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长枪整齐一轮齐射,星火沫子,从枪口喷出。
炙热的铅弹,拖拽着金红的尾焰,轰然撞向两名女人,一时间划亮夜空。
出乎林动意料的是,无当圣母凶戾狠绝的架势,也不过是在演?
她作势欲扑的同时,一脚踏地,竟是朝着西边横掠过去。
崔莺莺似早知无当圣母心思,身形紧随其后,砰砰砰一阵枪响,竟是落空。
马新贻手中巨大的斩马刀一震,放着无当圣母不去管,竟是直奔着崔莺莺斩去。
马氏兵法有云:这叫攻其必守,先击弱者再攻强者。
无当圣母果然中计,不得不回防一二,铜人往侧方一递,哐哐,斩马刀发出清脆呻吟。
马新贻手臂上肌肉虬结如龙,青筋暴起,他深吸口气,刀身不住震颤,铜人反弹过来的巨大力量,被他半步不退,硬吃下来。
也正是距离的拉近,弧形斩光剐蹭,无当圣母脸颊上赫然多出了一道血痕,皮开肉绽。
“厉害。”
无当圣母用手指搓了搓刮开的伤口,眸子里竟是一片猩红。
“你若是束手就擒,未必不能从轻……”
马新贻话未说完,忽然间,眉头猛地跳了几下,心中竟生出恐惧之感,恍然面前一只庞然恶兽,张开血盆大口,挥舞起了爪牙。
他心中预警,生生拖住了自家三分步伐。
“崔莺莺,我本是受天福大帅之请托,前来接引北地枪王,不想刘枪林那厮也是个不争气的,竟中了算计,提前死了。”
“倘若能救你出去,也算是全了我白莲教圣女,弥勒两支的情义,不过……眼下是不成了,贫尼要!要大开杀戒了!你能逃就逃吧!”
这无当圣母口气甚大,一柄两百多斤的独脚铜人槊,在她手里,竟是轻若无物。
她一手架住奇门兵器,独脚铜人竟是在她掌心打转。
马新贻悚然一惊。
强悍的劲风压下,大大小小的石头颗粒飞扬了起来。
“拦住她!”
马新贻脸上变了神色,候在左右,竟是不去抢一份先机。
“好家伙,这是开无双吗?”
林动自诩这般勇力,便是他也做不到呢。
周围士兵轰然四散逃离,砰砰砰!一颗颗铅弹打去,独脚铜人槊扫过,溅起漫天星火,竟是一颗铅弹,也没打中。
不过,这还不算恐怖的。
无当圣母似虎入羊群,合身撞入枪兵队中,马新贻瞬时间也急红了眼。
火枪兵和其他士兵可不一样,算是费了不少劲才培养了几个出来。
尤其重要的是这些宝贝枪支,清廷的装备在世界上来说都属一流,主要是大清有钱。
但是,太平军一场场大战下来搜集到的枪支却不多。
陈玉成堂堂英王手里也就两三千杆长枪,最难的地方,在于这些枪支并不方便保养。
防潮防水防火防锈迹,这些都是麻烦,定期还要涂抹特殊的枪油等等。
这一百多柄枪,就是马新贻能从英王手里拿到的最大权限。
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老马的半条命根子。
人死了还可以再养,枪械损毁,那可就惨重了。
马新贻一咬牙,哪怕明知道,对方用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只要拖着时间一过,就能慢慢磨杀此人……可依旧硬着头皮,将斩马刀斩入那团恐怖的气旋。
有时候战场就是这样,有些事情,明知道很糟糕,但是又不得不去做,必须去做。
因为如果不做的话,换来的结果,只会更糟糕。
未来复盘或许会觉得当时之愚蠢,可真放到那個局面下,做出的其实往往是最优解。
噗呲!
一柄长刀被铜人一绞,刀尖碎裂,破碎的三寸刀尖,径直插进了旁边枪手的脸上,血液四溅,“啊啊啊!”火枪队发出惊叫。
其他倒霉蛋模样更是惨不忍睹,被旋风轻轻一刮,骨头渣子,血肉,脑袋上碎裂的耳朵,凹瘪眼窝里弹出的……眼珠子?
