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凉的夜风吹起,带来一些湿朝。
随后,一滴雨点,落在陆潜的脸上。
要下雨了?
陆潜心中一喜,等了多日,田亩需要的无根水终于有着落了。
陆潜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然后来到一具护卫的尸体前,斩断了他的双臂和双脚。
尸体还温热,鲜血从断肢里流出来些,将泥土染成了红色。
不过没关系,一场雨,足以将这些血冲刷干净。
然后,他又走向另外三具尸体,如法炮制,一一斩断了他们的双臂双脚。
做完了这些,陆潜找了一个袋子,将这些断臂断脚以及地上扔的刀都装进去,准备找个地方埋了。
将地面收拾干净了,他让四只猛虎分别托起一個断肢的尸体,自己又骑上一只猛虎,准备离开。
“咔嚓”一声,一道惊雷,将浓黑如墨的天空斩破。
陆潜骑上猛虎,刚刚准备要离开,突地又顿住了。
他让猛虎后退两步,借着第二道闪电的亮光,向开着门的木屋里看去。
之前,他将施文会的皮囊丢进木屋时,他就趴在地上。
而如今,地上的施文会却不见了。
陆潜抬头一望,便见施文会不知何时回归了队伍,笔挺地站在墙根下。
好像某个有强迫症的人,不喜欢皮囊被杂乱的堆放,必须要摆置得整整齐齐。
陆潜的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施文会。
数息之后,电光消失,他的眼前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电光即将消失、眼前的光线瞬间开始暗淡之际,陆潜的嘴角勾起,忽然冲着施文会,露出一个莫测的笑。
在黑夜降临后,他嘴上的笑,一闪而逝。
陆潜的脸,瞬间又冰冷了下来。
拨转虎头,离去。
骑在奔驰的猛虎上,陆潜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不久前王姿容跟他的对话:
“假如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好像不用假如。”
“那假如呢?”
……
那一夜,同样是在这间小木屋里。
变成纸新娘的左丘玲,还曾说道:
“从某种意义上,我这也算是永生了。”
是的,死人不会再老死。
……
算了,先不去管她。
……
……
陆潜还没回到王家营,天空中就已经下起了雨。
村庄里,这才刚到了掌灯时分,大多数人的家里却都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
街道上也没有一个行人。
陆潜见状,直接驱着猛虎,一路冲回了家。
院子里,放着几个木桶木盆,这是陆潜早准备好了、就等着接雨水呢。
回到家后,陆潜先将神荼郁垒贴到门上,然后将四具尸体放置到了西厢房,并排着丢在了地上。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左丘玲,将她展开,放到地上。
薄薄的纸片人,立在地上,然后就像吹气球一样,鼓囊了起来。
恢复了人形的左丘玲,张开眼,一眼看到陆潜,展颜笑道:“相公。”
下一刻,她就发现了地上的四具尸体,微微一愣,诧异地道:“相公,你弄来这几个尸体做什么?”
陆潜笑道:“做人肉包子,你吃不吃?”
左丘玲登时撅起了嘴,一脸厌恶地道:“不要,人家只吃你的鱼。”
陆潜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反正也不用睡,给你派个活干吧,以后你每晚过来盯着它们。”
“啊?”
左丘玲皱起眉头,不高兴地道:“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你就拿我干这个,大半夜地看尸体?”
陆潜道:“你也是鬼,你怕什么?”
“哦,也是哦……”
左丘玲看着地上的尸体,歪着头想了一下,问道:“相公,你让我看它们,是想看一下,它们是如何变成僵尸的吗?”
陆潜点了点头,道:“那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仔细留意一下,它们的阴魂,会不会回来找它们的尸体。”
伟人说过,实践出真知。
左丘玲道:“我明白了。可是相公,看这些有什么用呢?”
陆潜嘱咐道:“一旦你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刻喊我,然后把你看到的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自有我的用处。”
“嗯,既然相公有用,那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陆潜说完,转身出门。
“哎呀,下雨啦。”
回到堂屋,左丘玲忽然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道:“相公,今晚不用我耕田啦?”
