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音?”
陆潜家,阁楼。
陡然听见一声冲天巨吼声,距离他们还如此之近,陆潜登时一惊。
他双手按着一轮皎洁如月的浑圆,往前一推,然后纵身跃到窗口。
借着外面的月光,从他阁楼窗口的位置,远远地依稀能够看见,运河尽头的城墙上,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拱门。
由于角度的关系,他只能够看见拱门的一个边缘。
一道由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柱焊在一起组成的闸门,出现在拱门中央,将城内城外阻隔开来。
铁栅栏处,翻涌起了大片的浪花。
看到这一幕,陆潜目光一闪,暗道:“这河里,有东西,还很大。”
景艳秀拿了一件陆潜今日新买的袍子,从身后给他披上。
月光下,挺拔的身姿,愈发皎洁动人。
赵小凤则趴在藤椅上,喘了好一会,才手按着藤椅,想要站起身从藤椅上下来。
陆潜戚着眉,内心里极度不爽。
他本以为租的这座房子很安静。没想到,在这大半夜里竟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烦死了。
先是钻进来一群丑陋的水鬼,然后城墙外又闹腾了起来。
他都有些后悔今夜没有在大门上贴上神荼郁垒了。
哦,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将四周的鬼都放进来的。
新家,需要清理一下。
陆潜只稍微一犹豫,就从窗口放出一只蜂鸟,飞了出去。
如此巨大的动静,肯定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他需要去看一看。
就在此时,“咚”的一声巨响,似有什么东西撞击在了城墙上。
听见这一声巨响,陆潜的脸色终于变了。
看样子,这河里不但有东西,还是一個大家伙。
更得去看看。
想着,他将视角切换到放飞的蜂鸟身上。
而几乎与此同时,左丘玲悄然出现在他身前,双手拢住他的袍子。
但是,她又不完全拢住,自己更是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景艳秀则贴在他背上,同样蹲了下去。
前拥后堵。
陆潜的意识控制着蜂鸟飞出院子,飞到河面上,突然打了个冷战,一阵抖动,蜂鸟险些坠落落入河中。
这两个作怪的妖精。
陆潜强打起精神,控制着蜂鸟,从运河一侧飞向城门。
同时,巍峨城墙上的巨大拱门,也已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一张巨大的铁栅栏,作为水闸,早已落下,将拱门完全封闭住了。
铁栅栏外,河水剧烈的涌动着,显然是有东西在水中搅动风云。
而此时,陆潜“心”在的小鸟中,也似正在被搅动着。
这时,水闸外的河面上,一张丑陋的、巨大的大嘴,突然张开,从水中冒了出来。
拱门的顶端,突然出现一张铁丝网,铁丝网里裹着两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正坠入下方刚刚张开的、那张巨大的嘴里。
声音愤怒的吼声从铁丝网里传来:
“都去死吧——”
随着他的吼声,上方的城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随后,随着两个人和一张铁丝网一同落入巨口之中,张开的大嘴,重新合拢。
就在大嘴合拢的瞬间,又一声爆炸,自大嘴之内传来。
巨大的嘴巴,似是两腮的位置,立刻向外鼓了起来。
不过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合拢的巨口,再度没入水中,在水面上拉出一道水线,快速远离而去。
陆潜看得满腹疑惑。
这个拥有着一张巨口的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它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意外。
从刚刚发生的这短暂的一瞬看,很明显,是上面城楼里有人用铁丝网抓了两个人,投喂了怪物。
这两个被投喂的“食物”,陆潜自然不知他们的身份。
但是,城楼中人的身份,大可推敲出来。
或者说,他只要立刻飞上去,看一眼就清楚了。
“嘶……”
湿滑。
冰凉。
而又开始有一丝丝的温热。
加热棒可以将冰凉的物体加热。
陆潜迟疑了一下。
算了,他们干什么,关我屁事?
