道那几个禁军是君上安排的,可是他又不能反对。
本来对君上这次御驾亲征,奠定了的完美形象突然减少了一分。
徐年哪怕知道他心中不满,却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他相信经过这里战争,自己的君侯之位就彻底稳固下来,再也不用担忧什么。
随着全城百姓的呼喝声,连青宫中都隐约听到了一些。
广德殿前,所有人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徐年就带着铁血之气回到了这里。
看着那乌泱泱一片青袍官服,眼中有些不喜,却又被他隐藏了下去。
“吾等拜见君上!”所有官员拜下,少年君侯的威势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都起身吧,随孤进殿。”
徐年虚扶了一下为首的徐季,这老人家不仅是宗室,还是徐国数十年的相邦,快七十岁的人了,让他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司空田汾看着英武不凡的少年,眼中不由得闪烁不定。
广德殿中,君臣分主次落座。
徐年手按宝剑,眼睛扫向殿中,本以为诸臣已经被自己慑服,没想到立即有一个官员长身而起。
赫然是太史令郭仪,他径直走到了殿中,然后俯身长拜道:
“君上乃万金之躯,徐国顶梁之柱,何以只身赴前线,临军伍之中,行厮杀之事?岂不闻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
“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万金之君以何?今君上骋六騑,驰下十里,如有马惊车败,军情险峻,君上纵自轻,柰君庙、徐国何焉?”
太史令郭仪殷殷切切地说着,直让徐年心中的喜色彻底掠过,脸上阴晴不定起来。
此刻司寇亦长身而拜道:“太史令之言,乃是殷切之语,臣请君上纳之。”
相邦徐季同样拱手言:“君上亲征得胜,虽是徐国之幸事,可同样艰险万分,还请君上以国家安危为重,切不可意气行事,今臣状告大司马鲍叔衡,置君上于险地,不善加劝慰,有不臣之心,请君上诛之。”
“臣附议。”田汾眼睛一跳,眼看徐季亲自述说大司马的罪过,他第一个跳出来附和。
“臣等附议!”于是几乎一大半的臣子都拜了下来。
一时间大殿中,全部成了讨伐鲍叔衡的阵容。
大司马枯坐一旁,默然不语,身上的鲜血还未干涸,却无军中厮杀之烈,而只有满脸的愧容。
“臣知罪。”他当然知晓君上这样危险行事是不对的,自己没有阻止成功更不对,所以坦然面对。
徐年就这样看着百官表演,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想笑。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人惊疑不定地看向少年君侯。
“诸卿,孤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锃!”神龙剑出鞘,剑指百官。
徐年怒喝一声:“堂堂徐国重臣,孤之左膀右臂,没想到今日却成了党同伐异的地方,成了一群是尸位素餐之人。”
“孤很是失望啊!”他叹息一声。
众臣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君上何意。
“来人!”
“末将在!”公孙瓒和景徽一同进入殿中拜下。
“高吉,把你的名单念一念,让郎中令和白马将军擒拿殿中叛逆。”
原来在徐年出宫之前,就秘密让高吉的手下盯着徐国公卿,但有异动,皆秘密列之,等他归来时,自有内侍把名单递了过来。
徐国并非完全没有密探力量,而是很少,做的事情也不是探查百官,每一任君侯都只是让他们前往其他国家,探知诸事,不至于对诸边列国的事情耳聋眼花。
这一点算是非常不错了,可惜人数非常少,毕竟想要进一步探知更多事情,都需要花费大笔财富,历代君侯基本都不愿意出钱。
有这个基础,高吉派人探查情况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也是之前徐年对他放心的缘故,毕竟他把掌握的力量全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自然赢得了他的部分信任。
“司空田汾,引家小出北门,行踪不定。”
田汾脸色难看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好似说的不是自己。
“司农景菟,书信叛军,被截获。”
“什么!!!!”景徽面色一震,景菟正是景家当代家主,他的亲叔叔。
高吉手中的名单虽然短小,可不是区区一两个名字就能填充完毕的。
除了田、景两大家族,另外还有五个士大夫家族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估计是害怕徐邑被叛军攻下,所以早早的和徐阜勾搭上,来一个从龙之功。
其中不乏有城卫军的高级将领,甚至还牵扯到禁军将领中,他们在前线作战,他们的家族在后方叛乱,以家族为尊者,皆不外如是。
“统统拿下!”徐年毫不客气道。
眼看景徽还在有些出神,于是公孙瓒只好出头带着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