“呃……种田也不用你一直盯着看。”
“哦……”
……
……
次日,陆潜终于得到了他的第一份药材。
左丘玲这个炼体的药方,很是复杂,所需的各类药材多达三十余种。
这些药材,被分成了两份。
其中一小份,熬制成药液,用来内服。
另一部分,则分成了数份,分别炒制、熬制、浸泡,最终都投入浴桶之中,用来外浴。
陆潜第一次制药,着实费了不少手脚,花费了一天的功夫,浪费了诸多药材,一直忙到了深夜,最后还是在左丘玲的帮助下,总算完成了。
左丘玲从小便用这些药,虽然不用她亲自炼制,但炼制和使用的过程,她还是很清楚的。
堂屋内,热气缭绕,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药味。
但是,这些味道非但不刺鼻,还有一股浓重的香味。
当然,这也不是纯粹的香气,中间掺杂了诸多奇怪的味道,非常的冲。
陆潜只泡了一刻钟,便受不了了,站起身来,趴在桶沿上,“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左丘玲端着一碗清水走来,一边拍着陆潜的背,一边说道:“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等时间长了,你适应了这个味道就好了。”
陆潜吐了一会,看着吐在盆里的污秽物,其中掺杂着许多黑渣。
看样子,这份药方的催吐效果,同样也会驱除他体内的杂质。
当然,淬炼肉身、祛除杂质,这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的,更不能靠吐,最终还要依靠其它方式慢慢地排泄。
等陆潜漱完了口,左丘玲又端了一碗药汤来,喂给陆潜:“来,现在可以喝了。”
“呼……这练什么也是不容易啊。”
左丘玲笑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这些药材,旁人想用还用不起呢。”
木桶外,不远处,屋地上“开”出来四块田。
十几个小纸人,正在田地上忙碌着。
药材的生长周期,远高于小麦稻谷那些农作物。
至少也要一夜的功夫,那些药材才能先后勉强长成,一晚上最多也就能种出一轮来。
想要药性更好一些,那就要白天也留着让药材继续成长,连续数日再收割。
不过,陆潜才刚刚开始药浴,生长年份最低的药材也就够用了。那些药性高的,得等到以后再用。
这样一来,小纸人们每晚只需要翻一次地、种一次田,就可以休息了,工作量大大减轻。
陆潜见此,便又剪出三张田亩。四张田亩铺在地上,将屋地都快铺满了。
四块田亩供给他一人用药,足足有余。
左丘玲继续说道:“相公,你第一次药浴,最少也要泡上一个时辰。直到……直到你感觉到不适为止。”
陆潜一愣,问道:“什么叫不适?”
左丘玲听了,俏脸登时一红,道:“哎呀,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见她这副模样,陆潜登时悟了。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药浴的最佳时长也不一样。这个时间,需要靠自己来琢磨。
这一刻,陆潜感到有些庆幸。
幸好有左丘玲这位行家从旁指点,不然他就算得到了药方、搞到了药材,一时半会只怕也掌握不了正确的使用方法。
浪费药效不说,一个使用不当,甚至会对身体造成反噬伤害。
一个多时辰后。
随着雾气蒸腾,药液透过肌肤,不断地渗进体内。
此时的陆潜,不但周身燥热,就连体内,也开始热了起来。
一股热流,自丹田处,开始生出,而且越来越热。
陆潜坐在浴桶之中,越来越燥热难当。
随后,丹田的那股热流,开始向身体四周冲击开来。
甚至于,一股热流,直冲脑际,陆潜在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战栗。
陆潜浑身的肌肤,都已经变得通红。左丘玲冰凉的小手从他身上划过,放佛有一块冰在摩挲着他的肌肤。
那股清凉的感觉,难以言喻。
终于,陆潜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左丘玲。
被陆潜口中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左丘玲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相……相公,你第一次,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对你……会大有好处的。
后面……后面就没这么难受了。”
又过了一刻钟。
陆潜突然从水中站起身,双腿用力,直接从浴桶里跳了出来。
“啊……相公……”
小纸人们,坐在田垄上,望着田地里不断生长的药材。
有的药材,长出一丛细密的长叶,像浓郁的青草。
有的药材,叶不茂盛,根系却很发达,一根粗壮的根茎,拱入了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