对付两个小妖精明显更加紧、急……
他切回了本体的视角。
蜂鸟擦着河面飞了一圈。
归巢。
……
……
解决了两个小妖精,陆潜着实有些累了,躺到大床上,便沉沉的睡去。
到了半夜。
门外,棺材巷。
影影绰绰,孤魂夜游。
陆潜家的亮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众多阴鬼到来。
它们穿门而入,直奔北屋而去,兴奋得就像看见鱼腥的猫。
然而,刚刚到屋门口。
一只巨掌突然伸出来。
“啪叽”。
一只只阴鬼,直接破灭,消失在了天地间。
然而,阴鬼却没有什么记性,也不爱吃教训。
不断地有阴鬼进来。
持续了一整晚。
陆潜和赵小凤在床上呼呼大睡。
左丘玲和景艳秀不睡觉,她们便站在窗口,向院子里看着。
欣赏着一只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阴鬼,的死亡瞬间。
左丘玲撇撇嘴道:“这里的鬼,比王家营那边还多。”
景艳秀点点头,道:“是的呢。”
说完,她话锋一转,突然问道:“相公……怎么就要了咱们俩?”
左丘玲觑着她,道:“怎么,你还嫌少?”
景艳秀尴尬的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人多力量大嘛。
再说,多点人伺候相公,不是更好吗?”
“好是好,只不过……”左丘玲看着景艳秀,脸上突然现出一丝厌弃之色,道:“你别老咱咱的。”
景艳秀闻言一怔,一脸诧异地看向左丘玲。
左丘玲则已经别过去脸,不再看她。
景艳秀盯着左丘玲的脸看了一会,蓦地明白过来。
神色顿时尴尬起来,低下头,伸手局促地去拧衣角。
……
……
次日。
天蒙蒙的还没亮。
三道人影,便出现在了巷子口。
他们左右看看,没有发现有人,闪身就进了棺材巷。
这三个人,一女二男。
女子四十来岁年纪,正是租给陆潜房子的牙子。
两名男子则是二十多岁年纪,手中还都拿着包袱绳索。
牙子一脸兴奋,低声道:“那小两口估计已经没了,咱们进去后动作快点,只捡值钱的拿。尤其是银铤子,一个不落都要翻出来。等天亮了,来了人,就不好下手了。”
“知道了,娘。”
“唉,我王牙子一辈子做好人,没想到临了了,反而要做一次偷鸡摸狗的事。唉,都是为了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哎呀,别磨蹭了,快点吧娘,一会来人了。”
三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快步向巷子深处走去,一直来到陆潜家门口。
大门紧闭。
牙子站在大门口,双手合十,低头祷告道:“陆潜啊陆潜,冤有头债有主,是你非要租这里的房子住的,跟我可不相干。你死之后,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啊。就是找,也去找那些害死你的鬼去。”
他大儿子有些不耐烦,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拿出一把牛耳尖刀,手颤颤巍巍地,将剪刀插进门缝里,想要将门闩拨开。
然而,他看样子似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是紧张,手颤抖着,刀插了好几次,竟都插不进门缝里去。
牙子看得有些不耐,骂道:“你这个不中用的忒货,关键时候你紧张什么。”
说着,就要从儿子手中夺过刀。
就在这时,她大儿子突然用左手握住右手,双手握着刀柄,终于将刀插进了门缝,开始拨动门闩。
过了一会。
“吱呀”一声响,他们终于将大门推开了。
此时,晨曦的一抹光已经亮起,夜色正在褪去。
门内的院子,跟昨天没有任何变化。
北屋屋门上,却是贴了一对门神。
他们这边,少有人会贴门神,因此牙子觉得有些怪异,不禁多看了两眼。
“娘,走……进吧?”
牙子深吸了口气,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道:“进。”
这时——
突然又“吱呀”一声响,北屋的屋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人端着一只木盆,从门里走出来,下了台阶,将盆里的水泼到院子里。
这人正是赵小凤,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早起。
小凤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居家衣服,显是刚洗完脸,两颊的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她单手拿着空木盆,刚要转身回屋,突然一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三个人。
有些鬼鬼祟祟的。
小凤一抬手,就要将手中的木盆丢出去,砸向门口。幸亏她一眼看见牙子,认了出来,手中的木盆才没有脱手飞出去。
她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看向牙子,诧异地道:“王大娘啊,你这么早就来串门子啊?”