总之,零零散散伴着血雾飞起。
林动忍着跃跃欲试的冲动,真想和这个尼姑斗上一会儿。
他天性里就有好战的血液流淌,马新贻咬牙切齿,一刀子斩入旋风当中,哗哗,刺耳的金属哀鸣响起,斩马刀上一瞬间绽裂开道道裂纹,马新贻虎口崩血,可眸子里潋滟着凶绝霸道的光芒。
除了蚩尤大练外,林动还记得,他之前用饰品道具珍贵单筒望远镜时所侦查到的数据。
马新贻身上一直还挂着一项强力的技能。
不可探查!
昂!
似有一声狮吼,【狮相劈挂斩!】出刀大开大合,大劈大砍,放长击远,长短兼备,凶猛无匹,剽悍无敌,作无畏狮子状。
这是从少林狮子吼演化出来的一式杀招。
勉强算是……嗯……
左公亲授!
当年元部妖祸,左公就是靠着一招狮子吼,生生喝退八头妖人眷养的铁甲尸。
马新贻反复琢磨狮子吼发劲技巧,琢磨出一式刀法,以作杀招。
残破的斩马刀带着森森寒气,撞进独脚铜人槊中,一时间似静止了下来,马新贻那张饱蘸怒气的面容,正好对上尼姑那一双猩红嗜血的眸子。
几乎崩裂的斩马刀顺势插入独脚铜人脑袋以及合十的手臂之间的空隙。
刀身斜撇,马新贻发劲一拧,死咬着牙齿,牙龈渗出丝丝缕缕血迹。
无当圣母何等力道,可是想要拔出独脚铜人槊,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两人发劲较力,兵器交尾,咯咯直响。
斩马刀再难承受!
咯嘣一声!
崩裂出好大一块豁口来,绽裂的碎片几乎擦着马新贻脸庞划过。
与此同时,马新贻使了个阴招,军鞋狠狠一踏,踩在无当圣母的僧布鞋上,可谓是无所不尽其用。
无当圣母吃痛,口中骂叫:“贼子!”
张口咬破唇舌,吐出一口蕴含劲气的血箭来。
马新贻不得不仰头一躲。
独脚铜人槊借此抽出,斩马刀在下一刻,崩裂成漫天碎片。
一道闷雷似的炸响,爆在马新贻的手臂上,独脚铜人槊点了一下,马新贻以双臂招架,喉咙一甜,却又将那口血生生吞了回去。
他脚步收紧,纵跃大跳,避开独脚铜人槊的连招范围。
独脚铜人槊在空气中一刮,风声呜咽,宛如鬼哭狼嚎。
林动盯着无当圣母手里的兵器,眼神炙热。
他一身牛虎怪力,指使起这个来,不比什么鬼头斩,霸气威武得多,正所谓得陇又望蜀,便是他这样的人儿。
至于,马新贻的安危?
林动倒是不觉得无当圣母能够把马新贻打死在这里,官兵重重包围,左右全是悍卒。
这个白莲教两个妖女能逃出去就算不错。
反杀?
怎么可能。
刚才交手马新贻是吃亏不小,也显露了三分败仗的架势,可问题是这里是战场,又不是擂台。
随着马新贻抽身一退,周围顿时就有几张夹杂着涂毒刀片的大网,对准了无当圣母当头罩下。
甩动得呜呜作响的铁钩网,锁链同时朝着无当圣母飞去。
林动扭头又向崔莺莺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略微一犹豫,没去管那个女人——生死随她!
自有天命。
既然有无当圣母拖着,崔莺莺应该能逃!
他舔了舔嘴唇,战意沸腾的眸子,紧紧盯着下方无当圣母,随时准备着出手。
与马新贻张口闭口的兄弟情无关,林动仅仅只是手痒,想要享受一番和独脚铜人槊作战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