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没有带来太多的东西,就赏你一柄常用的武器。”
英王陈玉成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他有条不絮地讲完和箕水豹刘枪林之间的故事。
之后,便命手下抬着接近两米的盒子,放到林动面前。
“打开看看。”
陈玉成微笑道。
“大枪?”
好像短了点,自家也不会用。
林动目光扫视过檀香木盒,一把掀开,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柄极长极瘦的刀来,抓进手里,分量微沉。
他的语气有些惊异道:“苗刀?”
【你发现了一柄特殊武器——斩倭刀(瘦美人),目前状态:封印中,要求,至少用三名倭人血祭才能解开刀身封印。】
一米多长的刀剑,支棱起来不方便。
十八般兵器,九长九短,刀为九短之首,百兵之胆。
但苗刀可谓是刀中一绝,双手长刀,长度完全不输给一般的樱花枪。
忒霸道了些。
既要好处又要名头。
“喜欢不?”
陈玉成不容拒绝道。
林动嘴角撇了撇,就听陈玉成又说道:“刘枪林持大枪,一丈多长,你若是单刀进枪,尤其是你背后那柄鬼头刀,太短了,那简直是找死!”
“刘枪林当年扬威北方武行的时候,你都还是个开裆裤小娃娃,不要逞能妄图用短刀能够对付了他。”
不顾陈玉成微微警告的眼神,马新贻当即上前解说道。
马新贻主要还是觉得这事太危险,希望林动权衡利弊后,能够主动推脱掉。
毕竟放自己手下和自己上司走太近了,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林动用手指轻轻压着雪亮的刃口,突然问道:“这般长的兵器,不方便拔出来呀。”
苗刀偏向马战,整个行招的方式更偏向于斩刺的结合。
用好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无往不利。
用不好,那就是要自己的命。
“马将军,我记得湘军大将,阳大毛手里有一门蚩尤大练,是蚩尤枪和巫家拳的结合。怎么,这门功法,你没传给自家兄弟?”
陈玉成转头看着马新贻,似笑非笑,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传了,我大哥当然传了,不过,我人笨学得慢。”
林动如是说道,借着手里修长苗刀,轻松挽了两个刀花。
他用的还是阮师刀术里的架子,挥动起苗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马新贻感激看了林动一眼,其实老马倒是早有传功打算,不过,平日着实是太忙了。
羊肠县才拿下来,万事都是他一人独断。
平日处理政务根本就走不开。
所以,马新贻这边还没来得及把功夫交给林动。
林动呵呵笑了一声,一把将苗刀扛在了肩上,问:“帅不帅?”
真男人好看就够了!
当然,能打的话,就更好。
要是再把后脑勺上的头发束成一条马尾,整个一胡歌版本的丁修。
他身子颇长,生性散漫,精瘦有力,往着地上一杵,再加一把修长苗刀,流浪刀客的形象就立起来了,若是再加上一点散乱的胡茬,看上去就更妙了。
“蚩尤大练能够得大名头,天南地北都知晓一二,不是这门功夫有多强,而是在于谁都能练,只要刻苦练习,不讲究资质都能小成。”
“当然,这门功法小成容易大成难,练到融会贯通的地步,这些年,我更是只看到过两个。”
“其一是武学大家,可以尊为武神的翼王石达开,天下百兵在其手上,无一不是大成。”
“另外一个就是你的好大哥,马新贻,他在这方面建树颇高,你不时可以多问问他,多请教。战场上一寸长总是胜过一寸险!你背负鬼头刀太短了,不适合打大战,刀法不会现在就可以练,臭毛病不好,从今儿起就可以改!可一旦上了战场,再想作出改变,悔之晚矣。你觉得呢?林元觉。”
陈玉成话里满满都是提点的意味。
林动将苗刀插在地上,双手抱拳道:“多谢英王教导。”
“行了,办事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刘枪林,就在这个城里,你去找到他,提他的头来见我,一天之内找不到,我和他的赌就算是败了。不仅要放他离开,还要输三千人马给他,林元觉,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陈玉成双手交叉揣入袖中,眼神却是落在西北一角的天空。
箕水豹这个任务说简单的话,也算简单,说难的话也算困难。
说它简单是因为整个任务是单线行动——杀掉箕水豹就算完事。
说任务困难,困难的点就在于,找人麻烦。
羊肠县不大,但是要在一天之内,找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这就很麻烦。
“在下有个请求。”
林动没有用卑职这个称呼。
“哦,说来听听,不过,我先说清楚,你若是想要我派军士助你,那是万万不行。”
陈玉成眉目一挑,转头又看向他道。
“能不能请英王赐下一点刘枪林将军用过的东西。”
……
赵二狗养狗的技能,再一次派上了大用场。
“就是这些了。”
林动把残破的环锁铠,染血的蜡木杆子,撕裂的旌旗统统丢在地上,这些都是和刘枪林有关的物件。
比如,那件残破环锁铠是大几个月前,渡江战役,被湘军大将李续宾,李疯子点燃的红衣大炮,擦了个边,落下累累伤痕。
破损到不能再用。
当时刘枪林率阵破营,一杆子大枪生生挑飞发烫发红的炮口,染血的蜡木杆,是因为大战中大枪的枪头都打碎了。
最后,不得不用蜡木杆子来捅杀湘军。
而旌旗什么的,自然也是战场上留下,曾经裹过刘枪林的好兄弟——四海儿的尸体。
林动把抱着的这堆东西,往赵二狗面前一丢,也不说话。
赵二狗人都懵了。
“爷,你该不是想通过气味,去找人吧?”
赵二狗面无表情问道。
“怎么,不行?”
林动心里咯噔一下,心里隐隐有了一股不好的念头,难道出问题了。
“爷,大黄只有一个,它早就死了。”
“那天,爷,您和陈生恶贼狠斗,大黄受了他一爪子,当天晚上,都没熬过去,不停吐血……最后,冲我嗷嗷叫唤了两声,就再醒不过来。”
赵二狗说这话的时候,拉垮着脸,脸上还有些难言的悲伤。
“呃,其他的呢?你不可能只养了一条狗吧?”
林动有些无语说道。
他是没办法和赵二狗进行共情的,两个人身处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林动所接受过的知识,教育,脑袋里灌输进去的三观,他虽然也会惋惜大黄的牺牲。
可说到底,那条好狗在他眼里,仅仅也只是一种工具。
而赵二狗不一样。
这家伙区区一介仆从,要不是得授了一身养狗的手艺,他和罗府那些最低贱的下人就没任何区别了。
所以养狗在赵二狗这家伙的眼里,其实是一件可谓神圣的事情。
因为这是他改变自己命运的至关重要一步。
大黄是出色的好狗,在赵二狗的眼里,也就成为了家人一般的存在。家人是可以相互倾诉,相互依托,相互间成为支柱的。
大黄算是用生命给二狗换来了一个留在林动身边的机会。
赵二狗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发达起来,林动越好,他才能越好。
“爷,狗我养了很多条。不过,大黄那般敏锐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条。爷,您若是要找人的话,小的……”
赵二狗深呼了一口气,犹豫片刻道:“小的倒是还有个办法。”
“哦,这样啊,你不早说,一惊一乍的。”
林动心情顿时舒畅了两分,有办法就好。
赵二狗这边要是不能动,马新贻,张汶祥,那边又不方便调兵的话,他想要成事,光是第一步找到刘枪林,就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
“爷,第二个方法,是以我平日修炼的《六畜相法》中的血神引来刺激狗狗的灵性,但是一旦用了血神引,狗狗必死不说,小人轻则要大病一场,重的话……”
“那算了。”
赵二狗话没说完,就被林动直接打断道。
“我先试着去找找他,要是找不到的话,走投无路,也许可能,还是得劳烦你一趟,你懂我的意思吧。”
林动诚恳言道。
他身上有一种这个世道中人,很难有的品质。
那就是——把人当人看。
至少把身边的人当人看!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王朝,别说把别人当人,很多人,包括当官的,甚至不把自己当人的。
有人把自己当作是庙堂里供奉的泥塑菩萨,诸天神佛,见不得百姓疾苦。
有人把自己当成众生牛马,任由权财势使唤,不折手段。
还有些人则是把自己当作臭猪脏狗,天底下一草芥,任由风吹雨打,任由无数的脚丫子碾过。
又或是为了别人一句话,一碗粥,就能舍身当刀,怒而拔剑。
这些才是世道常态。
唯有林动自后世而来,身上有着与整个世界,迥然不同的心态。
英王的任务,当然是重中之重。
毕竟关系到林动自己的利益。
可任务都还没开始,就要把自己的家底,搭进去,不值得啊。
赵二狗在林动眼里,可不仅仅是个下属。
那天,要不是赵二狗带着大黄赶来,林动和陈生一战,胜负犹未可知。
说救命恩人什么的,稍微夸张。
可二狗子,对自己有恩。
因为些许的利益,就毫不犹豫把他给牺牲掉的话,那种事情,林动还真做不出来。
做人不能太卑鄙不是?
“爷,跟着你,这辈子,我是值了的。”
赵二狗将头扭到一边,微微哽咽道。
“说什么胡话?”
林动一脚踢在赵二狗屁股上,笑骂:“还想跟我一辈子,想得美,又不是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